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二 風華初乍現 — 第九十四章 瑤台月

静静的睁开银蓝双瞳,寒玥缓缓坐起身,微微歛下犹带水光的眼。长慕无声的现身在女孩床禢前,坐下身子温和的问:「想找人谈谈吗?」女孩沉默许久,才露出极浅的心疼苦笑:「只是觉得…他很傻…我亦是傻…」「可这便是情,不是吗?」长慕低柔的嗓音,轻轻陈述着:「甘愿为一人苦苦守候,不惜耗尽自身一切,宛如凤凰浴火那般凄美,此即为情爱。」

「我不知…他竟是…」「如同你为云铮无悔付出,绯莲大人定是如此。」长慕喃喃叹息:「往事如烟,逝去的已无法挽回。寒玥,切记惜取眼前人啊…」脑海突现伫立在月下湖畔的绝艳少年,回身朝她温柔浅笑:「世子殿下,你相信一见锺情吗?」寒玥摀住胸口,一股难受感由心而生,长慕见她这般,平和的转了话题:「离魂和龙渊明日即抵达,况且还有太师的早课,你该歇息才是。」

忆起学识渊博、又擅於洞悉人心的宇文殇,寒玥话中带有崇敬之意:「玄桦的皇家书院,当真名不虚传。」长慕赞同的颔首:「那位老人家,的确令人惊叹,不愧是教导出凤皇之人。」寒玥静静点了点头,她永远难忘,宇文殇在看着她时,给予她的评价。「想振翅飞翔,却被威胁束缚。」太师端坐在女孩对侧,精辟的分析:「擅於隐忍谋策,待至极限即会反扑。难怪吾皇会如厮喜爱你,因为你们两人太相像了。」

「吾皇当年坐上皇位,九成是被迫,一成是无聊。」宇文殇接过女孩沏好奉上的茶水,语气淡然的叙述:「老夫活到这年岁,还是头一遭遇见想尽办法,好毁灭自个儿国家的凤皇。纵然老夫再如何厌恶皇甫空及其余五个混帐东西,但还是得感谢他们稳住玄桦国政边疆,否则让凤天青随手一玩,灭国是迟早的事。」眼皮半抬的注意到女孩诧异好奇的神情,太师静静的问:「世子…或该称郡主,若有朝一日,耀天帝毁去你所有在乎之人事物,你当如何?」

记得当时的自己,并未回应宇文殇的提问,寒玥虽是未曾深思此事,可她约莫能料出自己的决定,以及帝王的反制谋略。抬手轻轻抚摸左耳上的莲花钉,女孩歛下瞳眸,倘若那日当真来临,她定果断离开澜沧,前去寻找绯莲的转世。「睡吧!」长慕摸了摸寒玥的头,好脾气的道:「眠不足时,你可是会摆脸色,好歹让揣测不安的龙渊放松些。」「好。」

少年凤皇把玩着禄骷方不久前,禀报北蛮内乱平息的书信,语气散漫的轻喊:「空。」皇甫空从梁上翻身而下,恭敬的跪在凤天青面前:「陛下有何吩咐?」「北蛮王把独孤氏族铲除了。」晃着信签,凤皇笑弯了眼儿:「孤的…嗯…算远房表弟?还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居然可以把那毒瘤整株拔除,果然不容小觑啊!」「您又在盘算什麽?」「没什麽。只是觉得,既然他有天家血脉,这位置送他倒也合适。」「天青!」

眼见皇甫空动怒,凤天青唇角的笑亦缓缓淡下,语调同是转冷:「我早说过,我恨不得这国家消失。」「天青,留下来。」站起身子,皇甫空步至少年身前,低声地说:「你不能这般不负责。」「将我逼上这铁血王座的罪魁祸首,是你们。」凤天青冷血无情的道:「这个国家,整个天下,我丝毫不在乎。只有母后的安康及天家的後代,才是我天青的职责。至於玄桦…」讥讽的轻笑一响:「管他去死。」

皇甫空握紧拳头,强忍下满心怒气,将信签从少年手中拿出,并弯身将明显孱弱不少的凤天青抱起:「你该休息了。」察觉到怀抱中的重量减轻些许,皇甫空皱了皱眉,难掩关心忧虑的说:「隐门的事务,暂且先搁着。没有你的指令,他们也能自己处理好。明日让绍凉夏好好替你诊脉,看是哪里出了问题…」「阿空,你依旧执着那把椅子啊…」感觉到皇甫空身形一顿,凤天青倦倦的轻语:「你这麽想要的话,就杀了我…」

「我不在乎那把椅子!」猛力把少年扔上龙禢,皇甫空抑郁暴怒的扯开凤天青的衣袍,却在目睹那扩散至左胸处,几近完整的火凤图纹,动作顿时一僵,随後即无法遏止恐惧的大喊:「绍凉夏!快派人将绍凉夏带来!」「不必了。」少年凤皇淡淡的开口吩咐:「夜已深,无须让太医奔波。」「天青…」「凉夏正苦恼着,你别再烦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都是我的错…」「皇甫空…」

皇甫空整人陷入思绪中,紧紧搂着少年不肯放手,嘴里喃喃念着:「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凤天青微微拧起眉,沉声道:「空,冷静点。」「是你欠我的…」语调中夹杂一丝哽咽,皇甫空面带狰狞的说:「你勾引了我,是你勾引了我!可该死的是,我居然没办法抗拒,像中毒般无法自拔!」「那便结束这恶心的关系。」少年冷漠的道:「我将皇位禅让予你,而你给我一些时日,让我执行身为天家後代的义务。你可以拥有後宫无数美人,完成你想一统天下…」

「你若死,我便让玄桦陪葬!」「皇甫空,我当真不知你在想些什麽。」「天青,我爱你。」「你爱的是掌权的凤皇,还是天青这人?」见皇甫空愣在那儿,无法回答自己的提问,凤天青的狐眸闪过了一丝悲凉,平淡的说:「孤需歇息,宰相请回。」「别赶我走…」男人微弱的乞求着:「天青…别赶我走…」「你这又是何必?」皇甫空并未回覆少年的话,整人呈现恍惚神态,凤天青瞧他这般,索性翻身背对,闭上双眸试图入睡。

寝殿里一片死寂,除了少年三长一短的呼吸声外,其余声响皆难以可闻。在凤天青困意渐上时,落入一温暖的怀抱中,耳侧则轻轻响起男人的轻喃:「紫藤花架下,头一次见着你时,我就该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收紧双臂,将少年牢牢困在怀襟,皇甫空低声道:「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休想娶妻生子。」「…嗯。」轻细的应和一声,凤天青沉沉的昏睡在男人给予的温暖中,愈发紫白的唇,微微扬起一抹极浅的笑。

「汦公子,您认为凤皇和皇甫空两人,究竟是什麽关系?」女孩捧着书卷,姿态优雅中带着几分懒散的倚在桂树下头的玉禢上,有些好奇不解地询问:「我以为,陛下他十分厌恶皇甫空才是。为何却是这般纠缠?」「因为爱与恨仅只一线之隔。」汦苍悔平静的道:「虽不知他们过去发生何事,但可肯定的是,彼此定狠狠伤过对方。故两人在情与恨之间摆荡,既挣脱不得,却又不舍放手。」「嗯…」

汦苍悔端起茶盏,静静的啜上几口後,淡淡的开口问道:「怎会突然问起这个?」女孩微微摇了摇首:「有感而发罢了。」「那是他们必须一道面对的人生议题,一时半刻是闹不出人命的。你且先思索『长情诀』的施展条件,方再同吾讨论一番。」「寒玥明白。」放下手中书卷,寒玥唤出长慕,伸手接过妖剑剑身,开始挥练汦苍悔曾展示一回的剑法。可不论她如何努力,招式总是七零八落,无法顺利连贯一块儿,令她着实苦恼不已。

长慕坐在剑神旁侧,一面观察寒玥的情况,一边平淡的道:「你在为难她。」「倘若心不在,纵有绝世好剑及深厚内劲,依旧无法使出『长情诀』。」汦苍悔一针见血的分析:「她尚未领悟到何为真正的情爱。待她明白透彻的那日到临,长情诀自是随心施展。」「她对主上的情,参杂了其余情绪?」「没错,只是她看不明白。」忆起离魂对自己说过的话,长慕不解地开口:「那她在禁制中,留下的百子莲…」

「长慕,你可知百子莲的象徵?」翻手用术法具出一株宛如海水般碧蓝莹润的百子莲,汦苍悔幽茫的低语:「当年吾向芩山神女示爱时,她便赠与吾一株百子莲,长情诀亦是於那时挥创而来。百子莲代表情爱之始初,寒玥和绯莲虽见过数次,可情意却毫无发展。」长慕喃喃的叹息:「我明了你的意思。寒玥对主上有各类情思,却独独欠缺爱情。」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对绯莲的爱情会凌驾在其余情感之上,可绝非是现在。」敲了敲石案,示意正苦心练剑的女孩停下,汦苍悔淡淡地说:「离魂和龙渊来了。」语落瞬间,离魂即揪着神色不佳的龙渊现身,对寒玥道:「我回来了。」收起妖剑并将其交由长慕,寒玥关心的询问:「可有遭受刁难?」「自然是没有,我还讽刺了那皇帝一回。」「呵呵呵,辛苦你了。」

龙渊在见到长慕时,根本无法遏止内心的震惊之绪,女孩在注意到後,平静的问:「你会禀告给皇上知悉吗?」「属下…」「你对暗部们施展术法,用意为何?」龙渊先是沉默良久,才闷闷的说:「属下只是…下意识便那般做,并无其他用意。」寒玥望了他一会儿,尔後便示意龙渊将剑身交出:「让我看看你的本体受到多少损伤?」「少爷,只是点小伤痕,并不碍事的。」

瞧他不愿就范,寒玥倒也不在强迫,转而步至汦苍悔身旁落座:「长慕的存在,你可能保密?」「属下遵命。」离魂稍稍挑起眉,对龙渊如厮果决的允诺有些讶异,但仍先提起正事:「寒玥,先告诉龙渊,你要他前来是为了什麽。」面对龙渊的注目,女孩仅淡然的道:「我要你,幻化且潜伏入北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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