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这就是慕漓脑中所出现的答案。
从小到大，慕漓还没真的见过夏侯有什麽事情是办不到的，也因此她很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是夏侯想要的东西，都是一定有办法的。
「今日晚了，明日再说吧。」夏侯转头对着沈笑道：「明日你也来吧。」
「在下？」沈笑有些错愕，「敢问先生，要去哪儿？」
慕漓一愣，急忙踩了他一脚，痛的沈笑直叫。
「让你来你就来吧，师父不会害你的。」她急道。就怕沈笑多问了几句，夏侯又要反悔。
夏侯无言。
怎麽，他在这丫头眼中这麽不讲道理吗？他从来就是言出必行，那时候诓过这丫头了？
「行了。」他摆摆手，「沈公子，你来到这城里也一段时间了，想必知道白鹰王。」
正捧着脚唉唉叫痛的沈笑，一听见这名字，立刻就放下了脚，瞪大眼睛看着夏侯。
白鹰王，凌山城里维持秩序的人，在这城里，不论做什麽事情，都逃不过白鹰王的眼睛。
「几次想见都不得其门而入……」他喃喃自语，「这天上也是会掉馅饼的？」
「白鹰王又是谁？」慕漓插话。
夏侯跟沈笑一齐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夏侯没开口，沈笑咽了口唾液，颤着声解释：「慕漓姑娘，假若你真想去看这黑市的买卖，这恐怕是姑娘现今唯一的途径了。」
「这白鹰王有这麽大影响啊？」慕漓颇为意外，想了想，抬起头问：「那师父你方才不是说你没法子吗？」
夏侯心虚的别开眼。「总之，明日吧，哪有人大半夜扰人清梦的。」
「哦？师父，漓儿懂了。肯定是师父方才不想带漓儿去，所以才扯谎，对吧？」慕漓非常雀跃，好不容易给她逮着了师父的小辫子啊，这下有求必应了。
夏侯脸色微变。这有外人在，这丫头说话也不看场合的。
他叹了口气，索性不理会那丫头又道：「沈公子，若是运气好，明日便可知那冯家跟丁无音是否有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笑觉得面前的男人在说出丁无音三个字之时，口气特别的重，有仇似的。
「谢谢夏侯先生。」沈笑拱手作揖。
「不用客气，当年……我跟你义父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吧。」也就那麽一次，还是最後一面。夏侯自嘲的想。
「真的吗？」沈笑提高音量，很激动的握着夏侯的手。「我义父……我义父……」他想了许久，却仍旧想不出来能问些什麽。
义父去了的那一年，他还太小，脑中留下的有关义父的记忆少的可怜。他只记得义父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只记得义父行医。
於是在义父死後，他也去学了医术，只想要自己可以离义父更近一点。现下见到旧时认识义父的人，他怎麽能不激动？
可那瞬间，他想了又想，仍旧什麽也问不出。
夏侯慢慢的说了句：「你义父是个，很仗义执言之人。」
反常的没有甩开沈笑的手，只是任凭他抓着。在夏侯眼中，这年纪只比慕漓大上几岁的沈笑，也不过就是个孩子。但那指力，夏侯感觉的出来，这人对他义父有多少的感情。那种纠结跟不甘，都在这指上了。
这也是个沧桑之人。
即使他才这麽小年纪。
「是吗？」沈笑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唇边还有些苦涩。「这些年我一直想不太起来义父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心里总有些害怕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奸人。谢谢先生，我总算……在下总算……」
摇了摇头，沈笑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解，「在下先离去，明日早膳过後定会再来。」
语毕，沈笑就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双师徒望着他的背影。
「师父，这沈公子真是个怪人。」慕漓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缓缓的道。
「是吗？」
「嗯。」慕漓关起门，「你瞧，他有时漫不经心又吊儿当啷的，有时又那样严肃。跟两个人似的。」
夏侯笑了笑，没打算对慕漓解释。只道：「这世间也就是这样，总有千奇百怪的人。要每一个人你都这般感叹，哪还得了。上床去睡吧，明日有要紧事要做呢。」
夜深，月悬。
这夜里，三个人都有不同的事情萦绕在心。
白鹰王就是凌山城的老大，这件事情是整个凌山城的老居民都知道的。这个位置是一代传一代，每个老鹰王都会培养几个接班人，待到自己百年之後，就从这些接班人中选出一个。
每代的竞争都很激烈，甚至白鹰王是允许任何下流手段的。
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中留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坐上白鹰王的位置。这是白鹰王千万年不变的传统。
夏侯在凌山上独自过了好些年，一下山，当然也把当时的凌山城弄的乱七八糟，也因如此获得了白鹰王的召见。
他与白鹰王不打不相识，尤其夏侯又是个拥有高强武艺的人。在白鹰王眼中是个有趣至极的人，他也并不真的在意夏侯是不是真的把凌山城的秩序搞乱了。乱中有序一向都是凌山城的模样。
夏侯带着慕漓跟沈笑站在一个卖蛇肉羹的肮脏摊子前。
这里特别的脏，导致没有半个客人。地上积着一摊摊的脏水，老板身後的竹篓里，似乎还能听见蛇群吐信的声音。
但是很奇怪的，这个摊子，竟然没有半点味道。无论是人的或是蛇的，甚至是地上的脏水，都没有气味。
「要什麽？」老板没什麽精神打答理他们这些外来客。
「一碗蛇肉羹，几片狗肉。」夏侯平淡的答。
「你们三人就要一碗？」老板终於正脸看着他们。
「就要一碗。」
夏侯答完，领着慕漓跟沈笑走到摊子旁的位置上坐下。
「师父，我们不是刚吃过东西吗？」慕漓小小声的问。
「慕漓姑娘，这你就不懂啦，这是暗号，是暗号。」沈笑悄悄的靠近慕漓耳边，低声道：「等会儿，我们就能看见白鹰王啦。」
少女身上的幽香飘上沈笑的鼻尖，让他满足的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