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公尺,距離。 — 13

当有天,男主角成了你。电影的结局我不知道该怎麽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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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他都只有小六。

不同国小却不约而同到同个公园。离那两所学校都很远的,市区某一角。

他问我这麽晚不回家,爸妈会担心喔?

我白他一眼问他不也如此?

他怔住,然後笑了笑。

「对啊。」

他说。

「对啊,我们是同类。」

国一上的是同所国中。从此大人口中「叛逆期的叛逆小孩」,就这麽诞生了。其实我从来就不觉得我坏。只是不爱读书、不爱考试、不爱上课罢了,没喝酒、没抽菸、没吸毒,我不懂我坏在哪。

大概没交出漂亮的成绩单,就一定是坏小孩吧。在大人眼里。

上学期和他的关系是,暧昧期。

不,在同学眼中我们是一对,不过那时只是「在同学眼中」。

真正开始是下学期时,某月某天他顶着一头挑染的红发出现。

我错愕问他干麻突然去染成一只红毛猩猩。

不太爱笑、认识满一年也才笑一次的他,竟然稍微踌躇,垂下的脸孔泛起点点潮红。

「因为你喜欢红色。」

「嗨,好久不见。」

我慢慢踱到他面前,用开朗的语气说。他和以往一样,早来十分钟。

「前几天才见过的。」他点破,拉着我坐到翘翘板上。

「我觉得我们分手,处理的不太恰当。」我切入主题,想起上次的意外纠纷。「一直以来都这样吵吵闹闹的。」

「嗯。」

「我想先跟你说,对不起。」我在半空中述说,然後下一秒又落到地面。「对不起,离开你。」

他面无表情。不过身形些微颤动,显示出他的悲怆,平静如秋的湛蓝瞳眸闪过几丝挣扎。最终,才像花了很大的气力似的,张口。「……你现在有想珍惜的对象,是吧?因为你不逃了。」

「是啊。」我玩翘翘板玩到屁股有点痛,不过仍是不动声色。想起言诺、亚梨、谨阳。「……我停下来珍惜该珍惜的了。那麽你呢?阿藤。」

他愣住。翘翘板停下来了。

摸了摸後脑杓的头发。

无力地将手垂下,他仔细望着手掌纹路。「……我想珍惜的东西已经逝去,我能怎样?」

一片沉默灌满我们之中。我悄悄打量他。发现他瘦了,削瘦的脸部毫无瑕疵,帅气依然,只是已经感受不到以往的心悸。我摸了摸我左边的心脏,扑通、扑通,很正常的跳动。他身上也是伤痕满满,就像每次看到的他一样。

总是在打架,所以OK蹦和碘酒从来就没离开过我的包包。

只是现在,没有办法再替他包紮了。我想他也会松了口气吧,因为他并不喜欢Hellokitty,每次贴上去都喜欢抠它,问我什麽时候能拿掉。

而我也找到,另一个需要,帮忙包紮的男孩了。

当以往的曾经随风而逝,我站起来跟他说我要走了。他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默默地朝我走来。

将我一把抱住。

「还是朋友?」

我闭上眼,轻声应了,用力回抱他。

「还是朋友。」

那时候的我喜欢红色。但穿着打扮偏好黑。

热裤、小背心、马靴。无形中筑起一道墙,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除了罗皓藤。

他拉我朝他的世界走。於是,堕落。

翘课、翻墙甚至是赏人巴掌。家人用异样眼光看我。朋友逐渐疏离骂我是贱女人,在学校里他是老大。

而我这个婊子是他的女人。

许久许久,我沉睡了。在黑暗的深渊之中。

没有人能唤醒,我说服自己因为喜欢他,所以这样做是对的。没有人能伤害,因为我拥有绝对的保护膜和权力。

不堪回首的模样是现在也不敢去想像的。

直到某天,我遇见一个纯白的少年。白衬衫上映着鲜明的血迹。

他第一次打架时被我发现了。我静静地跟他说,也跟自己说。

这样做不好。

然後我叫他去找个女孩替她擦药吧。没有办法帮他擦药是因为我已经有需要帮忙呵护包紮的人了。

记得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我。

我在那天看完那个男孩後想脱离。我告诉阿藤说,我还是不要,陷进去好了。他说我抽身已经来不及了,染黑的人是无法再装清高的……

差不多是在那天我看见鲜血。真实的、黏稠的,和我喜欢的红色一样。在阿藤的身上、衣服上、脸上。

我在那时,离开他。在医院。

多年以来他一直认为那是背叛。

我们哭喊、我们争执、我们互甩巴掌。

我们在今天,终於,得到全然的宁静。

当恋情随水流逝,我想,不论如何挽回都是枉然。

「你回来了。」离家还有一段路。我就在黑鸦鸦的马路上看到突兀的一个白点。那是言诺。

我露出笑容。第二次真诚的。

他朝我走过来,我抢先抱住了他。

「霏,解决了吗?」

「嗯。」我抱住他,发现和抱住阿藤时有不一样的感受。「谢谢你。」

「嗯?」

「谢谢你放手让我去。」我闷声这样喃喃低语,闻了一口淡淡地橘子香。

他怔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更用力地抱紧。

「……因为我知道,霏会回来啊。」

我选择静默微笑。

<振翅飞走的瞬间,我相信那不是用言语就能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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