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十二岁了,已不再年轻。走在路上,给年轻美眉撞到了,甚至有的还会闪着满是歉疚的大眸对着你说:「对不起,叔叔。」已经是这样的年纪。一开始,你对於这样的称谓还会抽搐眼角,勉强以笑回应。到後来,你已经习惯,或者该说是……不得不习惯,被迫习惯。
三十二岁了,手掌却早已是满布的厚茧。你既不是农家子弟,也不是劳心劳力的蓝领阶级,但在办公室坐着忙碌办公的你,却有着不下那些辛苦人们的印记。手长茧了,粗糙得像麻布,可是你却很喜欢用另一只手的拇指磨搓着另一半的厚掌,并在心中感到很满足,嘴角衔着象徵着岁月的微笑。其实你明白,心上也横溢着纵横交错的伤疤,有大有小,有丑陋极至细微,象徵着就是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人生。
三十二岁的你,是名某规模中等公司的部门课长。这回,公司送你的三十二岁礼物是你上头那个秃头啤酒肚的上司退休了,给总公司的某年轻有为的男人接替。终於离开了,你极度厌恶的上司。是说,虽然表面上是退休领了不少养老金,但实质名义则是被撤换掉。但,地中海处长毕竟人老见多,早在裁员消息发布的数月之前就已经申请退休成功,提领到一笔为数不小的退休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前後两者两相比较,後者实力雄厚,年纪又轻,干劲又够。
真是年轻有为的黄金单身汉,又为公司女性同胞谋上不少福利啊!你想着,未存几许欣赏,而是以着些微看好戏的心态微笑。明明年纪与自己相当,在外人眼里就是不一样。自从他来了以後,浑然不觉的开始被比较着,後知後觉的明白自己区於劣势,最後知道一件对自己或许是最重要的事情……对自己常常献殷勤的女同事们一个一个地慢慢消失。
不讨厌这种事情,反正你乐於接受耳根清静的处境。即使失去享用免费午餐晚餐的资格,你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好,喜爱安静的你,回到这样的生活才真正感受到如鱼得水。
对新上司本来没有什麽特别的感受或印象,却在偶然间,在习惯到访的那一间凡尼斯咖啡店里相遇了。明明座落在偏僻的巷口角落,虽然名字取得还挺有艺术气息,但说实在的,整间店精致小巧,经过还挺容易忽略的。既是如此,对於刚上任的上司会发现那间店的存在,你感到颇为意外。
新任上司,长得十足阳刚气质。双眼也是很漂亮,是很细致的单眼皮,颇亮眼的双眸,无法让人不注意,你常常发现底下的女性看着上司看傻看痴了。而你,也对那双眼感到熟悉,只是,藏在镜片下的明眸中似乎闪着什麽让你心头掠过一道困惑。你也相信,如果上司不常打理自己,那麽现在肯定冒出许多极有个性的青髭,或许那样只会显得更有男人味,吸引更多的女同事吧!你讥讽地想。可是,工作态度极为认真的他,虽不至於一丝不苟,却总是乾乾净净地出身在众人面前,或许用不上什麽手工名牌等物品加持,本身散发出的男人品味就很让人深深折服。
这就是精英该有的模样吧,难怪可以升到处长。对於新任处长,你很单纯的这样想而已。却没想到,在咖啡馆相遇的那次,却让你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他就在你视线里,在你的对桌。所以你无法不注意到他。
你看着他叼根菸,虽是叼,却也只是用牙齿一角咬着而已。没有菸冒出来,不知道是故意还是遗忘点火。他的双手展着报纸於半空中随意地浏览,镜片下的双眼瞅着一行一行或许是越来越没水准的描述文字,他的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然後,下意识地,左手两指夹下香菸就要放在烟灰缸里点去菸灰,却丝毫没有发觉缸里乾净的没半点灰色粉末。是习惯呢?还是平常就是这麽伪装?你对他开始起了好奇心──却没有察觉。
这样的上司有些不羁,让你对他感观也有些不同。你看了他好一会,终於,他收起报纸,然後递给坐在一旁──似乎想看体育版的下属,看着唇的开阖,似乎轻轻地说了声:「给你。」这样的字眼。温温润润的,没什麽特别的口气,却能够让下属眼睛一亮,感激地瞅着他并道谢。
「没什麽。」将菸丢弃在缸里,一抬头,他正眼看见了你。奇异地是,他冷然的表情竟然有些微的扭曲,然後却能在一眨眼间平复。你忍不住想,怎麽了?这个人,应该一直都是处变不惊的模样。怎麽会只是看到你就有那瞬间彷佛掉下面具的模样。你有这麽那能耐吗?怎麽可能?你想着。
下一步,他稳定自若的朝你走来,富极自信。「嗨,我可以坐这里吗?」他抬起一手打着招呼,另一手比着你对面的位置。
「当然可以,没有人要坐。」你只是很顺的讲出了这样的话,因为你知道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人和你同桌进食过。
「是吗?因为没有人要坐,所以可以让位。」他有些犹疑地说出了一句看似正常却让你感到很奇异的话。
但面对这样有些似挑衅意味的话语,你也只是擒着微笑,说着:「这没什麽,因为你是我的上司啊。」
没想到,这句似褒似贬的话语却让处长笑了。「拍马屁也是没用的喔,我不会加薪,这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口气稍缓,「不过,既然是休息时间在外面,就不必当我是处长,我也不过只是来休息的一介平凡上班族罢了。」
是吗?平凡上班族?一个在国外年纪轻轻就取得双博士学位的人,还被高薪从某知名企业挖角到总部——如今到了分公司当高干的他会很平凡?你很想质疑,但你当然不可能这样说出口,毕竟说出来的後果是怎样谁都难以预料。出社会这麽多年,你已经训练成很世故的模样。对於现在的自己,也没什麽好惋惜的;只是,你以为,平凡上班族这种封号应该是用在你身上较为适合。
於是,结果你也只是淡淡且不失礼的说:「嗯,是啊,我明白了。」虽不失礼,但其实很冷淡。
他看着你的样子,猝然皱眉,却又很快地消失。你以为你将他惹不悦了,也怀疑着方才那瞬看到的青脸是真是假。
他对着一旁柜台招手点来了一杯天然手工黑咖啡。
又一杯,你看着上司的行径,没察觉自己的眉头起了波纹。「啊,挺美的。」他看着外头经过的一个时髦女郎赞道。轻佻的口吻,惊醒了失神的你。皱着的眉头散了去,却让你张大了双眼,讶异地看着上司。对於会讲出这种话的他——你感到有些不敢相信。
「啧,干嘛这样?我不能说这种话吗?你的表情好像是在说『都已经不年轻了还讲这种话,真是变态叔叔』的样子。」
听到这番话,你马上整装自己恢复正常,然後说:「没这回事,只是没想到处长会讲这样的话。」不卑不亢地。
摊手,「这没什麽啊,生命就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顺势的端起黑咖啡啜饮,扮演了广告里的情景。「而且,」他不再看你,而是看着窗外。「自己发掘总是多了几分乐趣。如果是先让别人发现才监赏的,心里本身就会先起些较高的水准,看待的时候反而没办法像第一手那样惊艳了……」
你咀嚼着这番话,总觉得这男人讲话怎麽总是拐弯抹角,真有点讨厌。
终於,他转过头回来看你,启齿:「我说你啊,大概对我只有『这就是我的上司』、『永远的上下分际』这样的观念吧,我猜你大概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对吧?」
你尴尬的看着他,知道心中的想法被戳破了,很是汗颜。
对於猜对了这种事情的他反而没有半点高兴的表情,「嘿,别这样。既然你是在我下面工作的,至少也知道一下我的名字嘛?说也奇怪,你们公司的女性员工真是认真,会事前做作业,知道我的人事资料呢!」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指摘你不用心,你不作他想的马上问道:「真的是非常抱歉,请问处长的名字是?」坐在椅上的你未起身,却很恭敬的颌首。而且还自手提包里拿出了公司的人事连络本,准备纪录。
「我说过……」稍微昂了声,「在外面不用那麽拘谨,」他受不了的摆摆手,右手随性的挂在椅背上。「我呢,叫做何轻玮。」从西装外套上的胸前口袋拿出一张名片,好像要递给你,却在让你双手端着看完字怎麽写以後又收了回去。
「咦?」这回,止不住讶异的你抬头,忍不住出声。
「我只是让你看看名字罢了,不是客户的你,我何必给你太多官方的资料呢?」说这句话的他嘴角好像略略勾了一下,你不是很确定。
又来了,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却在话里藏东藏西的,让人很难摸清。或许,这就是这个人的个性吧,你无言的想着,不予置评。
或许是目的达成,也或许是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他俐落的拉起西装外套瞬间穿套好,打理好自身之後,氤氲在他身上的潇洒氛围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以待的气息。锐利如鹰的双眼盯着你,口气仍是很一般。「走了,要继续上战场了。虽然我没有让你加薪的权利,但我总能扣你薪水,一切公事公办。」看似要等你,却也是讲完这番欠扁的话就离去,并不打算等你。
对於这样不照计画行事的上司,让你一时无法适应,愣住了。
咖啡冷了,简餐还剩一半。你看着桌上似乎随时间变调的一切,有那麽一刻的失魂。然後也默默的整理一切,静悄悄的回到公司埋头苦干着。那天,後来,你始终是饿着肚子。
「是不是在报复啊?」你心里忍不住这样想。那个叫做何轻玮的处长似乎很坚持些什麽,也对你似乎有什麽打算的样子。但做事一切脚踏实地的你,不愿去想其他。不会吧!你们又不是熟识,真正见面也才第一次,应是不至於如此。
饿着肚子的你,肚子始终争气的不出声,让你还觉满意。今日收获:上司的名字。是说,只是因为记不得他的名字所以挟怨报复吗?或许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也不一定。可是,那个人,怎麽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计较记仇呢?你天真的以为,却没想到他这样做实在是理所当然。
你虽然是这样想,隔天开始却再也不去那间咖啡厅了。这样的行径没一阵子,处长就暗地派人来套话,你也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怕吃不完会迟到而已,没什麽。」将人打发走了。这样的回话似乎夹枪带棍的,但事实上,你也未记恨,只是,已经习惯用这麽保护自己的话语。
遇到阻碍,能绕路就绕。一直不觉得自己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你只要有路可通便可。秉持着这样的精神,却也在公司里处得很好。
事实上,何轻玮在之後也未刁难你,於是你说服自己真的是自己太大惊小怪,太小心眼。因为这个上司甚至还对你手中做出来的案子表示颇欣赏。
对上司的欣赏,你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女同事们都说处长非常注重枝微末节,甚至强调钜细靡遗。许多人将呕心沥血的作品呈现上去,却只得到他的一句不堪入目就丢弃。
底下有些人怨声载道,但也不至於对他真正做出挞伐。毕竟,轻易便和大家混熟的他,私底下也很照顾下属。这种事虽然严苛,但他也很有耐心的让大家明白,这就是他的原则。而他的原则二,就是努力的以不侵犯下头自由员工的原则。
人缘真好,手腕也强。你捧着厚厚一叠资料自茶水间走过,瞥过和下属谈笑风生的他,如是想。这种人,是不是真的活得很快乐?你突然提出疑问,然後被惊醒。你怎麽会在上班时间没事想这种无聊事呢?於是你甩甩头,快步离去。
对於这样平常却又混着些微烟哨味的日子你也是过得安然。然後,也是面对着稀疏平常的下班时间,你从公司开走车,准备回家的途中……
「哼……」异样的声音来自於自己的车子。
「不会吧?」车子竟然熄火了,你又试着发动车子几次,发现发不起来後,你拍了一掌方向盘,对於会犯这样错误的自己感到十分不能谅解。
你下了车,打开後车厢,先将三角号志拿出放置後面一百公尺处作为警示;然後,回到後车厢准备拿一些「家丝」的你发现了角落的小包裹。你看着这个小箱子回想了一下内容物,才想起是你五年前自庆元那拿走的东西。
居然放在这里一直都没收起来,你意外地把箱子打开,发现了层层叠叠跟雪花一样的中式信封。有些泛黄,却叠得很整齐,每封信上的寄件人和收件人地址都是一模一样,连收件人的名字也是。甚至,连上头退信的标样都出自同模。
「……何轻玮?」觉得名字很耳熟,回想了一下,「是很久没见到的人了……」你的眼神传递出想念,却也有着深浓的不谅解。「这个名字……处长的也是呢,不过这个名字……还不至於到菜市场名吧?没想到居然会遇到两个名字相同的人。」你很自然地往这方想去,而不是将两人置於一起。
怎麽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你扯了嘴角。一手抱起箱子,一手提着工具箱。准备把箱子放在副驾驶座,以免你回家又忘记了它的存在。
往前几步,你没想到却擦撞了人。抬头,看见了最近总是阴魂不散的那一位。
箱子掉了,倒出几封信件。
你们都还未开口就已十分默契地同时蹲下去拾捡。
捡起几封信的他,在拾起最後一封信的时候读了一下名字说:「何轻玮?」
不知道为什麽,此刻这三个字自他口中说出竟让你起了排斥。收走他手中的信件,「你不认识。」放回箱子盖了起来收放在座位上,关门。正转头要去看引擎的时候,他的脸入目你眼中。
「和我同名耶,该不会是寄给我的吧?」他笑笑地问,站得从容,话语中却传递有丝莫名的期待。
怎麽可能。「不好意思,当然不是。」你也微笑,却是笑他自以为是。
「啊?这样啊。」这次,没想到他竟然这麽轻易的吃了闷亏没有反击,你有些惊讶的瞥了他一眼。但他不知是怎地,双手插入口袋,莫名开心地又朝你走来。
「车子怎麽了?」
「不清楚,我正在看。」你看着那些不熟悉的结构,虽是这麽讲,但心里有些心乱如麻。从以前到现在,你最怕的就是机器的问题了。
抢过你手中的工具箱,何轻玮说:「我来吧!」很理所当然地,让你连反驳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站在一旁观看。
没多久,他似乎弄妥了,将车厢盖回,双手漆黑,却没说什麽。「好了,你去发发看。」
「喔。」你也不知道为什麽你要这麽听话,但顺着他意发动车,才发现可以发动了。「啊?」可以动了。
你抬头正要道谢,他未让你开口就说:「好好善待你的车子,你很久没保养了对吧!」
他的话让你无法反驳,你只好自知理亏。「嗯,知道了。」收起三角架,将车驶走。结果,将车开走的时候,你没和他说什麽,因为你满脑子都在想,为什麽他会出现在这里?这麽巧。
将车驶走没多远的时候,你自後照镜里看见了他似乎张口说了什麽……可惜,你没有读唇语的能力,不然你一定会发现……
何轻玮说了:「落荒而逃吗?」想假装镇定却又露出意外的神色。「嗤,」双手叉腰,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地,「什麽时候你也变成这样一个人了?吕泰青。」变得这样懦弱,这样防备,这样的封闭自己。
远远看着你开的轿车隐没於路的尽头,他好像在做着送行的举动。慢慢地、徐缓地跺步到一旁的人行道上,杵立一阵。才起步,行走冉冉,身影也跟着没入一旁的巷子里。边走,忍不住哼了几秒曲子,拍着屁股奏乐,对於今日这样的相遇他很是满意。
「恶劣吗?」「会吗?不会吧!」自问自答。
他就是要吕泰青对他今天的出现感到疑惑,这就是他的目的。只要他开始意识到它的存在,那麽後续──虽然说他大概料想得到你後来的反应,但只是没想到会这麽的准确,而且非常地彻底。
就如他所预料的,你之後对他起了防备。或许是聪明的你晓得他不只是在日常生活的侵略,就连内心都似乎要被闯关;於是你更加小心翼翼,对这上司能躲就躲,能闪就闪,能避就避。就怕是又遇上了,就会勾勒出什麽自己曾有的秘密一样。
当然,对於一切都在料想之中的他,怎麽可能对你没辙?於是他用上司的名义,把你唤进了处长室,你当然不能不从,所以只好备着上断头台的心情赴召。
「处长……找我?」顺着何轻玮的指示,你坐在他的对面。
「公事上,没事当然不可能找你。」
这不是废话吗?可你想,这人也的确没在公司因为私事找过你。那会是什麽事?近来你并没有负责的案件在处长底下呀!
「那请问处长找我来是……?」你有礼地试探着问。
镜片闪了又闪,将何轻玮的眼神给蒙上探不清的盾牌。「最近你底下有名员工表现得不错,」他翻了翻桌上的文件,你等待着他的下文。「根据他的企画书,我也与公司高层开过会,他们觉得十分有新意,创意有余又能够迎合市场。」你等着他的官腔打完。
盖上文件,他双肘撑着桌子,双掌托着下巴。对着你讲:「所以我说……针对该员工的请求,身为组长的你,是否愿意陪我进行相关采买呢?」
你当然挣扎,「这种事情应该让采买部去做吧?」公司的分工处理又不是假的,没道理要你亲自去做,你认为他是在找理由跟你进行谈话,而且你害怕一对一的相处。
镜片的反光让你看不清他的眼神,他似乎总用这种方式去让别人猜不透。「哦?据闻公司里你是很受下属爱戴的上司,常常做事也不假他人之手。这样的你,你会认为采买部更能明白你属下的需求吗?」
「那为什麽……不是直接与我的部下进行采买呢?他既然是设计者,就应该会更晓得内容需要,而且需求者就是他。」几乎要到抵死不从的地步。
他似乎总能猜到你的反应,「身为公司处长的我,对这件案子十分重视。」难得的提出了处长的职位。「而且,如果真要开工的话,我预测的金额并不小,在设备金额等评估上并不清楚的──你部下,我并没有不信任他,而是他自己亲口和我坦承说,他在这方面并不在行。」停顿,「所以你认为……既然你员工都这麽说了,如果我真找他一起去,到时出了什麽差错时怎麽办?又,你也知道公司是很讲求上下份际的,至少在组织基础上,如果我真的带他去了,你认为公司以後会有怎样性质的谈话出现呢?嗯?」
你想了想,大致模拟的出到时的情况。你很想给他戴个高帽,逢迎地说既然处长思虑缜密,那这件事情交给他就好了。可是你也想到,毕竟是自己下属努力做出的东西,在当初提计画书时你也是有参予的,所以你也很明白需求如何。想来想去,已无挣扎理由的你只好认了。「是,那处长打算……?这样不会引起采买部的不满吗?」
「不要紧,」他拍了椅座,「我已经跟他们交代说这是我年度要上提的评监案子,所以我要亲自来。」
没想到下属做到这样的地步啊!你心里十分宽慰。虽然还是被他抓到了机会,但你却心悦诚服了,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件事情。
「至於你说……什麽时候去买呢?」看看手表,「一点了,吃饭时间也到了,」起身,拉起躺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着上,「一起去吃个饭吧,下午让你报公差。」
对於下午能够不用回公司,平常你是会高兴的,但此刻你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是。」你苦笑说。
你明白了,不管怎麽斗智,你是永远也别想斗赢这个狡诈的上司了。因为,从这次以後,不论哪次他唤你找你,都是辩得让你哑口无言,让你无法拒绝。
是利用你的缺点吗?但,为什麽他会这麽清楚。
他没这麽厉害吧……
「发什麽呆?」他轻敲你的头。
愣愣地看着上司,「刚你敲我的头?」
「有吗?」
「好像有……」看着上司的面无表情,「又好像没有。」
「这就对了,既然你连自己有没有被敲头都不知道,又怎麽能确定是我敲你,又或者说你有被敲头呢?」不知道是不是你太敏感,说这句话的他,好像泄漏点得意的心情。
「也是……」难道刚刚只是幻觉吗?
打开门,「别发呆了,这次要带你去见的是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将来你一定会负责到他的案子。」
当然得罪不起大客户,你莽莽撞撞地跟上,还差点踩到他的鞋跟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