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灵语者
如果你杀了一个人,就是偷走一条生命,你偷走他妻子拥有丈夫的权利,从她身边夺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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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的警笛声响彻整个城市,冷风像刀片一样狠狠地划过我的脸颊,不用镜子,我也知道现在它红肿得很。
我拉紧身上的外套,惶恐地把身躯隐入窄巷内这个黑暗的角落,并伸手放进口袋微微感受里面那刚新鲜出炉面包的暖温。
小心地扫视空无一人的窄巷子,虽然这里没有人出现,但是那警笛声仍忽大忽小,显示警车应该还在这附近不停徘徊。
有必要吗?只是为了这数个面包,就要去报警来找警察抓人吗?
肚内的空腹感再也令我抵受不住,直截了当拿起其中一个面包就这样吃起来。
你不能怪我去做出偷窃的行为,毕竟自逃出孤儿院以来,我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一点东西下肚。
现在的我眼中只有生存,并没有是非与对错。
「你看看,那名男孩一定饿了很久,不然怎麽一副饿死鬼的样子。」
「不,我说饿死鬼的吃相比他还好一点。」
听到声音,我停下咀嚼运动扭头瞪着在窄巷旁偷偷讨论着我的两名灵魂。
一男一女,人都死了还这样喜欢说三道四。
「呃?你看?他好像看到我们的样子.......」
「别傻了,他怎能看到?除非他死了.......」
我把最後一口的面包放着口中,有些恶趣味地对着那两名灵魂大吼了一声:「我没死!!!!!!」
不过这个小孩子的行为也引起了在外头搜寻的警察注意,我转身拔腿就跑,没有心情再去欣赏那两名灵魂像「见鬼」般的表情。
黑暗让我易於隐藏,可是现在已是清晨时分,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出门上班,而警车所发出的警笛声相信也唤醒了不少沈醉在睡梦中的人。
我愈跑愈快,不时惶恐地回望後头,怕是有人追上。
转过这城市一条又一条复杂的窄巷与街道,警鸣声终於渐渐远离我耳边,抵受不住人体极限所规范的我终於受不了弯下身子猛喘着气。
我到底在干什麽?
除了孤儿院,我还可以到哪里?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正想反抗,双手已被人扼住。
「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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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月五日
我睁开眼睛,眼前陌生的环境提醒我刚才只是一个梦。
在某段时期,我常常作着恶梦,而每次醒来总会留恋那份回到现实的安心感觉。
不过在这一刻,现实跟刚才的梦中出现的回忆情境没有太大的差别。
第一层地狱及第十八层地狱同样都是地狱,只是严重的程度不同而已。
「你醒了?」对於周遭的环境还没确认得好,身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像清水般温柔的双瞳注视着我,我别开视线环视了身边的事物一次,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我把目光重新放回乐哲身上,当事人微微对我笑了一笑,虽然他的脸色比起昨天已红润了一点,可是还没回复生气。
「你好点了吗?」我撑起身子想上前去察看他伤口的情况,并且试图忽略他看着我醒来的事实。
大概是他无力伸手叫醒我,所以由得我一直睡,睡了一整天,甚至连第二天都来了。
小心地揭开他的衣袖替他解开纱布,由於消炎药及抗生素的药力发挥了功效,所以他的伤口已停止渗血,凝结成一道长而乾涸的血痕。
「还痛吗?」我边问边伸手抚上乐哲的额头,之前一晚的高烧已经全退。
「好多了。」
他配合地闭上眼睛让我探量他的体温。
「这样就好。」我收起手打开从茶手间拿起的急救箱替他重新消毒包紮,并且把数包饼乾塞到他还没受伤的右手。
「吃。」要饱肚才可吃药。
一路包紮就感觉乐哲从旁边投过来的那股视线愈来愈灼热,直到我受不了瞪着他。
「看什麽?」
对方只是抛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晨曦你有兄弟姊妹吗?」
「没有。」我冷淡地回应他一声。
兄弟姊妹,那些在背後对我又惧又怕的孤儿院孩子们算得上吗?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很温柔,就连说话都比平常放轻了很多,我的伤口不会脆弱得你音量大一点都会破裂的。」乐哲咬着饼乾所发出的声音脆脆作响,表情轻松得很,完全忘了自己刚从鬼门关逃出来。
「我曾经醒过来一次,却看不见你。」乐哲说话时又不自觉抚向手背,令我记起面前的人曾是一名杀戮者。
「怎麽了?以为我丢下你走掉了吗?」我目无表情地嘲讽着他。
那时候的确是一走了之的大好时机。
「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要是你想走,你大可光明正大地离开,绝不用这样偷偷摸摸。」
对方的语气肯定而不心虚,看来倒真是看定了我不会离开一样。
「更何况你也舍不得丢下我吧!哈哈哈—痛痛痛,晨曦你小力点.......」
「闭嘴。」不顾後者的哀叫狠狠地拍打了他的伤口一下(其实只是很小力),我拆开了从X手上拿回来的药物递给乐哲。
「吃药,水。」我瞥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天色,现在是清晨时分,适合上路的好时机,可是乐哲的情况还没去到可以正常行走的状态。
恐怕我们还要在B区这里停留多一点的时间。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食物问题,虽然这里的茶水间有少量的食物充饥,但毕竟不是令人饱肚的食物,最後还要是出去找寻食物。
「这些药从这里找的吗?」他拿起药盒眯起眼仔细观察着。
「嗯。」我没说也没想过说出真相,难道要我说这是你极限之角最痛恨的恐怖份子X给我的吗?
乐哲突然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看着我。
「晨曦,这些是医院处方的药物,办公室这里没可能有的。你到那间医院去了吧?」
我沈默三秒,也对,他是熟悉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也知道这里的一切。要去隐瞒他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
「对,我到处找找看看有没有药房之类的商店,结果让我在前方的医院发现了这些药物。」
「晨曦。」乐哲一脸凝重。「我知道你不是三区或极限之角的人,无论你是从外国或是其他地区到来,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已经是危险的事,更何况你是在第十三个月的时间来到这里?
你不熟悉这里,那些杀戮者可能在某个转角设下了陷阱等着去杀掉你。你这样一个人在大街上行坎,等於把自己暴露出来,绝对是危险至极的事。」
对於乐哲的责备我没有生气或委屈的感觉,他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只是我人都安全回来了,还有什麽好说的?
而且我一直都跟一个前杀戮者在一起了,我还有什麽好怕?
看着低头沈默的我,乐哲以为我被他的话伤到了,他显得十分紧张,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对不起.......晨曦你这样做也是为了我......我不应该说这些过分的话。」
我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我的样子这样脆弱吗?抵不过几句责备?要知道再难听的话我也听过了。
「对不起。」乐哲再道歉。「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乐哲欠林晨曦一条命。」
我摇摇头。
「不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救了我一次。现在我俩不欠了。」
其实我还欠面前的男人很多,除了他救我的那一次外,一路上若不是有他在,或许我早已死掉了。
乐哲似乎不满意我的回应,皱起眉头还想说什麽,可被我举手阻止。
「男人之间别婆婆妈妈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对上他不解的目光,我微笑开口:
「换着是我受伤,你会为我做同样的事吗?」
乐哲听後也笑了,绷紧的表情也消失不见。
「当然会。」
「那就可以了。」
我不会再去理会你的过去,因为人人也有着黑暗的过去——包括我自己。
我只需要知道面前的男人是真实的乐哲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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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休息了两小时,我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提出由我出外找寻食物的建议。
理所当然遭到了乐哲的强烈反对。
「不行!先前你独自一人到医院就幸运没事,但这次发生什麽事就没人能够保证。如果你要去的话,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看着企图站起身的乐哲,我没好气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的伤还没好,我有武器在身,有事的时候一个人跑起来逃走也快得多。这里的环境应该暂时安全,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吧。」
对方的反应就像一个不让父母丢下自己出外的小孩一样。「不行!!!绝对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乐哲虽然勉强能站起来,可是看着他一副一拍就会倒下的模样,如果真如刚才我所说,万一出现了危险的情况,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会命丧在杀戮者的手上。
就在我烦恼怎样劝服乐哲之际,一直消失不见的两兄弟又再次出现,哥哥跟弟弟轻跳到我身边。
「我们刚才出外视察过了,附近一名杀戮者——不,除了你们可以说是一人都没有。」哥哥雀跃地说。
「晨曦?你在看什麽?」
注意到我低下头来凝视着兄弟的位置,乐哲不满於我的走神。
「没什麽。那有食物吗?」我别开头问道。
「什麽?」前面的男人又是不明白。
「有!!!!过了商业区後,前方有一条美食街是供上班的人去午餐的,或许那里还会有些剩下来的食物。」弟弟立即回答,像是参加了一个问答比赛一样。
太好了。既然这附近暂时没有杀戮者,物资也离我们不远,倒真是一个出外的好时机。
「出面暂时没有危险,我很快回来。」
我放下手枪,打算留给乐哲自卫,後者也明显意识到发生什麽事,伸出还没受伤的右手来拉住我。
「别去,要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对方坚定的语气使我有动摇的念头,如果外面环境尚算安全,那跟他一起去也应该没危险。
「好吧......不过若你撑不住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们马上找地方休息。」
我无奈叹口气,乐哲欢呼一声拥抱了我一下。
过度的亲密接触使我微微皱眉,怎麽这世界的人都这样爱使用身体语言来表达情感?
某人的脸孔一瞬间闪过我脑海中。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乐哲高兴地开口。
彷佛中了大奖般高兴。
瞥向在旁边好奇地注视着我们的两兄弟,我轻轻对他们说了句谢谢。
「包在我们身上,就由我们带路吧!!!!」哥哥拍拍胸膛许下承诺。
我微笑点头,生平之来首次觉得,得到这种能力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