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指针停在十二点，不多不少。
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有些失魂、有些落魄。
并非是江靖还未回来，只是当他走进家门的刹那。
就被紧抱着的我，望见了他眼底的焦急。
「江靖……谢谢你，这麽担心我。」他的身体僵硬，而我也轻轻的推开了他。
气氛有些尴尬，最近的我们，都很不一样。
彷佛是陷入了轮回，悲喜交加的感受，攻击着我们不坚固的外壳。
快崩毁，只是我们都还在努力的支撑。
「我知道了。」他盯着我，眼底有着一种我无法解释的情绪。
「什麽？」他突然拉近了距离，我想往後退开，他的手却拉住了我。
「你今天说谎的原因，因为你的情绪，在我眼里真的太过透明。」他往前靠近，几乎是在我耳边低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无法直视他的目光。
「跟我在一起。」他只留下这句话和一抹颇有深意的微笑。
他爱的是何媛，很清晰也非常明了。
可是为什麽会说要和我在一起？
他还是没告诉我他和何媛高中的事，我知道那是关键。
他却没透漏，一丝一点。
眼皮很沉，如果就这样永远堕入黑暗。
不论对谁都会比较好吧？
「欸，你怎麽睡在这？」没有往常的猛烈摇晃，今日被吵醒的……很舒服。
我的天，这到底什麽形容词？
光线刺激，还看不太清。
若有似乎的阴影，柔和的覆盖双眸。
「这样眼睛会比较舒服。」缓缓的撑开了眼皮，适应了光亮。
他的笑容那样自然，到底有多久没看见这样单纯的他了呢？
好像是再度相遇後的第一次。
人都是会怀念的，纵然再懂得割舍。
「我跟咖啡厅老板说，你今天会去，然後我已经快迟到了。」快速从沙发上跳起，我冲入了房间，头也不回的。
当我费尽力气在最短时间内，终於变的像人一点时。
江靖只是不在乎的给了我一句：「其实我每天都会迟到。」
江靖就站在我身旁，不再是一前一後，而是并肩。
微甜、微酸、微涩，都不足以形容。
停留脑海的，是昨天他留给我的话和笑容。
「我并没有在开玩笑。」彷佛是看见了我的不确定，他在推开店门的刹那説道。
「你今天又迟到了。」一位男子，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人有着很亮丽的黑发，理的是很乾净的发型。
和江靖一样耀眼的笑容，只是他除了灿烂，还带有一些不明显的冷冽。
如果说江靖是烈阳，那麽我想眼前这个人，就是微风。
「还不是因为她。」江靖无奈。
「她就是你说可以帮忙的人啊？」感受到他的目光，我只是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梁歆芸。」那人似是愣了下。
「我是方璟贤，和你们同大学，可是我大三了。」他再度给了我一个笑容。
江靖已经先去工作了，而璟贤学长也没有给我太大的压力。
他要我先在一旁观摩服务生的工作，明天再开始正式帮忙。
咖啡主要都是璟贤学长在调，而江靖只特定调某些。
这里虽然没有人山人海的浮夸，浓郁的咖啡香，却是最简单的真实。
「歆芸，请你喝。」璟贤学长带着腼腆的笑容，将马克杯推到了我面前。
「谢谢璟贤学长。」小小的啜了口，与冬季里的微雨截然不同的滋味。
感受不到的苦味，转成了酸，暖而不烫口，温润的流过。
带出的，是打从心底的酸意，是会让人想哭的，那种酸。
很熟悉，最近老会有这种错觉。
发现了学长认真盯着我的目光，我放下杯子，尴尬的笑了笑。
「好喝吗？」大力的点了点头，这可没什麽好犹豫的。
「最近刚调配出来的新口味。」璟贤学长的笑容从未消退，那股透明的冷淡亦是。
「想好名字了吗？」纯粹只是好奇。
「记忆。」彷佛化成了千万个分子般的在脑中碰撞爆炸，最後成为粉末，散落心中。
爲什麽呢？会这样的深刻。
神经被刺激的几近麻木，应该传出的讯息，停留脑海。
赶不走。
「很适合的名字呢。」给了学长肯定的笑容，或许脑袋早已无法运作。
「知道原因吗？」摇了摇头，突然的排斥明了，却没说出口。
「因为它的独特，正是酸……而酸远比苦涩更能唤醒埋藏心中的往事。」他稍稍的停顿。
「而能回想过去，不论美好或沉痛，都是很有意义的。」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马克杯的把手。
如果现在松开手，马克杯落地成为碎片。
我可不可以装做那些记忆也将不复存在？
就跟着这名为记忆的咖啡、这承载记忆的马克杯，一起远离我。
「歆芸，你还好吗？」扯起了笑容，我点点头，没必要让璟贤学长了解，又或者说，我不想让他知道。
畏惧了嫌恶的眼光，所以能逃就逃。
反正，梁歆芸本来就只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