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是烟波蓝 — 第32节

“周维扬,你?今天不出?门吧?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一起?去看个话剧?”

“周维扬,我想看这个,但是没人陪我去,你?……你?不想看吗?呜呜,我、我没有演戏,我就是有点难过。嗯,巡演很?难等的。下次撞上月考了,再下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你?真的不去吗?呜呜……”

“周维扬,陪老子去看话剧,听见没有?不然?我去爷爷那里告状,你?就等死吧,哈哈。”

棠昭手插着腰,指着卧室角落高高的衣架子。

几秒后?,气馁地收了手。

唉——

到底怎么说啊?

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之后?,许多本来可以脱口而出?的话都变得难以启齿了。

棠昭觉得自己很?奇怪,她六神无主地捏着两张票。

一墙之隔,周维扬今天在家过周末,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个消息吧。

字还没敲下去,听见楼下传来了一些动静。

周泊谦今天也在,他回来取东西,在书?房翻找好半天。

棠昭去跟他打个招呼,问他找什么?要?不要?帮忙。

周泊谦正坐在周延生?的书?桌前,整理着几份材料和荣誉证书?,他看了眼?门口的人,说:“找几份保研的资料。”

棠昭:“保研?听起?来好厉害啊。”

她过去,站在周泊谦旁边,俯身在桌前看他的证书?:“你?要?考哪个学校?”

“北大。”

棠昭感慨:“学霸,你?把你?的脑子借我用用好不好?”

她不由将手搭上周泊谦的肩膀,目光钦佩至极。

周泊谦笑着抬眸看她:“还没考上呢,不用惊讶这么早。”

冷不防的,微小的罅隙里凑过来一个人。

周维扬是硬生?生?插到两个人中间的,他都没推棠昭,他一站过来,带一股杀气,胳膊就自然?而然?地把她扶着周泊谦的手挡开了,淡淡问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穿件纯白色的t恤,一只手撑在桌面,漫不经心地去看摊开在桌上的东西,人长得高大,就跟一堵墙似的一下把棠昭隔在身后?了。

她被撞到旁边。

棠昭迟钝地抬眼?,就看到少年将单薄衣料撑起?的肩胛骨。

“……”

好野蛮。

周泊谦回答说:“整理东西。”

棠昭也说:“泊谦哥哥在申请北大研究生?。”

周维扬没惊讶,他上个礼拜就知道这事了。

他转了个身,背对书?桌,靠在桌沿,“申吧,弥补一下遗憾。”

周泊谦淡淡笑着,没接茬。

周维扬看了一眼?棠昭。

她站在旁边,低着头玩手机。

过几秒,周维扬兜里的手机震了下。

棠昭问他:你?要?看话剧吗?恋爱的犀牛,今天六点的场。我有两张票,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周维扬:就两张?

棠昭可能有点难为情,稍稍侧过身,没让他看她的表情:嗯,我只想和你?去,你?不要?说。

周维扬看了眼?她在光下粉色的耳梢,答复爽快:去啊,为什么不去。

他输入的字刚发出?去,周泊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对了昭昭,那个电影选角的事——”

两人同时看他。

见她脸上带点笑,周泊谦要?说的话顿了顿。

棠昭急忙收敛了神情,问他:“怎么了?”

“听说你?选上的是女二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过错,这件事爷爷让我做,我没有做好,对不起?,让你?错失这个机会。”

他如此郑重的一声道歉,让棠昭慌了神,她赶紧摆摆手说:“没事的啊,能选上我已经很?开心了。不管是什么角色,都是我的荣幸。我怎么会怪你??”

周泊谦手抵着眉心,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只是突然?想到这个事,一时半会儿很?是内疚,棠昭的解释再真挚也无济于事。

周泊谦摘掉了眼?镜,摇摇头说:“我可能真的不太会做人吧,也不是什么重要?任务,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办不好,肖策当时说不合适,其实也是在斟酌,我但凡多说两句……”

“事情都过去了,”周维扬卷起?一张奖状,在他额角敲了一下,把周泊谦的话敲了回去,“选角本来就不是一锤定音的事,更不可能取决于你?这无关紧要?的一环。往大了说,一个片子红不红都是看运气,运气哪儿由人做主啊?”

卷起?的奖状又被他丢回桌面。

“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不同路不同收获,没必要?钻牛角尖吧?”

周维扬说着,折身看看他表情,默了默又问:“是不是爷爷说你?什么了?”

周泊谦摇头:“他说我两句我说不定还舒坦些。”

周维扬打趣他:“心理素质不行啊周泊谦,这点事别想那么严重。”

而后?拍拍他的肩膀:“振作起?来,祖国的外交事业还指着你?添砖加瓦呢。”

周泊谦笑了,往椅背后?仰:“你?少拿我开心。”

周维扬没搭理他了,他拎了件外套,出?门的时候给棠昭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走啊。

棠昭快步跟上。

周泊谦好奇问一声:“你?俩干嘛去?”

周维扬头也没回:“约会。”

周泊谦愣了下:“真的?”

“傻子,”周维扬奚落一句,看他身侧的棠昭,“跟他说什么他信什么。”

棠昭眼?睛弯弯,抬起?一双明亮的杏眼?,看着周维扬,缓缓地说:“你?怎么谁都骗啊?”

没什么特别的一句话,让周泊谦听出?了一点撒娇的语气。

但也不重,因为棠昭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时常让人产生?她是不是在撒娇的错觉。

然?而仔细判断就会发现,她纹丝不动地站在边界线上,心中始终有一杆对人对事的秤。

对无感的人,不论笑一笑也好,语气轻柔也好,再怎么样,她都会守住那根线,不会流露丝毫暧昧的蛛丝马迹。

两人对视,互递笑容,周泊谦只能从?后?面看见他们的侧脸。

从?檐下走到光下,美?好而微妙的磁场,插不进第三个人。

他清楚地看到,她越过了周维扬的边界。

都说三角是最稳固的结构,可是周泊谦看到一种危险,莫名觉得它?在构建之初,就有坍塌的趋势。

周维扬出?门的时候不喜欢关门,这一点和周泊谦很?不一样。

四合院老旧,改良装修过几次,最原始的蛮子门还保留着,朱砂的色,在日暮的光下显得庄严。

门很?沉,被风吹动,也只是轻微的晃一晃。

周泊谦看着门就这么晃来晃去。

再轻微,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不管到哪里,周泊谦是一定要?把门关好的,有条件的话还要?上锁。

界限、分寸、规整、到位,井井有条……这些都是和他的生?活习性有关的关键词。

当然?,他不觉得这种不同是谁有错在先?,只是差异而已。

他看着那扇门,许久没有动。

像什么呢?一段故事结局的长镜头,即将由黑幕覆盖,即将灯光大亮,宣告剧终。

如果是真的,周泊谦不太能够忍受这样的结局。

“这俩人最近好像总黏一块儿。”

惠姨过来给他递洗净的水果,她也看着外面那扇门。

周泊谦凝固了好一会儿的神色缓缓绽开一个笑:“可能同龄人比较有话聊。”

他有点强迫症,还是决定去把门关上。

刚到门口,见周维扬折返回来。

他站在门槛外面,掰住了门板,没让他关,周泊谦被他吓一跳:“不是约会?”

周维扬也没进来,就站门口问他:“我们去看话剧,你?去吗?”

“在哪儿?”

周维扬拿出?票看了眼?:“鼓楼西。”

周泊谦看见了两张票在他手里,“没我的票吧。”

周维扬不以为然?:“弄张票还不简单?”

周泊谦摇头,笑说:“算了,兴趣也不大,就别耽误时间了。”

“真不去?”

“我去给你?俩当电灯泡?”

周维扬愣了下,也笑了:“行。”

而后?他指了下门:“家里不有人么,开着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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