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仰望 — 18

早上才看完晴也给我打气的信,没想到傍晚又出现了更震撼的消息。

我们居然被选中要去比赛了!

我们,仰望。

刚刚在线上跟信中常看到的桐南还有中井聊天,实在令我不敢置信,平常只出现在晴也日记里的人物们,突然活了起来。

桐南的用字遣词果真如晴也所说,粗鲁又帅气;中井中规中矩的言语,可以想像她是个传统又有礼貌的女性,不、或许熟一点还会像日本女高中生那样带点活泼感。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居然真的和这些人成为一个团队了!而且还用了我想的团名。

仰望。

说到要想团名的时候,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这两个字。我们都是时刻在仰望着,关於梦想这片天空的人,渺小,却倔强。

电脑此时正不断重播着一首只有简单钢琴的旋律,这是晴也刚刚传来的档案,已经决定好要用这首歌比赛了,而我肩负的大任就是替这首歌填上最适合的歌词。

很悲伤的一首歌。

即使它有点轻快,但每个旋律里却透露出一股压抑的悲伤。

「要写出一个适合中井画成动画,也适合桐南和晴也一起合唱的歌。要朗朗上口,要让人一听就容易记住,并且感动的歌。」我呢喃着,大脑陷入思考。

从来没有面对一个得这麽小心翼翼对待的创作。

因为我知道,我的词足以影响他们几个人,对於这比赛所寄予的梦想。

「天啊好像作梦。」我真的作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我将成为一个团队里的一份子,如果真的发行了EP的话……台湾的人会知道吗?作词者通常都是不被注意的。

但是,我的创作却能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便很让人跃跃欲试。

看着他们说要去庆祝,既羡慕也有些落寞,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惊觉自己跟他们离得有多遥远。从来没有出过国的我,无法想像他们会去哪里喝酒,沿途的风景又如何?

「我们离得真远。」我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个隐形的队友一样。

脸书讯息传来一张照片,是桐南传给我的,晴也搞笑得将筷子插在鼻孔跟嘴巴的模样,让我当场大笑出来。

「哈哈哈!这什麽啊!桐南你也太坏了,还给他拍照上传!」

接着,桐南又输入了一句话,『即使离得很远,但不会让你错过精彩!』

好吧,我得承认连我都要喜欢这直率的桐南了,心头暖暖的,我回了谢谢,然後也自己拍了张类似的照片回传,博君一笑。

只是才刚拍完照传出去,坐在客厅的我,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自家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一男一女,同时错愕看着我这张插了两只筷子的脸。

「……」

三人同时沉默了好几秒,直到手机响起通知声,这尴尬的气氛又更加诡异。

「你……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把筷子拿掉,装没事地笑了笑,「柚子,怎麽来了也不连络哈哈哈!欸?这该不是你未婚妻吧?你好、你好。」我马上抓住女人的手握了握。

柚子摇摇头,「如你所见,她的确是个时时刻刻、非常需要关心的家伙,我都怀疑要不要先让她去看医生了。」

「很有趣的人,呵呵。」女人也笑了,那成熟又完美的微笑弧度,是我永远也学不来的那种,「你好,我叫静纯,听柚子都叫你艾?」

「你、你好,叫我艾就可以了。」

「柚子说你是个作家?可以看看你的书吗?」静纯好奇地问。仔细看她,发现她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清秀的脸只有淡妆,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被这个比我还有作家气质的人这样问,我都丢脸到想钻到地底去了。

「只是不成材的作品啦,是说柚子!你要带你未婚妻来怎麽不先通知一声?我好准备一下。」

「是要准备什麽?你打扮得太做作反而会让我吃不下饭。」柚子翻个白眼,便提菜去厨房,「你们慢聊,记得别爆我太多料啊!」

「我一定要把你种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一报告给静纯!」我咬牙切齿地说着,转过头对静纯笑了笑,「去我的书房吧。」

「你们两个真的很要好呢。」

我猜不出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领着她来到书房,她的脸马上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望着整片沿着天花板耸立的超大书柜,惊讶地说,「你的藏书可真壮观。」

「我很喜欢小说,为了这些小说,我每个月都要破产了呢。」被她一说我自己也觉得有点惊讶了,不知不觉这个大书柜摆满了将近八成左右,几乎都以日本文学居多。

她注意到了最下排唯一是台湾出版社的书,「那麽这些,应该就是你的书了?」

「呃、是的。」

「好厉害,我第一次看到作家呢,感觉跟想像中的作家很不一样。」她翻着我其中一本书,说着一般人常会有的反应。

曾经还有人夸张到打死都不相信我是作家这回事,或许我真的该说声抱歉,打坏了大家对於写作的人的想像,很抱歉我并不会去咖啡厅优雅地写作,也没有文静的气质,当然长得也不脱俗。

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普通的宅女,而且还很粗鲁,说穿了也只有孤僻这点像作家而已。

「很辛苦吧。」想不到,她接的这句话,是从没人说过的。

「咦?」

「坚持梦想一定很辛苦,柚子他也常跟我说喔,身边再也找不到比你还执着追梦的人了,大多数的人到最後一定会选择一条最安全的路,而不敢拿人生来当赌注。而你不是,他说你即使知道坚持下去可能没有结果,但怎样都无法放弃自己所爱。是傻瓜吧,他说,但却是最勇敢的傻瓜。」

我其实有一点感动,我不知道总是在一旁默默守着我的柚子,是这样想的,原来他其实都懂,懂我的寂寞、我的累。

「很常听他提起你,一直就想见见你了。我想你或多或少也影响了柚子吧,不然他也不会坚持厨师这麽辛苦的工作到现在,他的厨艺始终在进步呢。」

还记得刚认识柚子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二厨呢。原来是被我影响了吗?怎麽可能。

「我也很惊讶喔。」

「?」

「你是第一个有办法这麽心平气和,接受我和柚子是好朋友的人。」

「我从没说过我接受啊,呵。」静纯又笑了,我完全猜不透这个静如止水的人在想什麽。

「每个人心里面有许多位子,那些位子不一定要全部拥有才是爱吧,就算我不接受,你还是占有一席,当然我也有,所以没什麽好计较的。」

我看着静纯,老实说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像很认真在听她说话,可是简直有听没有懂,她讲的真的是国语吗?

「我说你就别对牛弹琴了,这家伙八成不知道从哪句开始就听不懂了,你看看她痴呆的脸。」柚子站在房门口,还穿着围裙的他,一脸鄙视地说。

静纯一听,这次是自然大笑起来。

「静纯是心理医生,你啊,多找静纯聊聊吧,顺便请她开点药给你。」

「什麽跟什麽啊!我又没病!不过,原来是心理医生啊!难怪讲话这麽深奥!」

「那跟心理医生完全没关系,是你脑子太笨。」

「去煮你的饭啦!」我把他赶出去,静纯则笑得开怀。

「简直像长不大的兄妹在吵架呢。」

「见笑了。」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不过心理医生耶!听起来就好厉害喔,你刚刚还夸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柚子这阵子老说你和远在日本的网友谈起了恋爱,是真的吗?」

本来正在喝水的我差点没把水都喷出来,我咳了好几下,脸都涨红了,「什麽谈恋爱,哪有啊!」

「没有吗?」

「就只是一起合作而已啦,哈哈。」我不自在地笑着,试图找点事做,一想到她是心理医生,不知为何谈起这种话题就特别紧张。

「合作?」

「嗯!是合作音乐,现在我们还要一起创作一首歌去比赛呢!一起唷!」

静纯面无表情盯着我看,「是吗?那做好了可以给我听吗?」

「好、好啊,去客厅等饭吃吧哈哈!」我到底在紧张什麽啊,我都搞不懂了,一定是因为静纯的脸太严肃了,才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柚子那王八蛋,什麽谈恋爱!我跟你就能有正常的朋友关系,跟别的男人就不能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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