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純罪》 — 【23】未來

【23】未来

死白的诊疗间,乾净得让人窒息。

沈聿纯坐在诊间外,依然无法相信医生告诉自己的诊断结果。

他没有办法相信,在自己的错误下,竟会让靳澧出现这麽大的创伤。

距离上次诊断,也不过是短短几个月前的事,为什麽会从单纯的选择性失忆,变成现在的自我感消失症?

当他从医生口中听见那一大堆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学名时,他震慑了。

医生向他解释,自我感消失症是一种记忆创伤的并发症,选择性失忆是人类大脑在为了自我保护,选择遗忘那一段回忆,而自我感消失症,则是失忆之後的恶化情形。

医生还无法判断究竟使靳澧病情恶化的因素是什麽,但是在诊断过程,独自面对医生的靳澧显得相当不安,而且说话有反反覆覆的现象,眼神也不断的看向门口,这样的情形足以了解浸礼的精神层面十分薄弱,需要强烈的依赖外界给予的支撑才能勉强维持完整的人格。

「虽然现在情况还不是很明显,但是若不尽早找出原因,演变成更加复杂的解离症可就很麻烦了。」

解离症就是俗称的多重人格,就医学报告来看,一般人多半都有二重以上的人格,但因为大脑会自主判断,所以一般人还能维持正常的生活机能运作,但是靳澧已经无法仰赖自己的大脑维持自我本体的人格,一旦大脑对於记忆的掌控剥离,便会出现解离症,利用新的人格产生来去平衡补足那一段空白的记忆,若是短暂失忆的情况频繁,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需要送进专门的精神疗养院做治疗。

医生告诉沈聿纯,患者选择性失忆的理由很多,多半是受到严重的打击,不愿意面对现实,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在百般的推敲下,医生还是半胁迫式的要求沈聿纯将所可能发生的事告诉他,以便於医疗诊治。

所以即便沈聿纯再不愿意,为了靳澧,还是向医生陈述了自己的罪。

原以为医生听完这些荒唐的事,会露出什麽异样的表情,但医生只是沉默了想了下,似乎不觉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也许是听多了吧…出现心理疾病的患者理由千奇百怪,因为性侵案件出现的患者更不在少数,但在医生的说明下,沈聿纯觉得自己简直无可救药。

「正如同我所言,方才在进行诊疗的时候,患者一直出现不安的情况,我看他跟你的互动,你便是他外界的辅助力,我在想,患者可能为了维持你在他心里近乎完美的形象,选择保护这样的印象,才导致他强迫自己忘记你对他所做的事。」

医生顿了顿,接续着说道,「但是往往最亲近的人所造成的创伤会更大,就我辅导过的患者,受到陌生人侵犯的患者愿意接受自己的比例比被亲近的人侵犯来得高,但是他是比较特殊的案例,因为多半被亲近的人侵犯以後的患者会出现毁灭心态,对於对自己施暴的人产生恨意,但他却反而变得更加依赖你,这其实是很不符合临床病例的。」

就医生的解说,会对自己施暴的人产生强烈的依赖,有另一个相似的病症,学名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但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要产生必须具备四大因素,患者必须受到生命威胁,精神陷入完全性绝望,施暴者只会愿意让受害者接收到固定的讯息,其他的则屏蔽,最後,是施暴者的恩惠。

在自己对靳澧施暴的时候,确实让他感受到无比的痛楚,但是他没办法体会在靳澧心中那是什麽样的绝望感促使他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总之,我先开一些药物控制他的病情,请务必回诊,别让他的病情恶化,在这段期间,请你注意他生活中的一切。」

这是医生最後告诉沈聿纯的话。

沈聿纯的思绪一直无法集中,他掌握着手中的方向盘,脸上尽是疲惫和不解的神情。

坐在一旁的靳澧不断的注视着他的侧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麽会被纯哥带去看心理医生,他也不知道为什麽在离开诊疗室以後纯哥就一直是如此沉重的表情,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麽,还是自己得了什麽可怕的病让他如此困扰。

「纯哥…我是不是怎麽了?」

靳澧很不安,他怕自己造成沈聿纯的麻烦,他也害怕自己影响到沈聿纯的心情,他不想成为沈聿纯的负担或累赘,这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事。

听见靳澧的呼喊,沈聿纯愣了愣,但很快的扯出笑容,和靳澧摇头示意没事。

「没有,你很好,我只是在想别的事。」

「可是你从刚刚出来到现在都不讲话,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你告诉我,我会改。」

靳澧不觉得自己有得了什麽病,他只是单纯的害怕自己给沈聿纯造成麻烦,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必须将这个麻烦消灭。

「没有,你没有什麽要改的,别想太多好吗?」

沈聿纯轻轻的摸了摸靳澧的脑袋,却遭来靳澧的反抗。

他不悦的噘起嘴,将脸转向另一端,「不要老是把我当成孩子,我都已经是高中生了。」

靳澧的心里很沮丧,他知道纯哥一向很宠自己,但是他真的不喜欢沈聿纯老是把他当成小孩子在哄,他都已经上高中了,有一套自己独立的想法,而且也可以处理很多事了,但是沈聿纯却老是瞒着自己很多事,也不愿意和自己分享他的心事。

沈聿纯看着他赌气的模样,只是轻轻的拉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也成功的安抚下靳澧不悦的情绪,他反握住沈聿纯的手,紧紧的与之十指交握。

靳澧的情况很理所当然的要告诉他的家人,而沈聿纯唯一能找得到的,也只有靳仁。

他不指望靳仁会平静的听完这一切,他知道虽然靳家兄弟貌合神离,但是靳澧毕竟是他唯一的弟弟,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

但岂料,靳仁却沉默的听完沈聿纯的话,他确实是很想冲着沈聿纯破口大骂的,甚至想直接抓着他去警察局,但是事情演变至今,似乎也不是能这麽简单就解决的事。

靳仁很清楚,虽然沈聿纯和自己同龄,但成熟度却是不能比拟的,他也知道先前沈聿悠的事造成他很大的创伤,但沈聿纯也用自己的方式很快的让自己复原了,某种层面上来说,他是很佩服沈聿纯的,在经过这麽多事以後,他居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跑来找自己,而且在过程中不失冷静和理性的判断,尽可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如果今天事情变成在自己身上,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乱七八糟的局面。

不过因为事情是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所以他也不可能没有任何怒意。

「从小大家都知道,Leo那小子最黏的就是你,所以这件事也只有你自己能解决,爸妈那里我暂且能隐瞒就隐瞒,但是要是他的病情加剧,让我的爸妈发现,那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事了。」

靳仁认真的觉得靳澧比起来还比较像是沈聿纯的弟弟,虽然沈聿纯的弟弟沈聿悠也跟自己是朋友,但也就单单是朋友的兄弟情,和靳澧和沈聿纯之间的感情比起来,他们的牵绊要来的太深重也太沉重了。

「再过一阵子,我要再去美国进修,虽然这麽说可能很不负责任,但是我希望你能把我弟顾好。」

想到自己和沈聿悠的事,靳仁倏地感到有些烦躁,因为自己想继续去美国学音乐的因素,让他必须跟身旁的人分开,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和他最亲近的朋友沈聿悠。

当想到沈聿悠居然蛮不在乎的笑着祝福自己就很不爽,好歹自己也椎心刺骨了老半天,居然还被嘲笑自己是只耐不住寂寞的兔子,简直可恶。

「你要去多久?」

「少则半年,长则一年吧…」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半年到一年的期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能什麽都不会发生,沈聿纯只诚心的祈祷一切都能在控制之下。

「我会尽量照顾好靳澧,但是我无法保证会不会再有变化,照医生的说法,有可能再恶化。」

「那你就想办法让他不恶化,你知道该怎麽办的,不是吗?之前说的补偿,就是你现在真正该做的偿还。」

靳仁背起包包,喝完眼前的最後一口咖啡,甩下最後的话後,淡然的离开了星巴克。

沈聿纯看着靳仁离去的背影,深吐了一口气。

这两兄定的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哥哥是如此的随心所欲而且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而且如此的乐天、积极,要说不负责任也确实是,发生这麽大的事居然几句话就打发掉了,想起来也挺可笑的。

反观靳澧…

想起靳澧那纯净的笑颜,却是最让人不能省心的人,沈聿纯不禁再度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真的有办法处理好这一切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这样漫无目的的继续走下去。

【ToBe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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