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会想到在阁楼上的锦官因为没了那个白衣男子的影踪而陷入了莫名的惶恐,自己与那个男子,缘分虽然只是一曲琴音,他懂得她的心,锦官爱极了这份默契,但是却恨极了他现在的懦弱,点点滴漏,与锦官而言,自己心底的失落也因为滴下的清水而变得湿润不已。
锦官打开窗子,能看到夜色,夏天的夜总是难免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月亮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和着闷热的风,吹奏这个夜晚的宁静。锦官看着繁星点点,心底无限的悲凉终於涌出,握着手中青锋的手力度更大,锦官能感受得到自己凌乱的掌纹被拦腰隔断,沁出浓密的汁液,自己终不属於这个时代,那麽,就让自己永远的远离,然後回到自己母亲的身边,那个遥远世界的母亲,终是自己永远不舍的割舍。
锦官松手开门,右手还攥着已经滴血的刀锋,开门後,有缕缕凉风吹过,有淡淡的百合香扑入鼻孔,本来视死如归的锦官不禁被眼前的花香扰乱了心神,抬眼望去,竟是那个白衣的男子。细看来,锦官的心都停跳了两拍,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能美到他这个地步,眼睛清澈如一汪清泉,鼻梁高挺,唇的四周弥漫着淡淡的暖笑,让人看了心安,精致的五官配上他凝脂般的肌肤,锦官甚至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个惊才绝艳的女人,锦官不由得退後一步,如瀑的青丝在头顶上纠结,被挽在了发冠之下,衣服是一色的白衣,不染纤尘只有手中握着的玉笛和腰畔精致的绣囊是异色。
锦官终於结束了自己的愣怔,直直的走上前去,整张脸贴向白衣男子的肩头,吓得那白衣男子往後躲闪,但肩头最终还是被锦官贴上,令人诧异的是锦官竟然没有别的举动,在贴上白衣男子肩头後马上的闪离,待白衣男子回过神来的时候,锦官轻声的说了一句:「你果真不是女子?」让白衣男子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我是神仙。」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第一次,锦官领略到什麽叫不怒而威,仅仅是一句话,却隔开了锦官和他的距离。
「我是神仙她娘。」锦官彷若没听到白衣男子的话语一般,这个男子淡漠疏离的态度伤害了她,让她再一次展开了自己的针刺,刺向面前这个男子。锦官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麽会对眼前的这个男子有着淡淡的恼意,却说不清是因为他的态度还是因为他的姗姗来迟,只是,不由自主的,自己的心被紧紧的牵绊了。
「我向来不孝顺,先行一步。」那白衣男子的脸上并未有半点神情,但是话语之中却全是冷寒之气,话未说完,转身就走。
「你等等,你走了,我怎麽办?」锦官看着白衣男子离去,突然生出一阵惶恐,刚才突然见到他的喜悦也因为他转身的抽离而变得薄凉。
「是你逼我走的,你以为我愿意进你这个门吗?下面那个可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白衣男子的眼神抛向楼下,那里,黑衣王爷正怒不可遏的看着锦官,满脸的无奈,满脸的失落,还有说不清的感情,因为离的远,那张古铜色的盛怒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
「谢谢你。」锦官突然鼓起勇气一般的走向白衣男子,并在黑衣男子的注视之下,握住了白衣男子的手,锦官故意的将手臂抬高,微凉的晚风吹进锦官红色的袍袖,让那宽大连绵的红色飞舞起来,像是迎风招展的旗,那白衣男子没了刚才的疏离,以一种静默的姿态,任由锦官在黑衣王爷面前炫耀,直到楼下黑衣的王爷转身离去,锦官才将白衣男子拖到自己的房中。
「你怎麽这麽孩子气。」白衣男子终於挣脱了锦官的手,脸上有着淡淡的哀愁,就如美人皱眉总是让男人心痛一般,这个美丽男子小小的哀愁竟然让锦官莫名的心疼。
「是他让我不舒服的,我为什麽让他痛快,不就是个狗屁王爷,不就是有几两臭钱。」锦官在白衣男子面前毫不避讳自己对那个黑衣王爷的厌恶,当然盛怒之下的她也注意不到白衣男子看到她的愤怒之後脸上露出的笑意。
「你知道他是谁不?你倒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白衣男子脸上的笑意更重,完全没有了刚才神色中的冷清。看着锦官一脸茫然的看向他,嘴角的笑意更浓。
「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怎麽会知道他是谁呢?」锦官一脸失落,确实,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不需伪装就成了失忆,还未等自己适应过来,就冒出了父亲,还有接客等等,更有王爷的出现,如果不是自己暗地里将自己捏了几把,真的怀疑这是个梦。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白衣男子看出了锦官话语中的失落,但是还是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说什麽你都不信的,除了有着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姓名,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锦官,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锦官的脸上依旧满是失落,俊美的脸上有着让人心疼的力量。
「那你只要明白,刚才坐在正厅的黑衣男子是现在的摄政淳亲王,权势滔天,就连当今圣上,都不得不礼让三分。」白衣男子的脸上依旧是淡然一片,好似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毕竟刚刚,他也是抵触了淳亲王才上得了阁楼。
「你既不怕,我怕什麽。」锦官看着面前这个神色淡定的男子,不用说上好的绢丝做的白衣,就连他头上这个看似普通的发冠,却也是做工精细,绝非出自一般百姓之家,所以心底的担忧也因为面前男子的淡定而变得淡定。
「你果真够聪明。」白衣男子看着锦官,许久之後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这个女子,竟然有着超乎他想像的聪慧。
「能告诉我为什麽不跟你的父亲回去吗?」白衣男子终於切入正题,而这个问题让锦官欣喜异常,自己的父亲,那个身上有着淡淡药香的父亲,终是放心不下自己,派了这样一个天使来拯救自己,长久以来没有父爱的空虚的果皮下,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饱满多汁起来。
「我恨他,不能善待我的母亲。」锦官的回答老老实实的,没有半点的虚言,想必那白衣男子看向自己的时候能看得出自己眼神中的真实。
「可是他还是想补偿你。」白衣男子在锦官生硬的话语之外,把话语说的满是柔情。
「你是他的说客?」锦官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冷淡的男子,莫名的不满,本来以为他是降临到自己生命中的仙子,却不想,是那个卑鄙男人的说客。
「我不是。」白衣男子彷若要声明一般。
「你是。」尽管不依不饶,将眼前的事实在白衣男子的身上印证。最终她的逼视让那个男人不禁摇头,甘拜下风,面前的这个女子,执拗非常。
「你叫什麽?」锦官低声的问道,不管这个男人是个说客还是自己今晚的恩人,她都有理由知道他的名字。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白衣男子神色不变,轻而易举的拒绝了锦官。
「这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名字。」锦官不肯放弃,瞪视着面前的男子。可是那个男子分明没有告诉她的冲动。
「丫头,在大昭没有公平与不公平。」白衣男子的声音依然冷漠,一如他冷漠的脸。
锦官正欲回话,就被窗外的杂乱之声吸引,两人匆忙的打开门,向楼下看去,刚才落败的淳亲王,竟然浩浩荡荡的再次袭来。鸨妈妈跟在他的身後,战战兢兢,跟着他走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