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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小夏?」
『嗯?』我回神,看了看周遭,然後见到阿助和刘海。
刚才的我,似乎又掉入梦境了。
原来我们已经在学妹的租屋了。
「学长,怎麽了吗?」刘海的表情,有点担心。
『没事的。』我定了定,『都讨论完了吗?』
「大致上是。」她说。
正当我还要说什麽,阿助突然走向学妹家的咖啡机,张望了一下。
「你喝咖啡啊?学妹?」
「嗯,可是不是很懂,单纯爱喝。」刘海说完,便也走向咖啡机,「你们要喝吗?」
「好。」阿助点点头。
正当刘海准备磨豆时,我心念一动,便也走向前。
『能让我来吗?』我问。
「嗯,好的。」
『谢谢。』
我找到了咖啡豆,香味很好,还蛮新鲜的。
这里的器具也很齐全,让我有些意外。
对於磨豆的动作,我是很熟悉的。
这会让我想到过去。
有一段时间,我是天天磨豆的。
只是一开始敎我的人没什麽良心,只给我一台手动磨豆机。
有时早上磨豆磨多了,晚上还会梦到一台磨豆机扑向我,开始啃我的手。惊醒後才发现,自己双手的酸痛。
在磨豆的空档,我的心思又要飘走,赶紧定了定神,把注意力回到咖啡上。
磨豆之後,照着自己习惯的浓度,冲了三杯咖啡。
然後叫阿助帮忙端着,一起回到了餐桌前。
「为什麽还要磨豆,用冲泡式的不是比较方便吗?」端咖啡的过程中,阿助问。
『咖啡豆一旦磨成粉後,香气便会随着空气而氧化,渐渐散失了。於是,磨成粉後,要尽量煮完。』我说,『咖啡豆最好也要新鲜的,便是如此。』
「原来如此,人果然还是有一两个长处的。」
这话听起来有刺?
喝完咖啡後,我起身,『我来洗吧!』
刘海也起身,「不用麻烦了,学长,我来吧。」
『不,让我有始有终吧。』我说。
「不,让我尽份心力吧。」她说。
「喂,让我耳根清静吧。」阿助把杯子收走,拿去洗了。
在等阿助的同时,我们开了电视,转到了新闻台。
看到了一半,突然有则现场直播的最新消息。
两方政党的支持民众隔着警方互相叫骂,最後甚至在马路上冲突了起来。
「外省仔卖国,滚回去啦!」
「X党都去死一死啦!」
叫骂声此起彼落,我看的有点不可思议,心情也郁闷了起来。
「学长,别看了,好吗?」
『好。』我关了电视,随即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我的心里很不好受,她似乎也是。
刚刚混乱的场景、吵杂的叫骂声,依然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令我有些头痛。
感觉刚刚的那些对话,不断挤压着我的思绪。
於是我闭上眼,喘了口气。
突然,我心念一动,睁开眼,转头看着刘海,『对了,学妹,你知道吗?其实所有市面上的咖啡豆,都是出自於三种原生的品种。』
「你是说,那麽多种的咖啡豆,全都出自於三种咖啡豆?」
『嗯。』我站起身来,『有人跟我说过,我们都该学习咖啡豆的社会,你想要听听看吗?』
「好的。」她似乎有兴趣。
这时,阿助也洗完杯子,擦着手走了出来,点点头示意我说下去。
『无论咖啡的味道香苦酸涩,所有的咖啡豆却都出自於Arabica、Robusta、Liberica这三种原生种;而仅仅这三种咖啡豆,却能衍生出如此多样且繁复的咖啡豆种类。於是不分旁支、原生,人们仅单纯的享受着自己所偏好的口味,甚至有了单品、综合咖啡之分,』我顿了顿,『其实人类世界,也跟咖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人们原生的祖先大致相同,仅仅是後来的衍生而导致我们肤色、地域、习性的不同。无论是本省人、外省人、客家人、原住民不是都一样吗?但为何人们却不能对彼此如同咖啡的种类,用单纯的眼光看待每个人,用自己最简单真诚的一面来品尝每个人个特质,而是要继续争执着可笑的党籍、省籍、卖国爱国,来把大家搞的乌烟瘴气呢?』最後,我说地慷慨激昂,下了结论,『人与人的认知,依该是凭着喜好,是否气味相投来做决定,而对於与异己,也应该如同看到其他种类的咖啡豆般,给予包容才是啊!』
语毕,我便噤了声。接着是一阵沉默。
对於自己竟然如此高谈阔论,自己也是暗中讶异。
而气氛也变的凝重,令我有点不自在。
「所以说,我喜欢卡布奇诺单纯是因为喜欢它的味道,但虽然我不喜欢摩卡,我依然包容它的存在,是这样吗?」後来,刘海首先打破沉默。
『嗯,便是如此。』
随後,沉思许久的阿助,也点了点头。「虽然长了点,但似乎有些道理。」
我笑了笑。原本沉闷的气氛,也放松了。
後来,我们又谈了一会,便要打到回府了。
我们走到玄关,穿鞋时,刘海突然叫住我,「学长。」
『怎麽了?』
「谢谢你。」
『嗯?』我看着她。
她笑了笑,「谢谢你煮的咖啡,很好喝。」
『不会。』我点点头。
我转身,继续穿鞋。
她又叫住我,「学长。」
『嗯。』我转头望着她。
「还有,谢谢你,让我上了一课。」
『不客气。』我笑了。
出门後,我感到今天午後的阳光,似乎特别明亮。於是缓缓伸了个懒腰。
用力吸了一口气。
琴轩,继你之後,这是第二个人说我煮的咖啡好喝了。
是你说过刚刚咖啡豆那番话的,不是吗?
为何你又开始在我脑海中徘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