正文 心动浮动百年 — 泮宫

久倾玄:师太说我入了鬼界,带出了鬼魂,被跟了,叫我以后别乱闯异界。上山的路上,师姐没说过一句话,神情呆滞地跟着师太走,因为她早已魂飞魄散,师太招魂仅招回了二魂四魄,自然无法安神定形。

忽然傅瑞灵跑了起来,一溜烟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师太忙喊道:“你给我回来!!!”师太健步如飞的跑了,独留久倾玄在身后拼命追赶着。她心想,到泮宫后一定要学轻功啊。

泮宫,一个由师太创立,受学术界认可的正规风水学府。那里包吃包住,学费全免,但收院生只看缘分,不问年龄,出生,所有院生入泮的机缘形形色色。

泮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从久倾玄的房里推开窗户,遥遥可见郁郁葱葱的山林上,那半隐没的古老楼阁亭台,不知全貌,神秘得很。山下总有人想到那儿一探究竟,可是怎么走也到不了那里。久倾玄打小和师姐玩遍了整座山,也没到过那地方。

今日终于可见泮宫真面目了,会不会像电视剧演的那些神仙剧一样,有着华丽的琼楼宫殿和各种奇幻秘境,仙气飘飘,梦幻无比?

傅瑞灵停在了一潭死水前,水面上莲花望柱倾斜,石像生凌乱倒塌聚在了一处,陵墓牌坊矗立于水上,古老神道已没入水中。

“掌院。”

忽有一女子呼唤,那声嗓音有着几分少女的清澈,也有着几分历尽沧桑的成熟,如此清新沉稳。

久倾玄:“谁在说话?”她一脸蒙逼地寻声而望,见陵墓牌坊右柱后方的畔上,站了一名白衣女子,那女子皮肤白净,五官端正,那有棱有角的面部线条,锋利的眉骨,与笔挺的鼻梁,给她增添了些许英气,她一头长发倾泻,白色道袍纤尘不染,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孤傲冰冷的气息。

师太整个人严肃庄重起来,她朝对岸的女子道:“钟毓,这是我先前和你提起过要入泮的孩子,久倾玄。”

“是她?”钟毓像看大便一样看了她一眼后,对师太恭敬道:“这孩子交给我吧,泮宫我也会一并监管好,掌院尽管放心。”

“你办事,我一向很放心。”

“倾玄啊,这位是你的钟毓师姐,入泮后钟毓会负责安排你的一切,你要好好听师姐的话喔,师太要带瑞灵去招魂了。”

师太上一秒要一本正经的对钟毓说话,下一秒又要切换和蔼模式面对久倾玄,间隙里还要带着些许怒火揪着想要乱跑的傅瑞灵,师太很忙。

久倾玄憨憨的点头。

交待完后,师太就带着师姐走了。

看着眼前一滩死水,久倾玄道:“钟毓学姐,前面都是水,我该怎么过去啊?”

“游过来,爬过来,飘过来,随你喜欢。”钟毓不急不躁,泰然自若地说出了很不耐烦的话。

久倾玄是个聪明的木鸡,已感知钟毓没什么耐性接待自己,她乖乖踩上最靠近岸上的一个石像生,一把抱住的时候,石像生转头过来朝她吼了声。

吼——

“啊啊——”

是只石狮子!久倾玄吓得松开了手,落入了水中。

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照射下来的几缕阳光,久倾玄看见水中怪物朝她聚拢而来。石像生的象、狮、麒麟、虎、羊、马,文臣与武将皆活了过来,有了色彩,个个绚烂无比。

憋不住气的久倾玄浮到了水面上求助,却见钟毓侧卧于獬豸石像生上,悠闲地翻着书。

还没来得及呼喊救命,她又被一股力量给拉了下去,气流泡泡散去,她在水中憋着气,鲜活的一堆石像生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文臣武将轮流说着泮宫条规。

文臣:“神通乃天上之物”

武将:“人间乃物质世界”

文臣:“若人间施法”

武将:“代价极大”

文臣:“定招来祸害天谴”

文臣武将:“所以不得人间施法!”

石像生们:“发誓。。。发誓。。。报上名来,说,绝不人间施法,若有违宇宙之法,天谴自受。”

石像生包围住了她,越靠越近,巨物恐惧感压迫而来,在水中窒息又恐惧的情况下,久倾玄急忙立掌默念道:“我发誓!我久倾玄,绝不人间施法,若有违宇宙之法,天谴自受!”

心中默念的声音,如同虚空传来,空旷悠远。

文臣武将:“若人间施法,天谴未至,我等先将你撕碎。”

一只骆驼石像生不知从哪冲了过来,将久倾玄撞上了岸。久倾玄被抛出了水面,在地上打了个翻滚,撑起身子坐在了地上猛咳起来。

咳、咳——

“欢迎!欢迎!”

忽然一声声稚嫩的娃娃音传来,久倾玄抬起头来一看,发现一群杯子犬大的异兽正朝她飞奔而来,“何方萌物,全部都好可爱啊!”面对萌物,久倾玄瞬间遗忘掉所有不适。

她张开双手铲起了一堆异兽,抱在了怀里,有毛的,有鳞片的,软绵绵的,胖墩墩的,长得奇奇怪怪的,全都可可爱爱,但细看不是方才恐吓自己发誓的那堆石像生吗?

武将来到久倾玄面前鞠了一个礼。

络腮胡金鳞甲武将道:“末将负责带领一班护兽保卫泮宫,若往后院内发生了什么事,尽可寻吾等!”

羽扇纶巾的文臣圆圆的脑袋扼在久倾玄的臂弯里,差点没断气道:“吾。。。知晓泮宫所有大小事,可解任何疑惑。。。”

一白衣女子步履泰然走到她面前,久倾玄抬起头来呆呆的凝望着她。

钟毓:“恭喜入泮。”说完,浅浅一笑,那一张清透干净的脸,很有杀伤力。

久倾玄微微脸红,把异兽抱得更紧了些,异兽发出可爱的断气声。钟毓朝她伸出了手,久倾玄双臂一松,怀里的异兽纷纷挣脱逃串,久倾玄握住了钟毓的手,被她一把拉了起来。久倾玄心想她人应该挺不错的吧,只是外冷内热。

凉风袭来,久倾玄打了个喷嚏,钟毓一挥手便给她更换了一身洁白的太极服,湿嗒嗒的轻微自然卷也变得干爽蓬松,随风飘荡。久倾玄吓得半死道:“法、法术?不是说人间不能施法吗?”她看了看天上有没有雷劈下来。

钟毓像看笨蛋一样淡漠地说:“这里又不是人间。”说完就走了,久倾玄跟在她的翘臀后面,穿过石牌坊,上了阶梯,喃喃自语道:“我到了异界?”

久倾玄转头回望,发现身后那一滩死水已成一汪碧水,岸上柳树下还系着小舟,泮宫环山傍水,祥云缭绕,风水极好。

久倾玄跟随钟毓踏入了黑漆大门,小小的文官坐在久倾玄的肩上道:“也可以这么说,这里是结界内,整个泮宫在超世间的境界里,可无畅施法。”

久倾玄:“学了法术在人间却不能施法,那我学来干嘛?”

文官:“在人间干人间事,所有跟法术有关的皆是另一个世界之事,那就到那个世界解决,所以人间不施法也没问题。”

整个泮宫都是青砖灰瓦的古朴建筑,亭台阁楼错落有致,古树攀墙,白菊松柏典雅,是个非常清幽的古墓。。。

钟毓没有回头边走边道:“到时泮宫里的先生自会教你如何在人间布阵,画地为牢,进入人间以外的境界办事。”

她们绕过神殿,走过青石板道,久倾玄好奇地问:“谁负责教书啊?”

教室。

一富家千金般的女修士站在了讲台后,她优雅地抬起那双没沾过阳春水的玉手,悬于一个平凡的青瓷碗上,她闭目养神,很快地那破碗就亮起了倒漏斗形的浅蓝色光芒,一巴掌大的朝服古人从碗里爬了出来,和大家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袁天罡!”

所有人鼓掌,豪门女用手甩了她那下柔顺的长发,露出自信一笑,脸上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更加千娇百媚。久倾玄一脸疑惑地问身旁同学,那碗里爬出来的小东西,这就是他们的教书先生?c男翘着兰花指回答道,“是啊,是啊,我们这儿教课呢,每次都会让一位优等生在古人的遗物中施法,透过遗物召唤,可凝聚古人的残留意识,所幻化的古人形态皆由施法者的灵力强弱而定。”

“之前啊,招魂这种事,都是傅瑞灵在干的呢,现在请假了嘛,只好请班里全科满分的优等生姬允棠上场了啊。”

姬允棠往座位走去,位子恰好在久倾玄隔壁桌的位子上。风水秘术本就冷门专业,班里也就十来人,一旦有新人到,有谁不知道的呢?姬允棠见到久倾玄这生面孔后,露出了甜甜一笑,就坐回到了位置上。

久倾玄心想同学都挺好相处的嘛,而且教授还是npc,没什么好怕的。那姬允棠看着就很不错,能交个朋友就好了。

上课中。

小小的、趣致的、面色红润有啤酒肚的袁天罡,在桌上捋着须,来回踱步授课。

小袁天罡:“来,我现在跟大家玩个游戏,这个游戏呢可以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请各位修士们想一下,王侯将相的王字,少一笔画,会先想到什么字呢?”

姬允棠修士优雅举手,道:“干字。”

小袁天罡:“不错,会先想到干的人,野心十足,处事雷厉风行,很有王者风范,时来运转时,会干一番大事业。”

姬允棠露出得意的笑容,她身边的友人都在吹捧她果然人中豪杰。

小袁天罡:“但人生极好极坏,若能力配不上野心,则下场凄惨。”

姬允棠眨了眨眼,抿起了嘴,身旁的友人忙说着她能力那么强,绝对不会下场不好的。

小袁天罡:“那位打瞌睡的,尤锦修士回答。”

半梦半醒的尤锦打了个响呼噜,醒来后,擦了擦口水,道:“先生,土字。”

所有人都笑了,说和她一样土。尤锦是不修边幅了点,随意扎了个分叉的丸子头,戴着黑框眼镜就来上课了,虽然一点也不精致,脸上还有雀斑,但底子还是不错的。

小袁天罡:“土字的小朋友,性格挺好的,老实且吃苦耐劳。若在和平年代,会安稳过一生的,但身处在战乱年代的话,很大几率会遭遇不测的。”

姬允棠一伙嘲笑起尤锦来,说她的人蠢笨如猪,在和平年代也会遭遇不测的。

久倾玄见像姬允棠这如此美丽的女生,竟有另一副无耻的嘴脸,她自以为了不起,贬低嘲笑他人,方才还认为她很好的滤镜全碎了。

小袁天罡:“来,这位新来的修士,说说看你先想到的字。”

突然被指明,久倾玄紧张的捏了捏发抖的手后,默默举起手,比了个三。

b男同学:“这人未来是要当小三吧?”

姬允棠一伙假惺惺地在喊b男住嘴,别看新来的弱小,一脸很没用的样子就欺负人家,巴拉巴拉,一下就在班上给久倾玄定了个废材女的人设。c男连连朝姬允棠一伙道歉,而不是向久倾玄道歉,还说以后不会再欺负弱小,没用,废材的人。

小袁天罡:“鲜少人会想到三,三代表着无限,所以此人的一生不可预测,竟不可预测就会有无限可能。”

久倾玄听呆了,想不到自己人如其名,玄之又玄。

小袁天罡:“而且此人颇有智慧,聪明绝顶,做事精明能干,且能融会贯通。。。”

久倾玄:“不准。”

小袁天罡:“你说什么?”

久倾玄:“没有。”

想不到久倾玄自己吐槽起自己来,姬允棠一伙全员语塞,不能拿枪带棒说事了。

以为就这样相安无事直到放饭时间,想不到久倾玄还是跟别人干架了。

面相学自习时间,小袁天罡卧在碗里打瞌睡。

姬允棠抢走了尤锦正埋头写的笔记,“哈哈哈,居然在写小说,来,我念给大家听。。。”

尤锦忙喊道别念,整个人羞耻起来。

姬允棠用清亮的嗓音念道:“这朵花从未被开采过,是一朵干燥的花,突然飞来的蝴蝶温柔着探索起它来,开采了它。

蝴蝶开采的手法甚是微妙,无需深入蜜源,就能让花蜜溢出,流出花朵。但蝴蝶很贪婪,它想要更多的,更多的花蜜,所以不停地开采。。。”

尤锦:“呜呜呜,快还回来啊!”

姬允棠将书抛给了一个高个同伙,对尤锦嘲讽道:“让你一开始背叛我们,跑去当傅瑞灵的走狗,还当得那么开心,现在没了主人当靠山,尾巴都翘不起来了,可怜。”

在这种小圈子还要搞霸凌,实则污染了这清幽之地。

忽然有人在自言自语。

“眼睛外凸,好胜心强,鼻尖小而无肉,居心叵测,嘴薄口歪,尖酸刻薄,这面相不行啊,还喜欢透过欺负他人,引起别人关注,此人缺爱,可悲。”

尤锦忍不住扑哧一笑。

姬允棠朝声音的来源骂道:“你说谁呢!”

久倾玄翻着书,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书。

姬允棠瞬间委屈起来,忍泪说道:“你跟尤锦是不是存心欺负我!”

趁她的同伙忙着安稳她时,尤锦悄悄拿回了笔记,准备出逃时,还是被姬允棠发现了。

姬允棠:“休想逃!”她一施法,一道细细的雷光从尤锦身侧闪过,吓得尤锦忙跑到久倾玄身边躲着。

尤锦:“新来的,救命啊!”

久倾玄也吓得半死,打算去找钟毓,但跑起来不是很方便,因为身后跟了一个拖油瓶还一直扯着她的道袍不放。

一道一道雷打下,她们拼了老命的躲闪,像猴一样上窜下跳,还伴随着尖叫,全班都闪到一边去看笑话,还有几个同学嬉笑着挡在门口不让她们出去。

没想久倾玄经过讲台时,姬允棠一道雷光打下,久倾玄忙带着尤锦一闪开,竟击中了讲台。

一声巨响,讲台炸得开花,久倾玄忙接住了青瓷碗,还没松口气,青瓷碗就四分五裂,小袁天罡在睡梦中消失不见了。

钟毓听到巨响前来查探,一进来就看见袁天罡的遗物粉碎在了久倾玄手里,她瞪着所有人问,谁干的?

全班人指着久倾玄和尤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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