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麵包田上的月亮 — Chapter 1 陽台上的麵包香氣-4

2

他在等一个人。

下课回来,杨羽晴就赶来幸福原点来帮忙。

没错,平日她也在上学的,大学三年级主修翻译,不是只做做样子在老爸的幸福原点面包店帮忙就算的。

「你这个死丫头又偷懒是不?」嗓子破得不能再破,但中气十足,远远都能听见。一家不二,然後听到的又是那一句:「阿潮在哪?」

笃、笃、笃,拐杖敲着楼梯级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阁楼。

「没偷懒啦──」刚来没多久,本想喘定口气才开始揉面粉的杨羽晴,急不及待穿起了围裙。

「你还说没有?都中午天了,一盆包点也没弄好。」她老爸杨截成生气的时候,是谁人也拉不住他的,除了一个人──

「师傅,你来了。」严宇潮不知从哪方蹦出来,原来他一早已经在小阁楼准备材料,只是刚才她太匆忙而忽略。

「阿潮,这丫头有没有偷懒,有没有乱来?」老爸又是来查勤的。

杨羽晴搔搔头,丢脸呀却没他奈何,只是硬着头皮的拉着自己的老爸:「没啦,我都说没啦,我刚放学就回来帮忙了。」

「阿潮,你说?这丫头呀,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头发白花花的杨截成瞪着她,一面正经八度问着严宇潮,一面拍掉杨羽晴缠过来的手臂。

憨厚的严宇潮,恭恭敬敬地拿着一张小木凳过来给杨截成坐,然後站在一边说道:「师傅,小晴是刚放学回来。」

「今天就弄布丁包。」杨截成拿着拐杖坐着,接过严宇潮递过来的温茶微啜着。

「老爸,这个很困难的,我只是成功了一次。」她也喜欢吃布丁面包的,所以每天她都嚷着严宇潮给她弄,然而他骚闷得很,总按照每月一早已安排的计划种类来弄,一次也没有例外。

她很喜欢吃盆覆子布丁包,曾拿过他的计划表来看,差不多要多等三个月他才会换口味,布丁包才开始上市。

现在老爸竟要求她立时立刻弄一个给他?很艰难的,他又不知道她的女儿有多蹩脚,十次弄布丁包只有一次是勉强成功的。

「不困难的话,干吗要你来弄?」

「老爸,小麦包好不?」开始讨价还价。

「不行,奶油泡芙吧!」杨截成就是知道女儿有多少斤量。

「也很难哩,泡芙,不要奶油好不好?」奶油也不易弄吧。

「杨羽晴,你讨打是不?」一瞪,凌厉眼光丢给杨羽晴。

「不要啦,老爸,就泡芙好了,最多加草莓酱,你最爱吃的。我刚刚回来时就买了有机草莓酱,给你嚐一个吧!」杨羽晴乖巧的拿着小茶匙,刮了一小口放进老爸的口中。「很好吃是不?」

稍稍消了老爸的气,杨羽晴快速地走到流理枱前开始拿出原材料在弄面团。

「阿潮──」杨截成刚放下了茶匙,严宇潮就已经拿着一盆内里放着不同的面包糕点站在他身前,默默不作声,站在一旁丢待着杨截成。

杨截成拿了其中一个蛋糕,上面用新鲜的覆盆子点缀着,咬了一口,蛋糕松软可人,内里更有着用覆盆子和忌廉搅混而成的饀料,香滑浓郁,除了甜味外,还带着微酸。

「这个叫做?」杨截成脸上阴晴不定。

「我还没有为它改名称。」一动也一动,严宇潮呆呆地站着。

「粉红游。」粉色的外表,内里也是粉红的忌廉,就像舌尖来个粉红色的旅游。

「好,师傅。」话落,杨截成慢慢地站起来,严宇潮本想跟过去,但他挥挥手,示意不用送他离开。

杨羽晴看着老爸准备离开的身影。「老爸,怎麽你不吃泡芙了麽?」刚才还和喋喋不休地她争拗。

「等你这个死丫头弄好,我头发也全白了。弄好了你和阿潮就送过来,你今晚回家吧,别回宿舍好了。」杨截成挥挥手,拿着拐杖却敏捷地走下楼梯。

「老爸,我今晚学校有事忙,才不要回去啦!」

「你找次听老爸的话行不行?我要你回来吃饭就回来,吃过饭後才回宿舍吧!」光听就知道火山即将爆发。

「好啦好啦,吃完晚饭我先走。」

「叫你回家吃顿饭也很难吗?今晚有椰子煲鸡汤,你记得要来。你欠打就试一下放我鸽子!」想了一下,又再说今次的语调明显温和很多很多:「阿潮,你也要来。」

终於回归平静,小阁楼内终变回平日一样。

杨羽晴放松了手脚,不再揉面团,坐在老爸刚刚的木凳上,仰起头看着严宇潮。

「我也要吃一个。」刚刚,他特别弄给老爸的糕点。他没有理会她,迳自忙着,只是把刚刚那盆糕点放在流理枱上。

她走过去,看着看着,然後笑了,在这麽多的面包糕点里,选了其中一个。

笑,笑得比向日葵灿烂。

因为她嚐到了幸福的滋味。

心一动,说了。

「我喜欢你。」

在地方不算大的阁楼里,只有她和他二人。

声音在空中荡回,断断续续地听见了回音。

我喜欢你──

我喜欢──

我喜──

我──

到最後变得静然无声。

又再掀起波烂,一翻又一翻,在心里。

在她,还是他的?

「我说过,我是认真的。」这句说话,也已经不知说了多少次。

我是认真的

不管年月多少,她都是认真的。

「傻瓜,别说笑。」而每每严宇潮都以这个作结束,今次也不例外。

傻瓜,别说笑

是的,一切都像个笑话,她和他的,都是个笑话。

何时才能清楚,喜欢与不喜欢,爱和不爱?

爱一个人有多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又有多难?

像她一样,大而化之,吊儿啷当的人却是最认真的;

反之,像他一样,事事最严谨的人,却是最不想认真。

到底那里出错,要到何时才能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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