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杀-
请不要注视我的眼瞳,我害怕在你的瞳仁中看到我的软弱。
米白色的墙壁上纳入两道熟悉的身影,橘黄色的夕阳余晖洒遍整个房间,可是这迷人景致却被拉下的窗帘完全覆盖,顿成一片绝对的昏暗,赤红的落日光线於窗帘的空隙中悄然透进,宛若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被光芒映照的部份,看上去就像蛋黄的色调一样鲜艳。
「身上面的血都清洗掉了吗?」夜空朝着甫出浴室的鱼骨问道,他的笑容在黑暗中隐约透着危险的气息。鱼骨身上洁白的汗衣隐没曼妙无比的身段,银白的发梢濡湿,凝住透澈的水珠,美丽的沉橘色照射在她俏脸上,映得暗澹中的她特别迷人,明媚可人脸蛋儿上挂着一个恬静的微笑,煞是好看。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愈来愈讨厌鲜血的气味,特别是喷洒在身上的血不是属於她的时刻,她更要恨不得把它彻底冲洗得一乾二净。
「嗯。」鱼骨回想着她和夜空找回背包,爬出车厢时,目睹的那个屍横遍野的景象,被烧焦的屍体横卧在一颗颗粗糙的乱石块上,四散的残肢,模糊的血肉混和火车的残骸,物品七零八落,凌乱不堪,一幅以殷红的颜料绘成的图画铺展於她面前。其中一具屍体更是她一手造成的,这让她开始憎恶自己,为保性命,两手又沾满血腥。
她讨厌那个完全不认识的她。
「还在内疚吗?」夜空凝视她的朦胧泪眼。「别小看自己,你根本具备当杀手的潜质。」
鱼骨不顾意当杀手,撇头不去回应他的话,反在喃喃自语﹕「看来乘火车这路是走不成的了……绕了这麽一个大圈子,我们还是逃不出市区吗……」
「结果就来到这儿暂住啊。」坐於睡床的夜空看着鱼骨碎步至他身前,自然地轻抱她,注视她那双明亮大眼,平复她的忧虑。「不要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受伤了。」鱼骨转身从後抱住他弓着的结实腰肢,掀起他的白衣,葱白细指轻扫在夜空背部,覆盖在伤口上的蹦带纱布,渐渐痊癒的伤口被触碰,透来一丝丝的隐痛,那个触目惊心的染血伤痕跟纯白色的纱布,亦跟夜空健康的皮肤肤色产生强烈对比,她感心头一紧。她把脸颊贴近那细瘦的背部,倾听他心底的匆促心跳。「空,不要再乱跟别人打架了啊,受伤很难治好的呢,虽然你可能不知道我很会包紮。」语毕,他感觉到她两片水嫩的粉唇在轻抚他的伤口,她那些比天使的手掌上面的肌理还要细腻的吻,似是平抚他的伤痛。
「知道了。」夜空竭力保持沉静,鱼骨柔美的身段紧贴他的身躯,配合规律而一起一伏的呼吸,令他产生犹如在被她引诱的错觉,他漠视胸臆的怦然心动,以及奇妙触感所带来的激动,大手捉住她围在他腰肢的微冷白嫩手掌,起了一层薄薄的茧的手心使暗力握住她的手,平复自身情绪,那种力道,彷佛会把她指节的脆弱骨头捏碎。
「鱼,为甚麽你要待我这麽好?」低沉的嗓音问道。
为甚麽你要待我这麽好?
对於鱼骨而言,夜空的存在是毒药,如同枇霜,他既是诱惑,亦足以使接触他的人致命。
爱上他,原来是会上瘾的。
他是毒药,她明明知道吃了会受伤害会致命,她却仍然心甘情愿的吃下去,不能自拔,纵使她清楚知道,她不能爱上这种人,他是她的致命伤。越靠近他,毒瘾越深,甚至感觉失去他,她就活不下去,她明白爱他有多危险,但是她不惜一切的深爱他。
为了把他留在身边,她甘愿杀死最要好的朋友。
摒弃自己的软弱,心狠手辣的了结别人的性命。
只得他才能察觉到的一面,在他面前,她可以变成截然不同的一个女孩。
只要他在意她,她能够提起勇气承受悔疚。
她不晓得某天会不会萌生离开他的念头。
即使有这样的念头,她都没有信心,对於能否实践存疑。
因为她对他爱得太深入了。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吧。」她柔声道,他想像到身後伊人唇边漾开甜美的笑意。
「对了。」鱼骨刚刚想到甚麽似地:「印象中这儿很接近圣艾菲尔小学呢,那是我以往就读的小学,听说在三天後举行开学礼呢,空,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就去看一看吧。」夜空说罢,放开她的手,任由她继续搂抱他。
雾霭伴随苍茫暮色,蔓延至整片天空。
*
圣艾菲尔小学是市内数一数二的名校,校园内部呈一个缺了一条阔边的长方形,外围被一片蓊郁的森林围绕,成为天然的屏障,不过由於此冬季过份严寒,树上的叶子几乎都掉光了,剩余白花花的枯枝,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可窥见日光投射於白皑皑的雪地上面,跟树干的影子互相辉映。
转眼开学礼来临,校园周遭人山人海,热闹非常,而夜空没有食言,真的和鱼骨到来参观了。
老实说夜空是不愿意去的,他觉得开学礼既是无聊又浪费时间的活动,若果这不是鱼骨的母校,他猜想她这个女孩子并不会有这种去逛开学礼的闲情逸致。「小册子上的流程表说待会有芭蕾舞表演呢,我们看看可好?」鱼骨翻着於入口派发的介绍册子,他们对於四周布置的摊位游戏兴趣不大,这时候她牵住夜空到小食部去。
「要数小食部最美味的小吃,爆米花算是既便宜又好吃的了,可以买一包一边看表演一边来吃吗?」鱼骨活像个旅行团的导游一般介绍着。
「当然可以。」夜空掏钱买了一包爆米花,递给鱼骨。
「接下来,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原来鱼骨所说的地方是学校的天台,此际他们俩伫足在,建於天台入口附近的建筑物隔壁。
「好久没有回来了,真怀念呢,从前小息经常偷跑上来和同学聊天。」湛蓝的天空飘着洁白的云絮,新鲜的空气飘荡。
夜空凝望她仰脸向天的欣喜侧脸,说了一句:「你这人还真念旧啊。」说罢露出一丝苦笑,女孩子嘛,就总爱牵挂住一些物品,一个小发饰、一块橡皮擦、平凡的小丝带都足以让她们细细地回味一番,陶醉於以往的时光。
「是吗?也许我是这样的人吧。」鱼骨淡然回应。
随着视野转移,下一秒,面前的景象促使他们停住脚步,他们发现天台的角落站着一个人,那人拿着枪,墨黑的枪管往地面瞄准,那人维持持枪的姿势不变,看来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存在。
鱼骨楞了楞,低声问道:「那是玩具枪?」
夜空耳语回道:「不,是真枪,那是狙击枪。」
这样朝她解释着,一股寒意沁入夜空心间。
夜空认得出那人是其中一个顶尖的杀手叶秋,他看不出为何叶秋会在此,都猜测不透他的意图,孰料到目标人物竟会在这所平和的校园出现。该不会是哪个小孩或是家长吧?他压根儿不想让此处无情的杀戳破坏欢欣的气氛,不知道有谁会这麽不幸成为了他的猎物,夜空忖度他俩假如跟叶秋决战,心想身上弹药用尽,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住小命,虽然他知道叶秋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不然叶秋老早就在他俩闲聊时,将他们秒杀掉。为保安全,他决定不动声色与鱼骨离开天台。
「他是杀手中的高手,我们不宜逗留太久,还是先走吧。」他朝鱼骨说。
可是,即将要跑下楼梯时,鱼骨好死不死的在那个关键时候不慎摔倒,手上面那包几乎没有吃过的爆米花跌出,在楼梯口附近,倾泻了三分一份量出来。
「啊!爆米花!」鱼骨轻呼道。
这时候传来了广播:「现在,是芭蕾舞表演的时间,我们有请芭蕾舞团。」
夜空深怕被叶秋发现他们的行踪,连忙捉住她素白的手腕跑下楼梯。「别管爆米花了,先到礼堂去吧,芭蕾舞表演要开始了。」两人跑到地面,不见影踪。
「没想到白杀会在这里出现。」直到二人完全离开叶秋的视线范围,叶秋走了过去,拾起遗留在路中心的爆米花。「谢谢那女孩的好意了。」
*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大刺刺地站在天台上,拿着狙击枪当成望远镜去监视别人的人。」鱼骨边走边对夜空说。
他们跑到礼堂的时候,正是表演开始之时,整个地方几乎满座,所以挑了一个较後的座位就坐。
鱼骨目不转睛的观赏舞台上进行「天鹅湖」的表演,带笑道:「我不会跳芭蕾舞,看到舞台上小女孩的优美舞姿,不禁有一点儿羡慕。你看那女孩笑容多灿烂呢。」
夜空知道鱼骨在强作镇定,刻意掩饰内心的不安,他们碰见那个杀人於无形的顶尖杀手,相信鱼骨早已吓出一身冷汗,他明白她只是透过看表演,转移她对刚刚目击的事情的惧怕心理。
幸而直到芭蕾舞表演结束,一直相安无事,两人没有兴致继续看下去,正要离去,此时夜空瞥见礼堂右下角站起来准备离座的熟悉身影,不禁讶异,那身独特的黑色打扮,那人不就是黑杀吗?
他嘱咐鱼骨到门外面等候,鱼骨应了一声便走出,他再定睛细看,那人戴着墨镜,他也就更加肯定那人就是黑杀。黑杀身旁站着一个少女,他拉住少女的手,可是她并不是紫云,而本来属於黑杀的座位隔壁坐着的人,则是另一名顶尖杀手红叶,他方才明白叶秋的来意,叶秋的目标明确得很,他要杀的人是红叶,一场杀戮正要展开。
黑杀和少女转身正欲离去,此时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座位,坐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俏丽动人的女孩,四人打了个照面,互相对望。
年轻人伸手指住黑杀说了句甚麽,女孩再定了定神,她的眼神随即涨满仇恨的愤怒,他们在僵持着,彼此的仇意隐没在寒冷的空气中。流动的空气宛若於瞬间凝结变成了固体。
夜空认得出女孩是於在市内一所酒吧工作的女侍应向晓霜,至於少女和年轻人他就不认识了。
「麦士,就是他杀了我的父母!」向晓霜低声对年轻人说道,捏紧粉拳,一刻满腔仇恨冲昏头脑,没理会自身能否克敌致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把冲上前到黑杀面前,想伸出双手要捏断他的颈项,恨不能把他碎屍万段一样,黑杀面对冲动的向晓霜,松开少女的手,道:「一会儿带敏儿回家,丽莎,跟住我身後。」
「即使你要报复,倒也应该留意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黑杀沉声道,虽然向晓霜的手成功触及黑杀的颈项,可同时她全身像冻结了一般,动弹不得,不是无法,而是不敢。因为黑杀不疾不徐的掏出小部分的枪枝对准向晓霜的小腹,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昏暗灯光中的观众只知道有数个明显的影子跑了在走道上,光是厌恶他们阻挡了观众的视线,而由於黑杀的打扮加上影子的掩护,所以没有察觉到黑杀手上的危险武器。
遭受到威胁,向晓霜只得噤声。
「晓霜姐!」麦士激动的嚷道。「放开她!我来做你的对手!」
「我成全你,出去。」黑杀用唇语道,步步进逼,将向晓霜逼退,示意她退到礼堂的外面偌大的空地。丽莎清楚知道,黑杀是出於善意,她晓得他不想有无辜的人被伤害,所以尽可到空旷的地方息事宁人了。丽莎只得跟在黑杀身後走,麦士则盯着黑杀的一举一动,随之离开,而夜空想起鱼骨在外面,想跟她会合,顺道看看好戏,所以都跟随大夥儿出去。数人离开礼堂,旋即步至空地。
30/9/2007
4:14:53
在空地,麦士首先攻击黑杀,但是他的攻击对黑杀而言只属鸡毛蒜皮,黑杀冲上前,净是用两记踢腿便将麦士击倒。
没想到「好戏」转眼结束,黑杀没有理会两人,随即离开,夜空和鱼骨稍後无奈的离去。
也是这缘故,让鱼骨了解原来夜空有一个失散了的弟弟。
她晓得当杀手有多危险,容易招致杀身之祸,所以她对於当杀手的恐惧感深了一层。
这场抹杀,夜空大概都躲不过的。
这个傍晚格外美好,天色澄清得让人难以置信,日照的银白月儿,不算澈圆。
鱼骨注视白头的月亮,偏偏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为平复这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她决定独自到咖啡室坐坐,当她有烦恼时她总爱到那儿喝点甚麽。
咖啡室的布置令人舒适得很,鱼骨甚至有点昏昏欲睡的错觉。
咖啡室内的另一边厢,黑杀刚刚跟他的好友道别,一个男子叫住了他的名字。
黑杀转头一望,在黑杀面前的是一个昂藏七尺的男子,他马上认得出这人,他是个擅长使用银针的杀手。
男子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弧,以低沉的声音道:「你的好友就要杀紫云麽?他来得真合时啊。紫云未能完成任务,竟然畏惧责罚逃掉了,所以杀夜空的人换成了我。」
黑杀如像晴天霹雳,同一时间,他最亲的两个人居然被盯上了,成了组织的猎物。
「Z。」黑杀说出男子的名字,神情带点不屑。「不管是谁人,包括你,别以为可以杀了他,你不会成功的,我相信他们一定能保命。」
「嘿,你的眼神还蛮叛逆的。好像小时候的我。」Z挥挥手,带着一种「你省点吧」的含意。「看着事情的发展吧,你必定会好高兴的。」
然後他逐步离开咖啡室。
一个女孩从後在咖啡室追出,一直尾随他。
Z经过後巷去,突然停止步伐。「後面的人,你还是出来吧,不要在後边鬼鬼祟祟的跟住,看得我好不爽。」Z慢条斯理的面对她,挑眉。「哦,是夜空的马子麽?好像叫鱼骨的吧。」
鱼骨紧张得捏着随身携带的匕首,全神贯注的睁住两眼注视他。
「你是叫Z吧,你要杀的人是夜空对吧?我听说你喜欢抓女孩子当玩物,只是你不杀他,你怎麽对我都没关系。」
Z感到她好有趣。「小骨你跟我讲条件?真够勇气,不过好抱歉,我对你没有兴趣。」
「那麽我会保护他,你不可能杀到他的。」鱼骨话毕冲上前欲用匕首攻击他。
「小骨你打得过我?」Z卸去她的冲力,鱼骨甪余势,使力推他一下,竟然推得动他。
Z稍为惊讶,「你的气力算大,不过呢,还是差一点。」冷不防,一根银针剌进她白净的手腕,尖端全没入她的细致明肌。
鱼骨蛾眉纠结,怒瞪住Z,Z抽回了针,依照一脸从容:「也是呢。力气大是对通缉犯有利的条件,居然敢在市区出没,我挺佩服你的勇气,毕竟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
鱼骨一怔,按住伤口:「你知道我的事情?」
「你身上的戾气告诉我,你杀过人,还是不只一人,我早就看清了你和夜空的底细。」
鱼骨冷笑:「你都自身难保啊,连环杀手。」
「彼此不相伯仲。」Z回道。
「恕我冒昧。」Z对鱼骨道:「从我刚刚看见你直到现在,你的神情告诉我你好不快乐,即使是笑都充满悲伤,似是有烦恼。」Z续问她:「你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又要保护他甚麽的,牺牲那麽多,你觉得值得吗?他真的重要得令你为了他,甚至忘却了自己?」
Z的两目看透了她,使她无法逃避,鱼骨的眼神透出迷惘,咀嚼Z的话,若有所思,却怕是Z引开她注意力的诡计,立刻又不敢松懈,她再用匕首护住自己。
鱼骨先前数秒的神情让他彷似看到某个人的影子,他的心中一动。他稍顷片刻。「毋须害怕,我不喜欢乘人之危,你先前的话,我会考虑看看。」话毕离去,速度之快,鱼骨是追不上的,只可眼白白的望他逃离。
你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又要保护他甚麽的,牺牲那麽多,你觉得值得吗?
他真的重要得令你为了他,甚至忘却了自己?
Z的说话猛地窜入鱼骨脑海,敲醒她的迷茫,她萌起一个念头。
sakurayuki的话:
再不快快写到重点
我怕会被轰orz
觅澄生日大快乐喔>w<
2007-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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