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断上升,缓慢破开云层,津岛柊时眯起眼,用手遮挡着?,试图直视太阳。
头?顶是灿烈的阳光,脚下是深沉的河水,雪花洋洋洒洒的,如同一朵洁白洁白的小花,这个世界如此壮观,直接的铺在她的面前,真美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果然都?好美,津岛柊时想?,她低下头?,光洁的双足轻轻的悬空晃荡,阳光下,像是透明的,再下方是沉默的河水,漆黑不?见底。
真幸福,风吹动津岛柊时的头?发,向后拂去?,津岛柊时伸出手,将雪花握在手里,此刻就是世界最瑰丽之时,就是她拥有?最多之时,就是最幸福之时,就这样吧。
飘落雪花的天空,在温暖的阳光下,湍急的能够吞噬一切的河流,啊,就这样吧。
她将抓住雪花的手紧紧的握在胸口,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就这样永远将幸福永存,将这些闪耀的星星,连带自己,全部寄存于这沉默之中吧。
“等等——!!”
遥远的传来呼唤声,津岛柊时已经听?不?清楚。
她的衣摆被风轻盈的吹动,黑色的长发被风吹散,像飞鸟的翅膀,沉沉的包裹着?她,只是这只飞鸟,再也不?想?飞翔了。
津岛柊时微微阖眼,丝丝缕缕的黑发在风中凌乱,啊,多么像蛛丝,多么像蛛丝结成的,细密的网。
她想?起来了,多么的像芥川老师的「蜘蛛网」。
有?一个名叫犍陀多的大盗,罪孽深重,在十八层地狱之中挣扎,有?一天佛祖经过,突然忆起犍陀多曾经放生?过一只蜘蛛,遂从九天之上垂下一根蛛丝。
从云端的莲花池上,垂下的蜘蛛丝,垂入了十八层地狱。
正在地狱受尽折磨的犍陀多偶然抬头?,见到?了这一丝从天际垂落的蛛丝,他毫不?犹豫的攀爬而?上,在快要离开地狱时,他回?头?,发现蛛丝上爬满了其他的罪人,犍陀多愤怒的大喊,随着?他的怒吼,蛛丝突然断裂。
他也就这样再一次的跌入了地狱的深渊。
是不?是就是这样呢?津岛柊时想?,眼前飘动的黑发,正如蛛丝,她的蛛丝,她抓不?住。
犍陀多跌入地狱之时,看到?的是否也是这样的天空。津岛柊时面向着?天空,丝丝缕缕的黑发遮挡住视线,在若隐若现之间,窥探到?一丝天空的景色。
天空还是天空,蓝的那么蓝,飘摇着?橘色的火焰。
津岛柊时向下坠落,像一只蝴蝶轻盈的落入玻璃瓶中。
“噼啪”
噼啪啪啪噼啪噼啪。
是津岛柊时的头?发垂落在冰面之上,发出的微不?可闻的碎裂声,清冽的回?荡在她的耳边。
想?象中的寒冷并没有?到?来,发尾已经垂入了水中,带来刺骨的冷意,津岛柊时动了动手指,触碰到?浅浅的冰面。
她停在了半空之中。停在了冰面之上一寸。
津岛柊时微微侧头?,她的脸与冰层几乎只差分厘,她透过冰面上隐隐的白色雾气,看见倒映在冰上的自己。
那么近,简直就像是被冰封于冰层之下似的。
津岛柊时仰起头?,与站在桥边的人对上了视线,果然。
像天空一样蓝的,是中原中也的眼睛,像火焰一样飘摇的橘色,是他的头?发。
将她拥在半空中,阻止她跌落河中的,是中原中也的异能,「被污浊的忧伤之中」。
他在津岛柊时刚跌下位置的栏杆边,探出半个身体惊慌未定?的看向津岛柊时,穿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紧紧握住栏杆,钢铁制的栏杆在他的手下隐隐变形。
津岛柊时望着?他,嘴角浅浅的浮现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就像是一朵洁白的,已经凋谢枯萎的,小小的百合花。
“为什么……要救我呢……”
津岛柊时的声音发软,拉长了尾音的津轻口音,依旧温柔的像是在耳语。
中原中也抬手,她轻轻的被他的异能抬了起来。
被中也的异能包裹,像是陷入粘稠火热的沼泽,整个人都?被严严实实的揉在里面,手和脚都?没有?任何的着?力点?,失重的飘在半空中。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捏紧了拳头?,大海似的蓝眼睛中燃烧着?火焰。
“我说过,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就不?会出事。”
津岛柊时被放到?地上时,仍旧浑身发软,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的一跃之中被抽去?了,她看了看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抿紧嘴唇。
津岛柊时不?再言语,将身体靠在栏杆上,将脸搭在臂弯之间,露出眼睛,沉沉的眺望河水
“这是你十四?岁的时候,对我说的话呢。”
“你一直对我说这样的话,好像也说了这么多年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臂弯中穿来,干脆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中也,长大了这么多了,还爱说这些孩子气的话呢……”
中原中也也靠在栏杆边,用手肘撑住栏杆,
“我会一直保护你,这句话,不?论?过多久,我都?是这么说。”
“可是,我不?需要保护。”津岛柊时说,“我好累,直接结束这一切吧,我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你懂吗?中也,我就是这样的存在。”她望了中原中也一眼。复又将脸埋在臂弯,丝滑的衣袖布料摩挲着?她的脸,她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