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没有说再见,
因为,不会有再见。
我不是没有试过要治疗,但实在是没办法,似乎是一被生下来,就一路跟着我到现在的,天生的缺陷,就是注定着我的命运,已经不是一句‘不甘心’可以表示的了,是一种绝望,什麽是绝望?就是一点希望也不存在,一点机会也不给你,这就是绝望。
庆幸的是,当初答应的一首歌,我做到了。
「欸!明仁的歌声好像蛮不错的,要不,我们来做一首属於我们三个人的歌?」熟悉的灿笑在你的脸上。
『为什麽一定要有他?你是我老婆而他是什麽咖?』我站在阳台,那个属於我的位置,抽着菸。
这位置很好,可以刚好吹到从每个方位吹过来的风,而他们各带着属於他们自己的味道,对面公园草皮的青香,公园里面情侣蕴含的爱情的甜腻感,还有在沙堆里盖水道小孩子的稚气,隔壁漏咖在我家门口…
「干!宋钰霖,你最好不要让你家的狗在我家门口拉屎喔,不然你今天不要想安静的睡觉了!」
『靠杯!牠才刚热完身正好在standby而已,你最好是闻的到啦!』声音是从楼下的门口左侧3公尺处传来的。
『你们很幼稚欸,不要这样大声喊啦,会吵到别人的』你虽然是在念人,但还是笑得很开心。
『看!郎巄免綑!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明仁开窗户向外面大喊,顺便提一下,现在才晚上7点半。
『仁哥,大嫂,你们来评理一下,这样子我们家漏咖很无辜耶!』绰号豆花的宋姓同学跟他的漏咖,用着发光的眼神看着那两个人。
『好冷,我要进去了』『有甚麽好无辜的,放血,我要红烧』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口,当然,前者是我夫人。
我继续抽着我的烟,当作没我的事,看着豆花把漏咖牵到公园去撇条,明仁继续关灯装睡觉。
『在想什麽?』你披件外套走了出来。
「在想那条狗会先憋屎憋到死还是先被红烧」
我是真的有想到。
『白痴』
「站在这里,风吹起来,不像是在台湾的风,虽然沾满着台湾的气息」我演出一脸正经。
『你是想装成很多愁善感的样子吗?实话跟你说,不适合』你笑了。
「有天,我一定会找到,风的起源,你知道吗,在澳洲的一只蝴蝶起飞舞时制造出来的气流,等吹到台湾来,说不定就变成中强度台风了」
『抄电影里的情节?装诗人也装的不像,真是够了!』
「你就配合一下会怎样喔!你这样,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放心,想追我的男人跟女神卡卡的粉丝一样多』你笑得更开心了。
「其实,讲笑话,是必须讲求天分滴,我现在告诉你还来的急吧?」
『好好好!那又怎样?就算知道了,又能够做什麽?』变脸。
「这样我就可以拯救台湾,两千三百万的同胞就可以免於灾难」连我自己都觉得白痴,哈哈。
『白痴』
「想要一首歌,是吗?不过我不保证真的好听喔,不然我现在就在电视里面唱歌了」
『没关系阿,反正是我们自己听的』你相信我了,我看得出来。
在我把歌完成以後,原本感觉一切都可以放下时,突然的,我好想知道我爸妈是怎麽样的人,我没有见过她们,我从祖母口中知道,爸在妈在要生我时,一起上了救护车,但车子却出了意外,所以就只有我留了下来,我知道的就只有这样,但我还想知道的更多,哪怕是只有一点点。
老余,对!老余,他一定会知道我爸妈生前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自己说说,像我这样的朋友有谁还能交到,知道你随时都可能都要saygoodbye而随地的留下来陪你,这样的朋友可不多阿,你下辈子,记得也是要找到我阿』
从王阿眉利亚医院(WarMemorialHospital)到奥斯丁州立医院(AustinStateHospital)之後,我找过明仁几次,反正他也跟着我到了奥斯丁,加上他在饭店里又闲靠杯,家里基业够雄厚外带宝贝独生子就是可以这样随便他搞,只是我是真的很感动,他居然可以为了我,一起住来这当外国人。
「欸,你跟着住了过来,不会是想对我做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干,什麽叫做奇奇怪怪的事?好像说的我是有预谋性的留下来一样』
我看向旁边跟别的病人说话的主治医生。
『看他干嘛?你不会对人家医生有意思吧?』
「不!根据我来到这以来三个礼拜的观察」我故意顿了一下,增加一点紧张感。
「他绝对是对你有意思」我是说实话。
『我要走了!不要再叫我来了,除非你亲自回台湾找我,不然今天就是你跟我的最後一面,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可能再这里陪着你壮烈牺牲,回去以後我会直接烧黄钱给你,反正也不知道你哪时候会回去人类的老家』这态度的转变真的是一绝,我最看不透他的就是他总可以说变就变,而时机你永远猜不透。
「的确是最後一次见面了,这次找你过来,不是来聊天的,是找你来帮最後一个忙的」
『怪了,这位大哥,怎麽老是我在帮你忙没见你帮过我几次?你这样就算下辈子变成了女人也还不完吧?』
「没办法,你可能天生贱命吧,谁叫那段录像现在回到了我的手上」
『干,说到那录像,崊杯就杜揽,我当初居然会为了这鸟事飞到了悉尼』而且还在飞机起飞後才想起来录像根本就是在别人那边,而我是在他帮我办好转院後,才正式的从豆花那边拿到那卷带子。
「反正就算你去找豆花拿,他也不会给你,人家可是奥门赌场小开,不缺钱用,我说,你要怎麽跟他拿?而且这可是你这完美先生到现在来的唯一一个污点,哪可能那麽轻易就交给你」
『马的!要我帮什麽,快说,说完,录像交出来』
「拿去,这首歌,你是主唱」我有预感,他的脑残病要发作了。
『你总算发现我唱歌比你好听了对吧,其实你早点发现的话会更好的,当时要不是我妈阻止我跟唱片公司签约,搞不好亚洲天王我早就不放在眼里了,要是当初你当我经纪人的话,大把大把的钞票搞不好你的病都治的好了,欸欸欸哪来的刀这里不是医院吗怎麽会有危险物品?』
在这有个变态医生,还有个捞捞叨叨的怪朋友,不准备个武器,哪能撑到现在。
「然後,你去照一张照片,到奥斯丁最好看的地方,你也曾经当过摄影师,你的美感应该是不会有问题吧」
『我这个人不是很喜欢自拍的说…好好好对不起我不说话了』我对他亮着刀。
「然後这个」我把要写给华的信的草稿拿了出来。「想看吗?」
『没兴趣,反正不可能有半个字提到我』
「冲着你这句话,我帮你多写两行,够了吧」
『谢主隆恩』
「然後帮我把老余找来」
『赛啦你怎麽毛那麽多,一次讲完不行喔』
「我本来就想一次说完的,每次还不都是你把我话打断」
『等一下,你这只是普通的白纸,然後随便写几个字,就想跟她打哈哈过去喔?』
「那只是草稿而已,主要内容还是由你来想」
『让我来想?然後你来当笔迹?』
「我就是要她爱上你」
『我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她绝对会跟着做傻事,可是你有必要做到这样吗,这样,你们两个都太可悲了』我说了,猜不透吧!马上又变回正经的人了。
「所以我要在她知道以前,重新爱上另一个人」
『我是没关系啦,反正我本来就蛮喜欢她的,可是你那麽爱她,就这样把他交给我,你安心吗?』
「当然」
『凭什麽你那麽肯定?』
「因为我知道你不只是蛮喜欢她的」
『你不怕她以後完全把你抛在脑後吗?』
「我相信你不会做到那麽绝,而且我已经差不多了,在意这些也没甚麽用了不是吗」
『但要是她心里一直有你,不肯放下怎麽办』
「那就是你自己技术成面的问题了,我不负任何责任的」
『想不到,来一趟奥斯丁,少了个情敌又赚了个女人,划算,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表示疑惑。
『还是处女吗?』非常正经的眼神跟动作。
马的,这王八,正经不曾超过十分钟。
「很重要吗?」
『怎麽会不重要,两者的攻略法是大不相同的,是的话就是简易模式,不是的话,就要开作弊程式了,反正她也只有你这男人,直接问你还比找情报来的快又方便』
作弊程式?
「说不定,你根本没机会走到这一步」
『你这话,太伤人了,好歹我不管哪方面,都绝对是比你好上很多的』
「记住,他只要说你白痴超过三次,就代表她已经不讨厌你了」
『说的好像她原本就很讨厌我一样』
我停了下来,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再跟他讲下去,也都只是没有意义的交流了。
『要不要用那种咸蛋超人的大信封来装着阿,一定会很受欢迎的!』他没头的冒出了这一句。
咸蛋超人?什麽鬼?
「你想死吗?」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又突然变的一本正经
真搞不懂怎麽有人这样换话题的,重点是我居然还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想问老余一些事情,关於我爸妈的」有点累了,我顿了一下。
「然後,找个安静的好地方,等着」
我交代了明仁,跟老余说我回台湾的日子,毕竟我活是台湾人,死了也我还是台湾鬼,在那里,才是我的家。
『其实』
「我知道你想说什麽」
『但是我还是要说,以後没机会了』
我笑了。
「好,说吧」
『其实就算你不特地跟我说,我也会照顾她,我知道,她不会把你放下,也不可能把你放下,她的心里,一直都会有你,但我也还是会去做,我不可能睁睁看着她,为了你而抛弃她自己的人生,不可能』
我点头。
「你果然是个好人,有潜力」
『我为什麽会有种中枪的感觉?不过兄弟,我们先说好,如果她真的爱上了我而忘记了你,你千万不要再回来找我』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不甘心,我想来想去只剩下你可以办到」我装出一副惨死样。
『我知道,所以我会多帮你烧很多很多黄钱的你放心』外带了一个中指。
「你只要照顾好她就好」
『我会尽力,但我不保证』
「恩,去吧」
『还有,下辈子,还是要找到我知道吗!』他在离开前又多说了一句话。
我们并没有说再见,因为,不会有再见。
『交代结束了?』年轻医生走了过来。
「恩,我哪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随时都可以,不过留在这边不要乱跑,你可以多活一点时间』他的表情充满着诚恳,但实际上由我来看都会怕怕的。
「已经无所谓了,迟早都还是会到点的,所有人的终点都是一样的,所以重点是享受过程,我拥有一个爱人,以及一个一生的好朋友,还有什麽好要求的?」
『好,你哪时候要走?』
现在。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