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过後,忙碌的生活告一段落,於是连家辰又开始找各种名目要把她拖出家门。
这天她和李莫阳两人下了课一起走出文学院大门时,便发现连家辰和谭旭真站在一旁。这时詹华和又感受到李莫阳不冷不热的态度,明明是女朋友还有好朋友来找他,应该开心的人却看起来有些烦躁的样子。上一刻他还兴高采烈的跟她聊着家乡的新景点,下一刻他却面无表情,嘴角勉强微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缓缓的朝谭旭真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嗨。」谭旭真礼貌性的跟詹华和打了声招呼,他们两个彼此都还不是很熟,就连喊名字都还觉得有些尴尬。
她微微笑,向紧紧揽着李莫阳手臂的那个女孩挥手示意。
「太坏了吧詹华和,好歹也是我们先认识的,都不和我打声招呼吗?」连家辰马上跳出来抗议,詹华和给了他一个「真是受不了你」的无奈笑容。
「你好啊,很高兴认识你。」詹华和站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用力的握了握,然後说,「怎麽样,这位先生你满意了吗?」
「嗯,勉勉强强还可以接受吧。」他给了个调皮的笑容。就连一旁看着的李莫阳和谭旭真都在偷笑。
「喂,走吧,我要吃饭,午餐没吃现在肚子好饿喔。」谭旭真拉了拉男朋友的衣袖,踮起脚靠在他的肩膀上说。
「好吧,」李莫阳点点头,「走吧,家辰。」
「不了,你跟谭旭真去吧,我有事情找华和。」
听到连家辰这麽说,詹华和倒是挑起了眉。李莫阳耸耸肩,然後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华和,下礼拜见啦。」他模仿刚刚上课的老师的招牌动作,让詹华和忍不住笑出声,也朝他挥手说再见。
等到他们两个走远了之後,詹华和这才转过身挑眉看着连家辰,轻声说:「说吧,你找我要做什麽?」
「太过份了吧,前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晚上要去我舅舅的店里吃饭的!」
结果最後是由詹华和开车载他去,他本来说要搭公车去,因为他今天想喝酒所以不打算开车,最後詹华和说她来开车,她明天还要回家,一早要起来搭高铁,所以就不喝酒了。
「你怎麽没说你明天要回家!」上了车之後连家辰抱怨道,「这样我这周末就不能找你出去玩了。」
「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今天晚上已经陪你吃饭了,更何况,你朋友不是很多吗?」随便找谁出去都胜过她这个闷葫芦。
他瞪着她,一脸「你什麽也不懂」的表情。
等到到达连家辰他舅舅的店时天色已经黑了,他显然已经有跟舅舅连络过,因为车才刚停好,她就看到老板站在门口欢迎。
「你这臭小子,又过了大半个月才想到要来看舅舅啊?快快快,快进来坐,还有詹小姐也来啦,好久不见了,放心,今晚舅舅亲自掌厨,包准让你们吃撑了回家!」
「谢谢舅舅!」听到有好吃的,连家辰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谢谢老板。」詹华和也连忙笑着道谢。再次来到这边,老板比上次更是热情招待,让她也跟着放松下了心情,只想好好的享受这顿晚餐。
他们才坐下没多久,店员就接着送上一道又一道的菜,从小菜、热炒到汤,一样都没疏忽。连家辰今天一直笑着,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不少。虽然他是笑着,可是她却总觉得他的笑容很僵、很刻意,脸上有笑容,眼底却是一点情绪也没有。
最後他真的喝醉了,倒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
詹华和突然发现,他早就计划好了,计划好今天要喝醉,所以才强调他绝对不要开车过来。她这时也才发现,他有心事。
「唉,这小子。」老板在他们的桌旁坐下,对於连家辰这个样子,他好像并不太惊讶。
「他喝醉了……」詹华和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
老板点点头,然後说:「他每次过来,肯定是心情不好,」他顿了一下,「不过,第一次带你来的那次除外。」他和蔼的笑着。老板看上去顶多四五十岁,当他看着连家辰时,对外甥的怜爱不言而喻。
连家辰趴着睡着的头转了个方向,咕哝了几句後又沉沉睡去。
「我听说了,今天我姊要办离婚。」言下之意便是,今天是连家辰父母离婚的日子,而他却选择拉她来舅舅的快炒店,把自己灌醉,美其名是庆祝期中考结束,实则是要麻痹自己不去面对父母离异的事实,让自己好像不那麽痛苦。可是这样,不但他自己痛,就连看着的人也很痛。虽然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睡着了,却睡得很不安稳。红扑扑的脸一下子翻过来一下子翻过去,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掉下眼泪的样子。
「这小子应该跟你提过他爸妈的事情吧,」见到詹华和点了点头,老板才又继续说,视线仍然停留在外甥身上,「你们一个学校的,他爸就是在你们学校担任教授。」
「我知道,连教授是我们系上的教授。」听到她这麽说,他显然有点惊讶,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再继续说下去。
「细节的话,如果家辰愿意告诉你的话再说吧,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夫妻俩闹了好几年,今年终於谈好了要离婚,可这下子苦到的是孩子,自从他爸妈年初时吵着要离婚的事情越来越有可能之後,只要他们每次一吵,家辰就会到我店里来。原本我不知道,几次之後我才发现,只要他来到我店里,就是他爸妈又吵了。而事情严重的程度,就看他喝醉的程度。他上次喝成这样,是他爸跟他妈终於确定要离婚。而今天早上我接到我姊的电话时,就知道他今天来,肯定是心情非常不好。」
如果今天她没有陪他来,他的心情会不会更闷?她不知道会是这样,如果他早点告诉她的话,她一定不会表现出那麽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老实讲,我原本还以为他今天带你来,也许情况不会那麽糟糕,可是看他醉成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受到的打击一定很大。我说这些大人也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闹,让孩子伤心成这样。」老板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然後深深的叹息着。「对了,你有吃饱吗?不然我再去厨房弄几道菜……」
「真的不用了,老板,太多菜了吃不完!」詹华和连忙笑着说,这满桌的菜都还剩不少,一方面是老板热情到做给他们两人六人份的饭菜,另一方面是整晚连家辰根本光顾着喝酒,要不是詹华和注意到了多逼他吃两口,不然他大概什麽也吃不下,只打算空腹喝酒。
上次也是这样,连家辰笑着陪闷闷不乐的她,他总是看起来一副什麽烦恼也没有的样子,她曾经羡慕过他的开朗,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他不是没有心事,只是不表现出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这样吧,晚上就让家辰住我这吧,不然我看你也没办法把他带回去。」老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九点了,於是他说,「时间晚了,你还要开车回去,就早点走吧。」
她看着连家辰,想着他在这里也好,他喝醉了,回去学校那边的住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他。
「好吧,那就麻烦老板了。」詹华和说,「我先回去了,今天的菜真的很棒,谢谢老板的招待。」
「不用那麽客气啦,既然家辰的朋友,当然要好好招待了!好了,快回去吧,开车小心。」老板亲切的笑着,临走之前还拿了一瓶饮料送她。
隔天早上,詹华和在高铁站等着搭车的时候,打了通电话给连家辰。虽然对一个喝醉的人来说,现在时间还很早,但她就是想现在打给他,不管他有没有接。意外的是,他不但接起了电话,而且声音听起来还颇为清醒。
「身体还好吗?」宿醉的话早上起来容易头痛,她上次喝酒隔天醒来时就觉得头痛欲裂。
『才喝一点而已,没什麽大碍。』说什麽话呢,明明就已经喝醉到倒在桌上了,她想。『你也好意思打电话来给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舅舅这里,自己跑回学校。』
「不然我要怎麽办?你喝成那样,难不成要我把你扛回去?」她没好气的说,「而且你回学校的话谁来照顾你?」
『不说这个了,你现在在哪里?』他反问。
「还会在哪里,在高铁站啊。」她皱眉回答。
他先是愣了几秒没回应,之後才说:『对了,你昨天好像说过,你今天要回家。』
「嗯。」
『那你回去小心一点,我……等你回来。』他说。不知道为什麽,透过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醇厚好听。
「我要上车了,再见。」她说完之後,不等他说话,就迳自结束了通话。
他说,我等你回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