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进宫倒是轻松多了,拜了皇上和几位娘娘,请了安,行完那些虚礼也就放行了。万贵妃的病看似又加重了几分,却也还是虚情假意的给了不少赏赐,紫怡在接受她赏赐时心里一直在碎碎念着:「坏人不长命,早死早投胎。」拿着这些赏赐,用过午膳後谢绝了太子的挽留,便赶着出宫了,紫怡可不敢在那待着,怕昨日的事儿再上演一回,那可保不了还能有幸逃脱,她可不傻,还不想急着去投胎。
他们也没有赶着回府,而是很认真的在街上逛了起来,大年初一,街上热闹非凡。
「坤儿?」紫怡很自然的张口叫着,朱佑坤一愣,嘴角旋即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你该时时这麽叫我的,怡儿。」紫怡脸一红不敢看他,说:「这些都是娘娘打赏的,给你。」
「娘娘赏你的,你拿着就是了,把我的这分也拿去,反正我也用不着。」
「这会不会不太好。」紫怡灿然一笑,心想就等你这句话呢。
「什麽你的我的,我们不要再分彼此了好不好?」朱佑坤深情的伸出手,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掌心,脸上漾出幸福。
紫怡的心儿咚咚乱跳,带着点雀跃、忐忑和害羞,她开始真正的恋爱了吗?紫怡快乐得想唱歌,只觉得风也暖了,雪也停了,手也不疼了,天地间又变得多姿多彩起来,连街边光秃秃的树干也都那麽的好看。
她的变化朱佑坤怎会感受不到,走到小桥上,朱佑坤突然停了下来,脉脉注视着她,缓缓低头向她脸颊俯去。紫怡只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呼吸了,他要吻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个冷面王爷竟会吻她,哎哟,好兴奋,好紧张,好开心,这样会不会太高调太拉风了。
朱佑坤眸光闪烁着,唇角绽放开一抹绚烂的笑,伸手在她脸上擦了一把,淡然说道:「你把糖葫芦都吃脸上去了。」
紫怡张大了嘴愣了好一会儿,茫然的眨巴两下眼,望向天边,现在她终於懂得解释什麽叫「自作多情」了。
朱佑坤把脸别过去使劲憋着笑,看她刚才那期待的样儿,看着她红晕慢慢染上粉腮,一定是等着自己来吻她吧,一道暖流在他心里流淌,这才是他想要的爱情,他想要的--她对他的期待和依恋。
朱佑坤笑出了声,他突然间发现,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高兴过,这都是因为有了怡儿,他只觉得这幸福如此珍贵,庆幸当初没有放弃她,没有因为面子而舍弃掉这分感情,这一次她的心里已经全是坤儿了吗?看样子,是快到把生米煮熟的时候了。
「快看,那边有人舞龙舞狮喔,我们去看看。」紫怡看着朱佑坤不停抖动的双肩,知道他在笑什麽,不禁又羞又恼,嘿嘿傻笑两声,拉着朱佑坤向前跑去,小脸上堆满了笑容,看完这个看那个,她是永远也看不够,或者也是因为身旁的人吧。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携手逛街呢。」紫怡笑着说,完全不顾身旁那张脸早已是苦不堪言。敢笑话我,我逛不死你,谁让男人天生逛街就脚软呢。
「那有个茶楼,我们上去喝喝茶,看着街上的风景岂不是更好。」这个人终於开始提意见了,看到他今天舍命陪君子的苦样,紫怡就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啦。
「哎哟,爷你可是好久都没来听曲了呀,咱家白牡丹可是天天把爷挂在嘴边的呢。」老鸨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
「姑娘们都出来呀,贵客到啦。」
「你们是把爷的银子挂在嘴边吧,哈哈哈。」
翠红院外,两位年青公子被一群庸脂俗粉拥了进去,只见前面的一位眉清目秀,身着绯色锦袍,身材高大挺直,步履轻快,明明稚气未脱却故作少年老成。而後一位则面目严肃,一袭紫色长袍衬得他黑黑的眼仁里宝光流转,只向这些个女人们简单扫一眼,每个人都觉得有一股压力,让人不自觉低了头。他薄薄的嘴唇轻抿一线,屋子里的女人目光滴溜溜的看着他转,心想这样一个风流人物笑起来还不知怎样的让人春风化雨呢,不知今晚哪位姐妹有福能侍候他了。只是他从一进门就紧皱着眉头做沉思状,可惜了他的好样貌。
「贺兄,不要这麽紧张吧,来这种地方就是图个乐,你看你那张脸臭得,弄得我都怪难受的。」
「你又来这种地方,真是无聊,当心晚上回去被你那几位夫人踢下床去。」贺兰剑一边躲着不断贴上来的女子一边毫不客气的赏他一记白眼。
「我夫人要是知道了,准是你告的,我可饶不了你。」清王笑骂着指了指贺兰剑。
老鸨那沾满脂粉香气的帕子直往贺兰剑脸上甩去,贺兰剑歪着头避着,脸上的表情要多臭有多臭,若不是碍着清王的面子,他立马就要摔人了。
清王一脸讪笑,倒似要有意看看贺兰剑的窘态,贺兰剑确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个个大姑娘直冲他抛媚眼,香香的身子从他身边擦过,扑鼻的是迷醉的香气,入眼的是绚丽的色彩,贺兰剑下意识的躲避着,被这堆女人身上的脂粉味熏得直反胃,当然就更没什麽好脸色了。
「两位爷快着点吧,牡丹小姐可是在屋里等着了的。」老鸨笑得脸都看不到五官了,她当然要笑了,哪次这位爷来不是大手笔的砸银子啊。
「贺兄,你别被刚才那些人吓着,你兄弟带你来当然是有极品让你开眼的,这白牡丹不但人长得没得挑,小曲儿唱得那叫一个绝,她可不是谁都能见得着的,也是看我清王的面子吧。」
清王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就跟回他家似的,贺兰剑边上楼边看清王那得意劲,心里别提多憋闷了,本来大早的就赶到宫里,还想着回去後能补个觉呢,却没想被这小子揪到这来了,好好的一天又要浪费在这种地方,他对什麽白牡丹黑牡丹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清王拿出一锭金子在老鸨面前一晃,朗声说道:「白牡丹今儿个爷包了。」
「好,好,还是爷您有品味啊。」老鸨见了金子,眼里都要冒金光了,小心翼翼的接过清王手中的金子,怕跑了似的双手捧着,就差含到嘴里了,忙叫着「牡丹,快来招呼爷啦。」就扭着屁股下去了。
「白牡丹给两位爷请安。」说着盈盈拜了下去。
「免了。」清王伸手轻扶,但见美人脸上笑靥如花,心中烦恼顿时一扫而空。
清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右脚突朝贺兰剑一勾,贺兰剑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下绊子,脚一软差点单膝跪地,忙稳住身形,怒瞪向悠哉悠哉的清王。
「哈哈哈。」清王慢吞吞的说:「贺兄这种硬骨头看见了美人莫非也腰膝酸软了不成?」
贺兰剑不理会清王的调侃,冷眼看着这位佳人,心想清王这小子倒也还有点眼光,但见这位姑娘一身嫩黄色的装束,柳叶弯眉,清清秀秀的模样,倒是没什麽脂粉气,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带着慵懒,带着婉转的余韵,真是一双勾人的美目。
白牡丹听清王如是说,早已是双目含笑,微微欠起身看向贺兰剑,饶是她见多了各形各色之人,见到贺兰剑可也小小的震憾了一下,这个英俊少年郎,用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相貌堂堂这些词似乎都不足以形容他。
白牡丹似已熟悉了清王喜好,不等吩咐便倒上了三杯上好的西湖雨前龙井奉上,娇嗔道:「小女子以茶代酒敬两位爷一杯。」说罢红唇轻抿,手拿帕子轻沾唇角扫向二人,眼波荡漾似春水,声音温柔又甜美。清王端着茶碗身体石化,两眼冒红心,直到贺兰剑嘲笑着碰他才回过神尴尬的轻抿一口茶。
白牡丹淡然一笑,优雅转身接着坐到了对面的椅上,轻握起琵琶。
「犹抱琵琶半遮面」贺兰剑脱口而出。清王转头看了一眼他,哈哈大笑道:「贺兄,我说的没错吧。」
「牡丹,这位爷可是第一次来,你可要好好唱,唱不好他可是要罚你喝酒的喔。」
白牡丹颔首一笑:「不知二位爷今日想听何首曲子?」
「《凤求凰》、《高山流水》。」清王与贺兰剑同时开口,二人俱一愣,复又大笑开去,贺兰剑对白牡丹笑道:「先听《凤求凰》再听《高山流水》。」
清脆婉转的琴声响起,这声音犹如天籁,飘渺空灵,似天上星河流入凡间,又似云烟散入心田。弹的人美目流盼,巧笑倩兮,眼光流转之处尽在贺兰剑身上,而对面二人也都俱是一副专心致志模样,一脸嘻哈的忘了调笑,面目严肃的表情呆滞,脸上皆是微醺和沉醉,不知是为谁痴迷,为谁心醉?他们似乎忘记了,家里还有人等着他们,在意着他们,但是有谁知道,这熟悉的旋律牵引着这二人心中所想的画面竟是同一个人呢。
那些熟悉的画面又回到贺兰剑脑中,曾几何时,清辉月色下一名素衣女子也曾为他轻抚琴弦,在天籁般的乐声中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子,明眸、皓腕、纤腰、玉足……为什麽口口声声爱自己的她已转投别人怀抱,如今她的琴又为谁而奏,她的心去了哪里?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有何位置可言?难道自己真的输给了那个男人,不,他不会放弃,即便是输了,他也可以再赢回来,贺兰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压抑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