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嬷嬷的提醒,欧阳玲芷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又要来了,她随便吃了点东西,赶紧进园子里把那些她宝贝的药草收拾好,能收的收,来不及收的就赶快种回去。
既然原本要忙的东西又种回土里,一下子变得没事可做,她左思右想,眼前她这个容贵妃好像一点用武之地也没有,问不出一点消息,也套不出一句话,乾坐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再去当个小医官,去太医院碰碰运气,去找那个爱说话的婆子,说不定这回她又会说些有用的话。
太医院里的马御医正在打盹,现在皇帝、容贵妃、萧淑妃好好待在寝宫里龙体、凤体无恙,身为御用御医的他,可以闲到抓蚊子养青蛙,而这炎炎夏日他睡得正香甜。
「你倒睡的挺香的,马御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马强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想起上回出卖欧阳玲芷的事,马上下意识跪下。
「小姐,你……怎麽……来……了!」
瞧马强那副没担当的窝囊样,欧阳玲芷已经气到懒得理他,她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正眼都不想看他一眼的交代着。
「帮我查查,我在太医院制药时,帮我送饭的婆子住哪?聪明点!别走露我的事。」
马强一听知道小姐不是来找自己算帐,心里暗暗窃喜着,逃难似的夹着尾巴马上去查。
没多久就查了出,那婆子大家都叫他李大婶,在一般宫人的膳房做些粗使的活,她就和当初死去的巧儿和派去淑妃宫里的宫女小玉同住一块,人很热心,舌头也是出了名的长。
既然问到想问的人,欧阳玲芷一点都不想多看这叛徒一眼,她把玩着桌上的杯子,没好气的交代。
「滚下去煮壶凉茶上来,别待在这碍我的眼,跟你的帐〜等我有空了再跟你慢慢算,滚啊!」
马强万般庆幸自家小姐还没打算现在跟他算帐,他逃命似的滚去煎药房煮凉茶,用最快的速度镇凉,再毕恭毕敬送上。
没耐性的欧阳玲芷早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狠狠的瞪着马强,让马强腿都软了。
「明儿起,你早早把茶给我煮好、镇凉,再让我等〜就别怪我给你颜色瞧。」
马强弯着腰,拼命的点头应和。
「知道!知道!明日绝不敢再让小姐等。」
看着狗一样的马强,欧阳玲芷真的越看越不顺眼,不明白当初自己怎麽会带他一起进宫呢!怎麽看都觉得他是个叛徒,於是她在心里暗暗决定,将来事成离开,一定要将这株墙头草留在宫里。
欧阳玲芷提着茶凭着记忆走到上回的院子,现在是休憩的时间,看见李大婶和院子里其他的人正在聊天,欧阳玲芷笑着脸走了进来,李大婶眼尖马上认出她。
「好心的小医官得闲啦!好久没看见你了!」
欧阳玲芷陪笑着。
「是啊!前些日子忙,近来上头日子太平,马御医那没什麽事,宫里又没相熟的人,所以煮壶茶,来大婶这走走。」
李大婶看欧阳玲芷顺眼话也投机,就热心拉着她同其他人一块闲聊。
众人见欧阳玲芷提茶来,也乐活的拿些私藏的点心和茶菓凑合着,一群婆子、宫女就这样开开心心吃喝了起来。
欧阳玲芷也选些家乡味的点心慢慢吃和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一群女人聚在一块,话题自然十足,李大婶尽爱说些腥羶的玩笑,闹的一票小宫女羞红了脸。
婆子里也有专爱说人是非,道人长短的,不过对象都是些相熟的女官,这些女官阶级太低,欧阳玲芷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一群女人搬些矮凳围在一起吃喝说笑的画面,倒让欧阳玲芷想起在风谷自己和亲近的家仆们,在树下避暑玩闹的夏天,李大婶看欧阳玲芷恍神傻笑,好奇的问:
「小医官!想起什麽?这麽好笑?」
「没什麽,想起自个家乡的事,以前在家天气一热大家也是搬个凳子,备些好吃的,一群人躲在树下偷闲,想起来总觉得这才叫过活。」
看着欧阳玲芷眼中淡淡的惆怅,李大婶眼露疼惜,她暖洋洋的笑着握住欧阳玲芷的手。
「小丫头!想家啦!这宫里就这样,什麽都有就是缺了家的味,在这讨生活的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大家都想家,所以以後想家就尽管往这来,一群人气味相同,相互取个暖。」
经李大婶一提,欧阳玲芷的心倒真的重重往下沉,她喃喃自语着。
「是啊!我真的离家好久了!」
一天下午欧阳玲芷又来送茶,李大婶一见欧阳玲芷急急忙忙拉着她。
「你可来了!我昨夜在太医院找了你一大圈,怎麽也找不着,你到底是住哪?这些日子只顾说话,倒忘了问你住哪?」
这下可好了,下等宫人的分级,有那些院舍欧阳玲芷根本没搞清楚,李大婶这一问还真问倒了她,总不能告诉她自己住熙凤殿吧!於是欧阳玲芷尴尬笑着,刻意转移话题不回答。
「大婶找我这麽急,什麽事?」
李大婶满脸忧心也没再追问,只是心疼的说:
「还不就那小玉,昨天傍晚挨鞭子了,重重打了十鞭子,可惨的,想叫你来帮她看看,用些好一点的药。」
欧阳玲芷惊讶且好奇的问:
「她犯了什麽大错?」
李大婶摇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听说是为了只蛇,小玉看见了只毒蛇,她怕蛇伤了娘娘,好心的把蛇打死,没想到淑妃娘娘却一口咬定,说是小玉把蛇放进她殿里,所以就狠狠的罚了十鞭子。」
「这小玉还真倒楣!」
李大婶感叹着。
「可不是吗!我听小玉说,有天夜里一只发了情的猫在梓园殿园子里乱叫,吵醒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就叫人活活吊死那只猫……」
欧阳玲芷不敢相信的打断李大婶的话。
「什麽?活活吊死?不就只猫吗?」
李大婶无奈点点头,似乎不太惊讶。
「是啊!乱叫的猫都要吊死了,小玉才会自作主张把闯入的蛇给活活打死,没想到淑妃娘娘居然勃然大怒,狠狠赏了十鞭子,挨完鞭子到现在,小玉的伤口还血流不止,而且那伤口痛的小玉哭爹喊娘,硬生生少了半条命。」
欧阳玲芷不敢相信,赶快跟着李大婶来到小玉的房间,一进到房里,只看见小玉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背上皮绽肉裂,而鞭打的伤口还不停在渗血,她抖着身子,用嘶哑的声音无力的哀嚎着。
欧阳玲芷难以相信的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小玉,一般的鞭打,伤口再深也不可能过了一夜还止不住血,而且那小玉疼痛的样子也太不寻常。
於是欧阳玲芷细细为她诊视伤口,她难以相信的摇着头,出於本能的就要出手处理,但脑子忽然一转停下手来,她转头看着李大婶。
「这伤太重,我没办法治,你去请马御医来。」
李大婶不敢相信。
「马御医……怎麽可能……我们怎麽请得动他,他可是……」
眼前小玉的伤势不能再拖延,欧阳玲芷神情严肃斩钉截铁说:
「去!现在就去,说容医官请他,要他马上过来。」
看欧阳玲芷凌人的气势,李大婶也不敢迟疑,她马上飞奔去请马御医,而欧阳玲芷则卷起袖子,赶到井边打了很多清水,不断往伤口上冲洗。
没多久马御医带着药箱仓皇赶来,欧阳玲芷将李大婶支开,她指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对马强使了个眼色,马强细看马上白了脸。
「小姐!这是七……」
欧阳玲芷马上咳了一声打断马强的话,马强看了清醒的小玉一眼会意的闭上了嘴,马上开始动手依欧阳玲芷的指示处理伤口,并亲自回太医院配药,煎煮好再亲自送来。
李大婶看马御医如此谨慎恭敬的在处理小玉的伤势,她不得不好奇的问欧阳玲芷。
「小丫头你和马御医什麽关系啊?他怎麽这麽听你的话啊?」
欧阳玲芷尴尬的胡诌着。
「债主关系,马御医欠我爹很多钱,所以……他不敢得罪我,不得不卖我面子」
李大婶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欧阳玲芷虚着心转身去帮马强的忙。小玉服过了药,伤口不再出血,疼痛也慢慢减缓,欧阳玲芷交代李大婶照料已经入睡的小玉,自己折回熙凤殿从密柜的药箱里,拿出一瓶制好的药丸和特制的药膏交给李大婶。
「马御医交代,这药丸三个时辰服用一颗,千万要安时服用,切记不可贪多,一次就一颗,多了有害而无益,这药膏早晚擦,可以疗伤止疼。」
李大婶拿着药满是感激。
「小玉好福气,遇见你这贵人,捡回一条命。」
欧阳玲芷怕李大婶嘴巴不牢靠,会坏了自己的事,於是编个理由满脸为难的说:
「我是看在同大婶相熟的份上,才请马御医帮忙,马御医那人心眼小又贪心,刚刚给我这药时,马上同我讨人情,硬要我把债给抵了,抵债这事我哪能作主啊!可是他偏不让步,好说歹说只好抵了四十两给他。」
李大婶拿着药满脸惊讶。
「这两瓶药就开口四十两,这可是我一年的工资啊!」
欧阳玲芷满脸委屈。
「是啊!他就仗着有点本事,狮子大开口。」
李大婶啐嘴骂着。
「真是个王八羔子!」
见李大婶信了,欧阳玲芷赶紧叮咛。
「所以救小玉的事你千万别再同其他人提起我,你就帮我编个话吧!说是马御医好心救了小玉,不然日後要是有人知道详情,也来要我请马御医治病,那我可为难的呢!」
李大婶一脸义气拍着胸口说:
「放心!已经让你损了四十两,怎麽好再让你为难,我什麽不会,编话掩人耳目可是我的专长。」
见李大婶相信自己瞎编的谎话,心里倒是暗暗松了口气,於是仔细交代些话,匆匆赶回熙凤殿换了衣服,再赶去御书房抄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