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岛站到了,要前往西子湾、大寮方向的旅客,请在本站换车。」
听没一分钟,换车时刻到。卢郁心将耳机交还他。「对不起,我赶时间。」她快步上电扶梯,朝西子湾月台的方向跑去,
就是怕再听到孟子学分享的《等你爱我》的旋律。
跑没几步,孟子学也追了上来。「我也赶时间,一起跑。」
跑呀、跑地,一迳跑到西子湾月台,才发现列车七分钟後进站,空荡荡的月台上,只有她与孟子学并肩站着。
这一次,「上洗手间」恐怕不再管用,她低头盯着地板,思索该找什麽藉口离开。
「等你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够,等你爱我,也许只有一次才能永久……」
又是《等你爱我》?这时,孟子学接起手机。「喂?嗯……我知道……」
虽不知他在与谁对话,但从他将手机铃声设定成这首歌,代表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这首歌,不是藉机向她告白。
卢郁心松了口气。就算她不曾打算过单身一辈子,如阳光般灿烂的孟子学,也不是她配得上的男人。
转车的人逐渐朝月台靠拢,趁着孟子学讲手机的当口,她悄悄地移动脚步,混入人群之中。当列车进站时,她选择站在尾端车厢的车门旁,一个与携带自行车进站的陌生骑士共享的空间。尽管不是独享的空间,至少在这里,她的心境可以保持孤单。
一分钟後,抵达市议会站,她快步跑出车厢、跑上电扶梯,以防又与和她同站下车的孟子学在此相遇。
走出月台。公车资讯显示她准备转乘的公车甫过站,她必须再等待十五分钟。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她该不会在公车站牌下与孟子学独处吧?
电扶梯将她运送到捷运站外,她悄悄地接近公车站牌,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孟子学是搭上了前一班公车?抑或待会儿就要出现?她惴惴不安地盯着捷运出口,心想他的身影如一落入她视线,她就要假装自己的行程是要去市立图书馆,马上转身离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
一直到公车姗姗来迟的十五分钟後,她都没瞧见孟子学的身影,不禁暗自嘲笑起自己的多虑。她怎会产生孟子学暗恋她的错觉?一定是他点播的情歌太动人,以及今天要见哥哥的未婚妻,使她满脑子氤氲玫瑰色的幻想。
幸好只是错觉。可是,为什麽她会对证实了孟子学并没有暗恋她这件事感到失落?
懒得厘清自己的思绪。她搭上公车,朝返家的方向前进。
一进家门,她就听到母亲大喊:「郁心,你这死丫头,不早点回家来帮忙,我晚餐都准备好了!」
「我忙嘛。」她不假思索地将谎言出口。
「忙什麽?你看你未来的大嫂,还没过门就来帮忙,你啊……」
在母亲的唠叨中,卢郁心踏进厨房,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苏若岚?」她大吃一惊。
「老妹,你认错人了。」哥哥斥责後,笑着说:「如风,她就是我妹郁心。」
「你好。听说你读师大国文系,真优秀。」这位和苏若岚长得一模一样,但被唤为「如风」的女人,对她伸出右手。
卢郁心犹豫了下,还是伸手与她对握。「你好。」
「我叫徐如风,虽然和你同岁,不过我只考上高职,现在读科大,不像你这麽优秀。」
不知为何,卢郁心觉得她语带讽刺。
「如风,我妹她从小就比较会读书,但也只会读书,不像你各方面都很出色。」
哎,哥哥一定要这麽无聊,急着在女友面前贬低自己的妹妹吗?卢郁心懒得与他争辩,一同来到饭桌前,坐定。
「如风,听说你是台北人?」母亲边添饭,边问。
「其实我小时候也住高雄,国中毕业後才搬到台北。」
「真的!那你小时候住哪里?」
「就住在这附近。」她一面说,眼睛边盯着卢郁心瞧。「也许我和郁心当过同学。」
卢郁心一震,不过她没追究的兴趣,继续低头吃饭。
哥哥显然产生莫大的兴趣,他好奇问道:「你国小读哪间?」
「前金。」
「不一样。国中呢?」
「七贤。」
七贤!抢在卢郁心表示意见前,哥哥说:「原来你们都是七贤国中的!」
「嗯,我就记得在哪听过卢郁心这个名字,她好像是二班的,每次月考後总是上台领奖,是师长重视的好学生。」
「那你呢?你也是二班的吧。」卢郁心逼视她,她确信眼前的「徐如风」,就是苏若岚。
「我是七班的。」
她真的是七班的?卢郁心这才想到自己手边没有国中毕业纪念册,无法求证。
两人关系的探讨就此打住。接下来,她听着母亲与哥哥不断与「徐如风」闲聊他不感兴趣的话题,恨不得马上回台北,躲进她的寂寞空间。
好漫长的一顿饭总算结束。由於没帮忙做饭,她被分配到洗碗工作,将碗筷收拾进厨房後,「徐如风」尾随她进来。
「卢郁心,好久不见。」她嘴边衔着轻蔑的微笑。「知道吗?我确实是你想的那个人。」
爱情骗子苏若岚!多年没联络,虽未再听过她玩弄了谁的感情,可卢郁心难免戒备。她质问:「你是真心爱我哥吗?」
苏若岚哼了声,嘴角随即恢复上扬的弧度,她嘲笑道:「卢郁心,别告诉我,你懂得什麽是『爱』!」
卢郁心噤声。从未谈过恋爱的她,的确不懂爱。
「顺便告诉你,我之所以选今天来,还坚持在今天见你,就是不让你去参加国中同学会。」
她到底在想什麽?「我本来就不会参加。」卢郁心懒得与她解释这几天内的心境变化,撒谎道。
「我不确定,搞不好你会被孟子学说服。」
她连孟子学的事也知道?卢郁心倒抽口冷气,极力压抑激动。「孟子学只是刚好和我上同一门课。」
她以为是刚好的。苏若岚愈发觉得有趣,她轻笑着鄙夷:「呵呵,卢郁心,我就说你不懂爱,快回到你的一人世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