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虽然貌美可人,但又怯弱温顺,自然是舒心最紧要。”董氏想也不想便道。
“这便是了,若论舒心,哪及嫁回董家?且舟表弟又还年轻,大舅舅既下了决心约束他,说不准也能得个功名。”何风盈道。
董氏点点头,笑道:“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圆儿和舟儿都还小,等我操办完昭儿和你的婚事,再论她的。”
何风盈面上笑容淡了几分,看向门外院中,就见这天灰扑扑的,一阵阵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是要下雪了吗?”
“下雪了!姑娘,下雪了!”摇春高高兴兴跑进来,被门槛一绊,摔在熏笼前头,惊得秦妈妈差点跳起来,连呵斥都顾不上了。
浣秋早就习惯她有些跳脱,方才一见天有欲雪色,就知道后边的事儿了,早早找出厚披风来放在熏笼上蒸热。
九溪不下雪,有也只在山巅上,窦氏年迈畏寒,怎么会出去?
何青圆自然也得跟着她龟缩家中,只在一日深夜里听过雪子敲屋檐,她赶紧爬起来,裹着被子推开一条窗缝。
可外头实在太暗了,什么也看不见,她只好把手伸出去,感受到一点点冰凉在掌心融化,想象着这是京城的雪。
浣秋见何青圆搁笔走了出来,连忙将熏笼上的披风给她裹上。
何青圆带着一身暖意仰着脸走进漫天的细雪中,满眼的惊喜。
她也算是美梦成真了。
秦妈妈和浣秋站在檐下,看着一贯稳重的浮夏都跟着何青圆在淋雪,浇得眉眼上都是雪,笑得难得傻气,便也耐住了想要规劝的心思,又过了一会,才道:“姑娘,先进来吧。等落上一夜,明儿积起来才好玩呢,那时候叫上丫头们,咱们一块堆雪狮子,搓雪丸子。”
何青圆从善如流,站在门外由浣秋扫完她身上的雪,再迈步走进来,摇春和浮夏自己掸雪,随手掩门,又伺候何青圆脱去斗篷。
屋里的炭火燃足,暖融融的,半点不觉冷,何青圆刚要进内室继续写信,目光掠过之前做的叶帘,才发现竟已全部枯黄,一丝绿黄都无。
‘毕竟是初试,可能是胆矾和醋酸配比不对的缘故。’何青圆想着,歪头看了一会。
秦妈妈上了年岁,最爱喜庆,见不得这种萧索之色,就道:“姑娘,撤掉吧,这都枯了。”
院中落雪,韵致已经够了,何青圆点了点头,觉得有点可惜,暗道:“当时,应该问得细致些的。”
第22章 红描小苹果
今岁大抵会是个冷冬,初雪就很漫长,一连三日风雪交加,分不清白天黑夜。
何青圆从没听过这样的风雪声,同雨声很不一样,但一样叫她心静轻松。
夜里同浮夏一道点了油灯,卷在被褥里看话本子,灯光黄暖,寒潮不侵。
但也只有她这般闲人才会喜欢风雪之夜,若跟何迁文、何霆昭一般还得每日点卯,不得有误,恐也很难心生喜爱。
何迁文依着时辰醒来时天都还是黑的,下人夜半爬起来扫雪,等何迁文出门时又已经积上了,只是还未及脚踝,勉强可以走人。
直至午后风雪歇止,拨云见日,这厚厚积雪,才变得可爱起来。
何青圆给董寻舟的信已经写好了,但也先搁在了案头,得等风雪停了才好送。
“姑娘,一定小心手。”秦妈妈端着甜汤推门而入,见她拿着刻刀在一块石料上比比划划,实在担心。
何青圆望向她进来时卷落在地上的一捧风雪,顷刻间消融不见,笑道:“别担心。”
她拢了拢身上那条羊绒披肩,忽然想起初见小狼崽的时候,她很盼着冬日里能抱着小狼取暖的。
现在膝上空空,那小狼崽竟是个引大狼入室的!
“姑娘怎么想着学刻章了?”
秦妈妈在她边上站着,瞧着她手边那几块从何迁文那拿来的边角印石料子,虽然零零碎碎的,只能刻小印,但料子正经不差。
何青圆一回神,吹开石料上的粉末,道:“不是得了两块好石吗?”
秦妈妈道:“那不是留作嫁妆,赠未来姑爷的吗?”
何青圆一愣,道:“作嫁妆,那就都是我的,我才不赠。”
“可男子下刀才有力度,那么好的料子,总要衬得起才是。”秦妈妈又道。
何青圆瞧着印石上拙劣的刻工,很认真地想了想,道:“那也不见得能厉害得过刻印师傅,我真要练不好,就送去给师傅刻。”
秦妈妈笑道:“姑娘倒是个有主意的。”
若不是个有主意的,在窦氏这么些年的调教与钳制之下,董氏再见何青圆时,见到的就不会是她的女儿,而该是窦氏的女儿了。
“秦妈妈。”何青圆把小印偷偷往印泥里浅戳了一下,先在自己虎口处试了一下,又趁着秦妈妈俯身的时候,在她面上印下一计。
“呀!姑娘,老奴还要去给您领份例呢!这脸上红红,叫人瞧见了,以为我这把年纪还抹胭脂呢?可不给您丢丑?”
秦妈妈慌慌张张照镜子,见自己面上有个指甲盖那么大的红描小苹果,圆墩可爱,笑着出来,道:“姑娘刻得还怪好的,那给摇春盖一个,我这是要擦掉的,给她盖一个,我带着她领银子、炭火去,也该教这丫头一些事儿了!”
何家后宅的事情不是董氏做主,就是何风盈做主,哪怕是底下的婆子、婢子带她们去领东西,那也只有和声和气待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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