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倌,请踢轿。」
晌久,新郎倌依旧维持同一姿势,紫眸异常专注的盯那道轿门,似是与它有不共戴天之仇,媒人不敢多想,怕误了吉时,忙清清嗓子,高声重覆一遍。
「新郎倌,请踢轿。」
终於如媒人所愿,默然的卫至敖抬起尊脚,往轿门踢去,两扇红木门出乎意料之外的──应声碎裂倒地,不仅坐在里头玩手指的蓝莓吓了一跳,媒人、身强力壮的轿夫、以及围在将军府外看热闹的百姓皆一愣一愣的傻住了。
「呃……噢呵呵呵!新郎倌不愧是护国大将军,好身手!好内力!轻轻一踢就如此厉害!呵呵呵!」媒人率先回神,马上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没的都说成有的,她可是御前封赐的金牌媒人,怎会被这等阵仗吓到?她使眼色,吩咐陪嫁的仆人迅速扫开地上的木板和碎屑,迎下从头到脚都红通通的新娘子。
卫至敖一语不发,秉持沉默是金的本色,银发一甩,往大开的府门走去。
「落地开花,富贵荣华。」媒人摇摇葵扇,说些吉利话,手让新娘子搭着,在喜气洋洋的乐声和沸腾的谈论声中,一步步迈进她未来的夫家。
叮叮当、叮叮当……
「喃呒阿弥陀佛,波惹波罗蜜……我们的父,愿你的名受显……阿们……」细碎的铃铛声连同低喃被淹没在人潮的声浪里,以至新娘子红盖头下传出的怪音无人听出,蓝莓身不由己地前行,手心紧张得冒冷汗,却不得不入虎穴。
「一拜天地。」蓝莓下意往前鞠躬,身子有一抖没一抖,显然是惊魂未定。
「二拜高堂。」鞠躬。
「夫妻交拜。」再鞠躬。
「送入洞房。」本想再弯身的她猛地被怪力拉着,蓝莓怔忡,自红盖头下的空隙偷看,牵着她的怪力正是媒人皱巴巴的老手。
叮、叮当……搞不懂东南西北的蓝莓在媒人的引领下左转右拐,拾落阶梯、跨过庭园,一进新房,陪嫁的小桃接手,搀扶她到铺陈丝被的床榻坐下。
呼!终於可以休息了,这凤冠霞帔比她想像中重,感觉像是有五斤白米搁在头上,脖子都酸了,却死活不能拿下,她挨靠在榻边,藉以减轻负担,没理会媒人催眠似的叨念。「……得等新郎倌进来,以这玉秤陀挑起红盖头……」
好困,眼皮重重的坠落,在红盖头的遮掩下,蓝莓渐地进入梦乡。
「小姐、小姐!」急匆匆的呼唤,再加上肩膀用力的摇晃,使得蓝莓再不愿也得清醒过来,另听见小桃的叫喊。「姑爷好。」
姑爷?谁是姑爷?
「你先下去。」清冷的男嗓轰进耳门,小睡前的记忆全回来了,蓝莓自问化灰都认得这嗓子,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不就是那可恶无耻的面具男吗?
「可是……小姐还未掀盖头……」小桃支支吾吾的,语气带点畏怯。
「我会来,你先下去。」
他支开小桃是啥意思?难道是想动用私刑?小桃啊小桃,你可得忠心护主,怎样说都不能离开,不能屈服!怎料小桃第一个反应竟是——「是,小桃遵命。」
冏!小桃你卖主求荣,我问你良心过不过意得去?蓝莓在心底哀鸣,下一瞬,眼前变得光亮刺眼,原来红盖头被掀走了,视线往上移,就见身穿大红蟒袍的面具男手持玉秤陀,瞥了她一眼便转身,彷佛不想多看她一眼似的。
!?她现下是绝色美女,上妆後更是美若天仙,他敢嫌弃?凭啥?!气不过的蓝莓对他的背影扮鬼脸,他却在此时回头,正巧瞥见她脸容扭曲的模样。
「呃哈……今天天气不错。」蓝莓乾笑,稍整脸色,装作啥事都没发生。
「合卺交杯。」卫至敖递出酒杯,言简意赅。
蓝莓接过酒杯,单手缠过他的臂弯,仰头喝尽喜酒,当她以为完事,要收回小手之际,她螓首一偏,昏睡过去了,瘫死在床榻上。
喉结滚动,卫至敖溢出一声冷哼,他驻足床缘,透着异国色彩的眼瞳正一瞬不也一瞬的盯着她看,她呼吸平稳,似乎睡得极沉,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後,他才侧坐在床缘,就在她两腿摆放的位置坐下,他盯着她好良久才有所动作,白皙的大手探出,缓慢地拉出那只半掩在长袖下的柔嫩小手,系在腕上的银环撞出细微声响彷要向他作出指控般,他不作理会,将小手摊着平放在床榻上,他的动作轻柔,宛如对待至宝那般小心翼翼。
然後,有力的五指抓擒她的细腕,扣在床上……然後……然後又然後,然後再然後,太多鲜为人知的然後再然後……转眼间便来到翌日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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