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只剩念情与水军夫妇俩在恶宅之外,迎面窜出家丁几许,各个黑衣如影,毕恭毕敬,拆下念情鞍上所挂行囊,这才走出几人意气风发、各有所貌。冲第一的自然是对水军情有独锺的恶九妹,天娘,睁睁看着他身旁的女人,握紧了棘鞭。
「如各位所见,此人今後便是我恶水军大夫人,别怠慢了。」水军对黑影人交代,同时也是对那几位弟妹介绍香凝的存在,之後便潇洒入门,再无多语。
『惜字如金,守口如瓶。此为首要谨记,恶宅之中多说无益。』香凝想起途中水军细细交代之一,此刻只向各位点头致意,随後跟上水军,连个笑容都没有。
『入了恶宅,恶上加恶才是生存之道,若你办不倒也别轻易被看穿了。』自然是因为这个交代之二,她收起了和善,当然其中也有她的天生傲气。
『之後,我会让七弟教你习剑,你可得用心点。』
『没别的可学吗?』香凝就怕那些招数都要砍的血溅纷飞才行。
『五弟炼毒,六弟经商,八弟只爱琴画,刀娘已有我及念情二徒,看是不想再授刀技予人,九妹棘鞭怕是你学了也不敢用……如此,七弟为人亲合,剑法极佳,你还嫌吗?』
『没……那怎麽不是你呢?』
『我?我习刀习剑都是为了在外闯荡,陪你在家几天便要出城。』
『喔。』
『所以才百般叮嘱你,务必字字句句谨记在心,否则我尚未归来,你早先身首分离,那可不好,一方面丢我的脸,一方面……』
『嗯?』香凝以为他总算要讲点好听话。
『一方面也显得我眼光大错,以为你能胜任霸王之妻大位。』水军微妙笑着。
『哼,三郎就放两百万个心吧。』香凝没好气说着。
於是,自踏入大恶城,香凝像是变了个人,对大恶城主水军和善,就是给他大王一点面子,至於对其他山贼,平常就不想接近那些臭男人,自然是板着脸对待,进入恶宅更是如此,除了点头打声招呼外,就只跟水军交谈。
「哥不是说终身不娶,只为大恶霸业吗!不是说女人如衣,想换就换吗!现在怎了?」九妹天娘不断在一旁踱步叫喊,不时瞪向淡然啜茶的香凝,又喊:「还是这女人抓了哥什麽把柄逼你娶她!我替哥消灭了!」突然举起棘鞭往她去。
「九妹别闹了,她是你嫂子,以後别这般没规矩,让人见笑就不好。」
「见笑?她敢笑我就一鞭糊了她的嘴!」天娘气愤地甩了一下棘鞭,地面隐约看见一些灰烟,怕是被棘鞭刨出了粉尘。
「要是我回来见她少根头发、多条疤,九妹就别怪三哥没念旧情。」水军冷言,一眼都没瞧她,定是真的火了,天娘也就不再开口,忿忿转身而去。
「三哥找我?」错身迎面而来是约莫十六的少年,束起半发髻,面孔尚且生涩,气质俨然有些正气,与恶宅中人似乎格格不入,腰系一剑,银色剑鞘湛出冰冷色泽,剑上雕花极为精巧,看似名剑,香凝猜想此人就是老七,恶水云。
「七弟,见过你三嫂。」
「见过三嫂,」水云先是点了头,笑了笑又说:「能让三哥推翻誓言定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在下真没想过,有生之年能见三哥有妻是何光景。」
「看来这恶水云是个好聊的人吧!」香凝心想,只回他浅浅一笑。
「我想让凝儿学点剑防身,就让你教她。」水军倒出翠玉壶中茶汤,话语之中伴随悠悠茶香,很是惬意。
「这样一来三嫂便是我的徒儿?那可真受不起!何不找刀姊?」
「别说徒儿,不过要你授她几招堪用便可,况且刀姊不如你闲。」
「也是。」水云低头,没能反驳,谁叫他是恶宅之中唯二不爱偷拐抢骗、烧伤掳掠之人。
其一当然是那後院传来箫声之主,么弟恶水律,年十五,与天娘同年,自出生不久就到恶宅至今从未离开,擅画、箫、琴等雅致之趣。
闻此箫声配茶香真是再好不过,香凝暂且望向门外光景有些恍惚,直到水军将茶递上眼前,她才回神接过,差点忘了身处无恶不作的恶宅,水军曾说在恶老爷教导之下,没人是真善良,是否包含那箫声之主与眼前正气剑客?
「这几日尚且有我陪你练剑,待几日後我得出城,届时你当悉心受教,别因七弟年纪小就轻视他的剑术深奥。」
「嗯。」香凝轻轻点头应和,啜了一小口茶,茶里有淡淡花香,让她不禁好奇望向水军,说:「这茶有花香……」睁睁等着水军应答。
「是剑花。」
「剑花?」香凝压根儿没听过这种花。
「此花月出而开,月入而凋,如同昙花。」
「却非昙花?」
「是阿,剑花如其名,花冠散如剑,气势更胜昙花。」水军难得一笑,说:「其别称『霸王花』那才有资格入我翠玉壶。」眼眉之间甚是得意。
「哼。」香凝见他自恃甚高,冷哼一声,依旧浅笑。
「要是想喝,自我房里取来便可。」
「那可真稀奇,三哥从不让人碰他翠玉壶更别说茶,可见真看重三嫂。」水云看着二人模样竟有些生羡了,含蓄笑了笑打算转移话题,说:「那我可要慎选招数传授才行,免得三哥追究我不用心。」
「那我是信任七弟的,由你全权决定吧。」水军起身像是想起什麽,回头向水云交代一声:「行了,你先回去,我还得忙些事!」只想打发他走。
「那三哥、三嫂,水云先行告退。」随即取剑起身,点个头便转身离去,衣摆随着身段回旋飘逸,俐落潇洒。
「跟我走。」水军收拾了翠玉壶,牵起香凝就往後方侧门而去。
「去哪?」香凝好奇顾盼,水军始终沉默前进,在恶宅之中要比在外更加沉默,除命令之外鲜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