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雷君凡尚未遇上东邦之前的事。那时的他年纪尚小亦不出色,充其量也只是家族中一个无名小卒,究竟是什麽让他改变成现在的他,只有他才明白做这一切都为那颗「相思红豆」……
前篇
雷君凡第一次见她,是在浮靡奢华、纸醉金迷的上海。他8岁,而她6岁。相识的经过是:他跟随父亲前往与旧时世交相聚,席间他见到了她,这个当时都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小公主──凌梓虹。他不明白为何只为她一颦一笑,自己便能像疯子一般情绪飘荡。
凌梓虹是家族中最小辈「梓」辈,一字「虹」来自她出生之时那偏霞彩虹,不过人人却都喜欢喊他「红豆」,因为梓虹小时曾发生一件糗事,刚足岁的她不慎被奶妈掉到满筐的红豆箩中,在大家都吓得没命的同时她还很高兴的用手掌捉弄着红豆玩,从此「红豆」便成为她的小名。
因为是世交之故,雷君凡自小就听着这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红豆」的故事。不知不觉中「红豆」在他心底早已埋下情愫的种子,相识之後这种子便缓缓萌芽。
「君凡,我们去见见红豆吧!」
刚踏进凌宅,雷君凡的父亲便立即带他向主人家寒喧。远远的看见凌父身边的俏丽女孩,雷君凡直觉她就是「红豆」,这个认知让他不自觉退到父亲身後,不敢直视她。
「好久不见,长得更惹人爱罗!还记不记得雷伯父啊,红豆。」
雷父欢喜的蹲在凌梓虹身边,宠溺的叫唤。
「当然记得!」
凌梓虹甜甜的笑着,迎上前去轻拥他。然後她发现雷父身後站着一名男孩。
「这位哥哥是……」
不同於雷君凡的扭捏,凌梓虹显得落落大方。
「我……我是雷君凡。」
人家女孩家都开口问了,雷君凡不敢不回答她。
「你好!红豆。」
他伸出手欲和她握手表示友好,并仔细地瞧着她。凌梓虹穿着一件粉红绣金丝蝴蝶的雅致旗袍,领口缀着白羽,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着身後,很是中国化的打扮,刹那间让打小生长在异国的他印象深刻。
「你好!雷君凡。我是凌梓虹,红豆。」
凌梓虹和他握手,同时也自我介绍。
「你们俩个好好聊聊!」
雷父突然提议。雷君凡差点没因他的这句话开心得笑出声来,因为终於有了和她独处的机会。
「红豆,带小客人到处走走噢!」
凌父亦温和地吩咐着女儿,而凌梓虹还真的展现出十足主人模样的带着雷君凡四处参观起来。
之後俩人的父亲到一旁商议事情,剩他二人单独相处。
「你……让我想起一首诗。」
雷君凡见佳人在前,一时竟开心得乱说话。
「什麽诗?」
凌梓虹很感兴趣。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雷君凡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那是王维的「相思」。当时原只是无心的开口,谁也没想到这首「相思」竟使他们一语成鑯。
「很好啊!」
凌梓虹屏住想笑的冲动。她没想到他拿来歌诵她的诗是那麽「幼幼班等级」,她本天真的以为他会展展文才,掳获芳心。
「你喜欢?」
凌梓虹的笑容美得叫雷君凡不知所措,只得跟着她一起笑。
「喜欢。」
雷君凡的问话是那麽认真,凌梓虹再一次为了他的单纯而展露笑容。
那一次聚会虽然开心,但气氛总是有那麽一点怪异。
尤其在宴会最末,他父亲突然拉着他一同离去的举动更让他有很多很多的疑惑。可最震惊的,是当他和父亲还在上海观光,没多久即传来凌家破产的消息。
那消息在上海老街道传得沸沸腾腾,报章杂志都争相登载独家内幕,雷君凡意外的担心凌梓虹的消息,第一次开口问起这事情。
「爸,红豆家里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为何会破产?」
「泡沫经济,你知道是什麽吗?」
纵使雷君凡未来将成为金融专家,但如今他并听不懂父亲所提到的「泡沫经济」。
「简单来说就是凌家为扩充事业预借太多现金,然而局势不稳造成经济危险,周转不灵,所有的资产更不足以偿还欠债,导致必须申请破产。」
「没有法子了吗?」
虽然经过解释,但雷君凡还是不懂所谓「泡沫经济」是什麽。而且现在他最在乎的,是究竟有没有方法帮助凌家。
「没有。」
然而得到的,却还是那个残酷的答案。雷父摇着头回答他,语气中尽是无奈,无奈,无奈。
待凌宅被法院封拍那天,雷君凡得知他们之後将会举家迁移,凌家在上海已经声名狼籍,四目所望的人群中有过半是因为相信他们而投资一生积富,如今却得来家破人亡。他们再没办法立足上海了。
送行的那一天,他们全家完全失去了富豪人家的光环。当日宴客的盛况与今日落魄逃亡的惨景,对映之下有种说不出的凄凉。雷君凡知道他们破产了,但并不晓得破产之後竟是这种遭遇。仓促的别离,又身无长物,这一分开彷佛就有永远见不到的面的预感。
「爸,你不帮他们吗?」
雷君凡不能理解,身为世交的凌家到了这种惨况他父亲竟然不出手相救。
「我无能为力。」
然而他父亲却只是淡淡的回覆这麽一句,几乎冰冷得不近人情。
「凌梓虹……红豆……」
雷君凡心里也明白狂澜难挽,却不知打哪来得一股勇气就冲到即将上车到别处的凌梓虹身前。
凌梓虹手里还紧拽着那脏兮兮的熊娃娃,见他向自己奔来即两步做一步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楚楚可怜的说:
「雷君凡,你记住了吗?」
「记住什麽?」
雷君凡很讶异,不过一次会面而已她竟然记住了他的名字。
「记住红豆啊!」
凌梓虹声锵有力的重述。即使是现在,她脸上还是保持难得的笑容,那笑里有份坚强。
「好。我记住了!」
雷君凡重重的点头立誓。
「那麽……再见了!」
最终凌梓虹还是上了车,但她依依不舍的神情却一直叫雷君凡铭记在心。
「再见!红豆。我们会再见的,真的!」
第一次见面,雷君凡决定为她,训练出比别人强十倍的记忆力,好把关於她的一切通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