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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邦交後,我和韩禹谦相处的方式渐渐恢复正常,不再刻意避不见面,也能和从前一样打闹,而我的手,也重新环上他的腰。虽然没有像好一阵子前那样,总是有事没是就黏在一起,但至少不再让尴尬的氛围缠住我们,久违的欢笑声重回我们彼此之间。然而我却清楚明白,我们之间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点点,今天补习班不用上课,找韩禹谦出去吧?我突然好想吃烧仙草。」星期五,放学时间,阿昊背着书包出现在我面前,兴奋的提议。
「噢,好啊,我等一下打电话跟他讲,是学校侧门口那间对不对?」将围巾紧紧系上脖子,寒流来袭,不好好保暖受害的可是自己。
「恩。」看我准备好离开,阿昊替我提起了手提袋,转出教室。
我边走边打电话给韩禹谦,他不知道在哪里,话筒那端传来吵闹的声响,就像学校放学时间一样,我明明记得星期五他比我们提早一个小时放学的啊?困惑的皱眉,我赶紧转诉阿昊的提议,而我却在听完他的答案後,一股浓浓的酸涩感,又再度扩散,以及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每的角落,让我痛苦难耐。
「韩禹谦说他会跟他女朋友一起来。」跟上阿昊的脚步,我苦笑着说。
「欸?」阿昊忽地睁大眼,想来是跟我一样讶异。
韩禹谦的女朋友……呵呵,不知道长得什麽样子呢。
从不刻意避开,但也从没聊过这个话题,只知道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至於是谁,长什麽样子,别说照片了,我连个影子都不曾见过。
就要见到了啊,不知道为什麽,我有点紧张。她会知道我吗?会知道我和韩禹谦之间的事吗?而她……又会用什麽眼光来看我呢?
低头,不让自己多想,反正是既定事实,等等就会看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了,现在多想的这些,也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下公车後,我走在阿昊身边,跟他坦言我的紧张,而他笑了笑,摸摸我的头,要我放轻松,不过是一个女生而已,又不吃人,有什麽好紧张?他还说,无论如何我都不是一个人,不会有什麽危险的,要我别担心。
这家伙,居然把人家说得像怪物一样。是不会吃人啊,但她是韩禹谦的女朋友,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吓死我了。苦笑,发愣的我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阿昊没让我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机会,就直接拉着我进到店里来了。这间店开在我们就读的国中附近,以前我们四个偶而会来,在冬天的时候。因为我们一致认同,这间店好吃的只有烧仙草,其它的不对我们的胃,而烧仙草只有冬天才卖,寒流来袭时吃一碗,热热的食物暖了我们的身体,也暖了我们的心。
找到韩禹前他们坐的座位,不知道为什麽,看着他身旁那个女生的背影,一股熟悉感涌上,和阿昊对看一眼,我猜我们有同样的想法。
没多想,阿昊拉着我走向前,在他的手拍上韩禹谦的肩时,我只有深吸一口气的时间。
「欸?阿昊、点点?」
「雅轩,是你?」
雅轩,就是坐在韩禹谦身旁的女孩,和我、阿昊,几乎同时惊呼。
「你们认识?」最後是慢了好几拍的韩禹谦。
「你忘啦?我转学过,转学之前,我和他们两个同校又同班喔。」雅轩笑吟吟的,对吃惊的韩禹谦说。
世界真是够小了。望着他们,我只能苦笑,随着阿昊入座。
或许是因为认识雅轩的关系,让我没那麽尴尬,但看着他们有别於韩禹谦和沛昀在一起时的亲密互动,藏在心底的酸涩,仍旧偷偷地散了开来,让我十分难受。
无助的望向阿昊,他拍拍我藏在桌面下另一只手,认真的眼神彷佛在告诉我,要我别多想,他都知道。
食不知味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将剩下的烧仙草推到阿昊面前,美食应该是给吃的出来的人品尝的,而不是用来糟蹋的,而现在的我,与其糟蹋当前美食,不如将他交给更适合的人。
「吃不下了,阿昊,拜托。」也不想吃了。
阿昊没说什麽,只是将剩下的倒进他碗里,以前我吃不完时,替我收尾的总是韩禹谦,阿昊总笑他是我的馊水桶,但今天这种场合,我总不能还是愚蠢的递给韩禹谦吧?雅轩即使嘴上不说,也一定会不高兴,我不想造成他们之间的困扰,也不想让自己有机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争吵点,所以这一次,只好委屈阿昊一下,请他充当一回馊水桶。
吃完烧仙草,又聊了一会儿後,我们便各自解散。因为阿昊说天气太冷,太晚回家不好,要韩禹谦早点送雅轩去搭车,看着他们牵手离去的背影,我真的觉得好难受。低头,不愿让自己再受折磨,我望向阿昊,脸上有我勉强堆积的笑容。
「不要那种表情,不要强颜欢笑,好丑。」阿昊捏着我的脸,柔声地说。「我认识的点点,应该要笑得更开心才对,而不是这种丑不啦畸,会吓坏路人的丑表情。」
我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他的体贴,我懂,并且深深感激。
这样的朋友,一辈子能有几个?我想我的幸运,无人能及。
「走吧,我送你回家。」替我重新系上围巾,他拉着我离开。
没有脚踏车,没有欢笑声,我沉默着,和阿昊并肩齐走。
其实这段距离用走的确实是有些遥远,如果我们够聪明,应该会选择搭公车,但无所谓,因为我需要一点时间让心情平静下来,才不会回到家让爸妈看了担心,也需要冷风让我更加清醒,吹去我的所有不好受,这样我才能不用丑不啦畸的笑容,真心的向阿昊道谢。
有你真好,阿昊,谢谢你。
#以为逃避是最好的疗癒方式,孰料逃避就像藏在伤口里的脓包,外表看似复原完好,其实底下早已溃烂,只要轻轻一个刺激,就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