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家教】K.H.R相關短篇 — 九代二三事~所謂狼與羊 下

目瞪口呆地瞅着她一副就是陷入热恋的小女人,每天总是洋溢着以往好几年根本不曾见过的幸福笑靥──那种纯粹发自内心饱和溢出的愉悦──偶尔还会散发着不明的粉色泡泡以及爱心砸死路边的成员,而他总是被砸最多的……

其实这也不为甚麽,只因为她每次都会闯到他房间,无视──不、应该说是强硬性地将公文抽掉,然後笑盈盈又甜滋滋地开始说起今天隼隼火药的拿捏又进步了不然就是感情又有好进展了等等,一讲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她心满意足轻快地踏着脚步离去,他才默默地拿回文件,继续挑夜灯保持着熊猫眼拼斗。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算不敢反抗,也会私底下为自己注定加深的熊猫眼哀叹几声,但是他却没有,反倒觉得有点点的欣喜。

他不清楚为甚麽自己会有这种诡异的感觉,若是平常应该会唉声叹气又会感到异常疲惫的才是。想之前泰耶蠍罗那要办婚礼的时候,嘴上一面扬着诡笑一面威吓他,可说是媲美轰炸机一样,只要他一天不办妥婚礼事宜,日来骚扰,夜也来骚扰。

更令他受不了的是尽管把婚礼行程表给同样神出鬼没的雾守後──他发誓,泰耶蠍罗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扯开盯得他浑身发毛的诡笑,然後就把行程表退回给他,还说甚麽我想连蜜月也一起解决呢还有我想可以不用饭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邀起除了彭哥列以外的蠢蛋来参加婚礼那简直是侮辱到我和波艾希之间的神圣之类的鬼话。

当场,他就想要狠狠地给他吐槽骂说那时後就不要给我一大串的饭店清单啊还有我才不信牵扯到你的事情会神圣到哪去,结果一对上犹如雨过天青的浅蓝後,他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默默地看着他狂妄地挥了手,便如晨雾遭煦日驱逐而渐渐霰散。

这是眼神的威胁!一定是的!那双浅淡蔚蓝的眼睹分明就是说敢胆反抗就别怪我不顾同侪情分将你四分五裂碎屍万段成为屍鬼的养分之一然後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一直在炼狱中享受酷刑呵呵呵呵呵呵……

於是呢,他又缩回房间默默也含泪地修改到某个没天良的雾守满意为止。

而他永远记得他那次在房间生活了三个月,且可悲到连房门都没有踏出去过,要不是首领还记得他这个任劳任怨的守护者,定时会让人送饭菜进来给根本腾不出时间出去觅食的他,不然他铁定会陈屍在房间里腐败成一具骷髅头的吧……

「小羊~你根本没再听人家说话……」

说得口乾舌燥,却见到坐在公事椅上的男人如流水清澈的墨瞳丝毫无焦距地瞧着她发愣,摩蒂菲比卡略不满地噘起唇,盈溢春潭的琥珀却荡漾起了笑意,双手微勾起弧度撑在文件杂乱狼籍的桌沿,唇角倏然上扬酿起了浊黑的不怀好意。

猛然拉回了如绒羽随风飘远的意志,摩德拉托愕然地反射性抬起眼眸,却见到让自己全身的血气仿佛电动人物集完气放大绝通通将交错纵横的脑神经给砍得一乾二净过份刺激的春色……

半掩半露的白皙肌肤中,隐约看得出毫无束缚的起伏在眼前随着吐息而韵律,他顿时感到脑袋闹哄哄的,薄如纸片的面颊鼓噪起了滚烫,恍若有引擎在耳边巨声咆哮,耳膜不清楚她还说些了甚麽,直觉得股如兰似麝的媚香如水蛇窜入鼻腔,轻呵着蛊惑久久不能自己,直到肌肤表层感到软腻的湿热在鼻尖上打转泛疼时……

「唔哇啊啊啊啊──你、你做甚麽咬我鼻子啊?!」

骤然回过神,摩德拉托惊慌失措地扯开了咽喉,双手胡乱地推开不知何时黏在他身上娇笑不已的女人之际,掌心倏地触及的柔软更让他不知所措地涨红了脸,彷佛惨遭滚烫沸水淋溅到,欲想要站起身道歉,但受到惊惧的干扰,险些把自己从椅上摔下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立即站立好身躯,不断地鞠躬道歉。

天啊、天啊、天啊啊啊──要是被妈知道他、他摸到女人的胸、胸……胸部的话呜、就算他已被赶出家门,但妈一定会拿菜刀直奔彭哥列一面咧着狰狞来追杀他,一面嘴上一定又在说男人要尊重女人这个道理懂不懂你老妈我最鄙视动不动就对女人吃豆腐不尊重的男人诸如此类的轰炸……

对於他紧张又惶恐得频频道歉,像只被狼逼至角落准备成养分的羊一样,摩蒂菲比卡不禁笑弯了琥珀媚眸,笑花不断地怒放,「哎啊~小羊没关系的唷~」

她再次挨了过去,鸠占鹊巢似地坐落在他的办公椅上,裸露匀称的双腿徐徐地交叠起,徒留一流光采的琥珀顿时迷蒙得深情款款地望着他,红唇吐出的芬芳郁香夺人吐息,软语地呢喃:「就当作是人家……咬你鼻子的报酬吧。对了,那亲爱的小羊,你觉得它好不好摸呢?」

猛然退了好几步,以保持安全的距离。面上红更据得犹如熟虾,摩德拉托羞窘得活像个女人失声尖叫:「你、你……在说甚麽啊?!女生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啊!而且这时候应该是打男生巴掌才是!不要老是不在意啊──摩蒂菲比卡你有没有再听啊?!」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双腿因为生理急需的懒腰而松懈,随着懒散的举动而略伸直,然後──

「唔哇啊啊啊──拜托你把你、你的脚合起来啊!这样会春光外泄的啦!」

「唔啊~没关系啦,只是条红黑丁字裤而已,人家不会介意给别人看到的~」

「可、可是我是男人啊……等等、摩蒂菲比卡你那是甚麽表情?!」

「呵呵~人家可一直把你当作是女人呢~亲爱的小羊羊~」

「……甚、甚麽──?!」

银铃似的娇笑以及石化的铿锵声交错於寂静的夜色中,一丝丝、一条条错综交织成了热闹,缓缓淌流於清冷空气中,为此渲染了些暖意。

──那是狼的,轻松。

──却是羊的,爱情。

「雷守大人、出事了!」

急切慌乱的声嗓突兀地惊醒趴睡在文件堆里的他,甫从浓郁睡意中脱离的神智仍茫然恍恍,手揉了惺忪的墨眸,拿起歌在前方不远的厚重眼镜挂上鼻梁,顿时清晰的视线仍带着空白瞅着正在喘息的部属。

欸……这几天早上都被其他同僚嘲笑鼻子上的咬痕,扰得他连文件都改不下去,也不行储备晚上的体力;而夜晚自然是换整个上午都在狱寺隼人身旁的狼女在骚扰……嗯,搞得他桌上的东西堆得越来越多了。

抽痛在脑海里拉扯着脑筋,他按了下泛疼的太阳穴,「唔……怎麽了?」睡眠不足正顶着黑眼圈,不满地咆哮着,他难受地皱了眉,沉重的睡意让身躯连动都不想动地瘫在椅上,半昏沉半清醒地聆听着空间中粗重的吐息。

快速地在空气中夺取着氧气替换二氧化碳,部属急着咽下了积於口腔的唾液,也不管甚麽礼数,慌张地扯出嗓声。「是……是今日代首领去谈判的云守大人和岚守大人被、被对方家族突如其来的人肉炸弹反抗而遭到包围……」

秉着一口气说了一半去,他又深吸口气在摩德拉托尚未反应得及时,又道出现下的情况。「现在雾守大人以及晴守大人正前往帮忙……首领说……」

很奇妙。

他震惊地瞪着他的嘴型不断切换着,脑海、耳膜却意外地接收不到任何讯息。

甚麽人肉炸弹?

甚麽反抗、包围?

这种事……这种事──

……怎麽可能发生?

脑袋登时凌乱得纠结成团乱毛线球,难以整起,也难以再思索,惨澹茫然得恍若覆上了层厚重的白雪,怎麽铲除都无法厘清恢复。

赛伦席欧无法忽略、恐惧的强势,理应可以避免围剿的……

摩蒂菲比卡毫无间断的强大火力,照理能够突破重围的……

但为甚麽呢?

竟全变了调。

是哪里出了错?是哪个环节碎裂了?

脑袋无法持续地思索,他立即被部属从椅上拉了起来,虚浮的脚步险些踉跄,不太清楚他又说了甚麽,只知道视野从杂乱的房室中骤然扩大也明亮上许多,使这几个月习惯昏暗的瞳孔敏感地收缩了下,也瞬时抽光了色彩。要不是部署拉着自己,他早就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了吧……

待视野恢复稍前的色彩间,时间过了多久,对他这个没有时间观念只有早晚之分的人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色彩一一归位後,自己也被推入了手领办公室之中。

身形顿时没入了秋瑟肃穆之中。

震撼中的秋叶褪去了色彩,苟延缠喘地倾诉……

──没有回报的。

──就算发生了甚麽,都没有的。

这是一个失败。

不只是个人事业上的失败,更是让她尝到了除了心脏扭绞、撕裂之外,所摩擦出酸涩的剧痛──愧得恨不得自己马上、立即地死去,以致赎罪的痛啊……

或许,她不应该带他一起去的,这样他也不会受伤,也不会是躺在医院里疗伤的……

该死的、明明,明明发誓过的……

明明发誓过要好好保护淌流着她的血脉的……

就算那仅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但是,那却是溺毙於无止尽混浊罪孽中的她,仅能也只会做的事情──保护她的孩子。

当那个人肉炸弹冲过去他那边时,她整个人无法顿时无法思考甚至是反射性的反应,都彷佛似少了流动的湖水在蓝月下,静止了。

那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要不是赛伦席欧反应得快,用会让她皱眉的方式将隼人推开,熟稔的火药硫磺冲入了鼻腔,在脑海又集聚起了直冲云霄崩溃了云朵炸开了一环环墨黑。

腥血、焦黑。

腐臭、烟硝。

一瞬间,自己恍若身置好几年前的痛苦之中,不断地在饱含七罪的浊色漩涡中浮浮沉沉,作恶又酸涩的液体灌入血液中,腥红逐渐墨黑,心脏顿时停歇,开始狰狞地扭曲。

她想,她快要疯了。

因为她恍然脱离腥血的时候,脚下手上全都是红色的。

如火一样的红。

持着枪械的双手早已负荷不了过多的勉强而颤抖着,蜿蜒在上头狰狞的伤痕翻着破碎的鲜肉,全身上下仿佛被拆开似的,痛得她无法言语,只能卸下早已空荡荡的金属,任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似凋花落在狼狈之上。

面对前来也染上鲜血的同伴关切,她只是茫然,没有焦距。

而一向不会去注意细节的贝蒂德却从她的目光探索了甚麽,替她找到了答案,在她耳边细声淡淡地道:

──他很好,只是受了点伤……

原来,还是受伤了啊……

不能守护自己对自己的承诺,她还能做甚麽?

在这个充斥罪孽的红尘,她还能做甚麽?

──不能。

焚火燃烧了她的所有,刺鼻的硝烟夺走了她的爱。

一生以来沉溺於酒色肉慾,唯一的清明被蛮横地剥削去,徒留下混沌陪伴自己。

好不容易,狱寺隼人──继承她灰郁的发、迷炫闪耀碧眸的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以为被罪恶啃食的人生又有了破晓。

是啊,她唯一留下的血脉,连系着她郁然婉柔的血脉……

亲爱的狱寺,狱寺狱寺狱寺……

──她最爱、最无法遗忘的挚爱……

摩蒂菲比卡,说好的你不抽菸的,现在还抽。

摩蒂菲比卡,你也真是的。我说过很多次了,喝酒对你身体不好的。

摩蒂菲比卡,要跟我去探视那个孩子吗?

摩蒂菲比卡……

……

鼻腔环绕着她独有的茉莉香,耳膜尽是她又好气又好笑的轻斥,以及饱含淡淡惆怅的心酸询问,她,就在眼前……

恍然间,又回到了她最幸福,最幸福的时刻。

她的挚爱,无法取代的挚爱……

亲爱的狱寺,狱寺狱寺狱寺……

求求你……

不管你说甚麽,我都答应。

只求你……

──不要再抛下我了,可以吗?

──不要再抛下我一个人了……

──好吗?

猛然睁开眼眸,夜里的墨水依旧淌流在室内中,宿醉的疼痛在脑海喧叫着,她反射性地眯起了眼,琥珀仍蛰伏着夜生活的朦胧薄雾,但一室的装潢依旧,如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的平静。

不过,方才根本不平静,是吧?

对,何止不平静,简直到了沸腾了。

拉起遮掩身躯的被单,她木然地将视野瞥至了等深长镜里。曲线勾人、穠纤合度的白皙胴体除了缠绕着一圈圈绷带,也布满点点淡淡的粉红,说是激情,暧昧比较适合。

只是很没想到啊……

事情还是无法避免地发生了,难怪她要她戒酒。

站起身,她对於从体内缓缓潺流下的液体并不以为意,只是伸出手在床头柜摸索了下,拿起方盒抽出了条菸,找出了打火机,点燃,缕缕白烟随着她贪婪地吸气然後吐出。

尼古丁特有的麻痹使她的阴郁稍缓了些,但她却仍因为事情的发生而感到苦恼,她曾喝醉酒,就不曾如此失态过──把人拖上床啃一啃的失态。

事情发生的倒带中,遥记自己在房里颓然地疯狂酗酒,心底滴答滴答的淌血声很清亮,也很讽刺;内心揪痛得无法收缩韵律很空虚,也很狼狈。

而一向很少出房的他却在这时候,这个时段进来,难得强硬地夺走他手上的酒瓶,也很难得对着她责备。

只不过,她记得这些好像只维持个几秒钟吧?

大概是因为,她嫌吵就直接把他扑到床上扒他衣物了吧。

琥珀深沉,幽幽地瞥了下躺在凌乱被褥上的男人,紧蹙的眉间深锁着疲惫,彷佛被累坏似地睡得很沉很熟。她红唇一抿,腾出手将下滑的被单盖上他布着比她还壮烈辉煌的身躯,替他抵挡夜里的冷风,以免着凉。

一朵朵犹如含苞花蕊的粉红刻在肌肤上,也依然存有他当时的错愕惊慌,显然面对她的冲动以及侵略而感到束手无策。

但她始终知道。

她这个满身肮脏、污秽都是罪孽的人始终知道如何撩拨他人的慾望,让他也遭罪孽缠身……直到死。

於是,渲染人间脏污的羊,一切的反应如她所料──很青涩,很笨拙。

故,她以为他会应此而不会拿捏分寸,但肉色慾望所笼罩的飘然之间,她却可以深刻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小心得彷佛在触碰件易碎物似的。

很温暖……

将燃烧不到一半的白烟熄灭,摩蒂菲比卡不禁哑然失笑,琥珀却深深地凝视着像个孩子蜷曲在被窝里的男人,除了比起自己显得年轻的娃娃脸之外,没有甚麽特别的,但就是意外温柔得让她感到怀念以及羞愧。

怀念,她的挚爱曾有的温柔。

羞愧,她践踏了他给的温柔。

一身的罪孽,永远背负着,所以──

她不值得让他对她那麽好的,不值得啊……

「真是个傻瓜……」哑然地低喃,她伸出指尖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竟然不推开她接受她的蹂躏,不是傻瓜又是甚麽呢?

只不过,答应首领的事可破灭了呢……

该拿甚麽去请罪呢?

余光见到他紧闭的眼睫倏地轻颤了下,她徐徐地俯下了首,挑起眉静静地望着他从沉睡辗转清醒,然後掀起眼帘。

墨瞳表露出了疲惫以及惺忪,摩德拉托茫然地在空间寻找着焦距,模糊的视野却在不经意中触及抹朦胧的白皙胴体後,明显一震,焦距也开始凝聚在朦胧上,混沌的脑海开始拾起遭疲惫砸毁的碎片。

顿时明了眼前的模糊是甚麽,他惊慌失措地面红耳赤,拉起了被单遮住本来就不是很清晰的视野。「唔啊啊──你、你怎麽不穿衣服啊?!」就算他近视很严重,但不至於色盲吧?况且、有必要这麽刺激他吗?

「这有关系吗?反正甚麽都看过了,不是吗?」对於他的大惊小怪,她只是抿唇讪笑着,赤裸地坐在床沿,琥珀瞅着埋没於被单中他。

「根本不是那种问题……」

闷闷的嗓音从被单里勉强穿透流入她的耳膜,深知某个初嚐慾望的小羊在害羞甚麽,她只觉好笑地弯起了唇角,阴郁稍霁了些,便让自己又躺入了被褥,拉起了另一端被单掩住身躯。

「小羊,这样可以了吧?」摩蒂菲比卡好笑地用纤指轻轻地捏了他抹着淡红的耳朵,任火红的鬈发散落在素白上,突兀却也画出了狂野不拘束缚的美感。

明显迟疑了下,他才缓缓地探出了头,茫然朦胧的视野才猛然接触到她骤然放大的艳容,但这次却没有了方才的香艳,这让他暗地松了口气,但神经却仍在意着先前不久的交缠而紧绷着。

「嗯……那、那个……你还好吧?」似乎很担心自己在慾望蒙蔽双眼後不小心伤到她,摩德拉托紧张也害臊地咽了口唾液,也悄悄地挪动身躯保持距离好让自己能够平稳不住失序的激烈心跳──好吧、虽然没有太大的效果……

望着他结结巴巴的模样跟准备要告白的女孩子一样,她感到些许的愉快而笑弯了眼眸,「很好,比起其他男人的粗暴,你温柔很多了,真不愧是小羊呢~」

哦哦……这算是称赞吗?但、但是为甚麽这句称赞他听起来就是有种怪怪的感觉?啊啊、算了算了!总之她……没有受伤就好……

尴尬地搔了滚烫的颊,见她嫣然不语地望着自己瞧,摩德拉托不住被盯得浑身既怪异又燥热,但想起自己还要做的事情,他便不再去搭理身理上的反应,且反覆地深呼吸试图鼓起勇气。

「摩蒂菲比卡……我……」

「嗯?」

或许自己要说的话是家人一直灌输的家规,但他可以确定,在体内那颗迅速收缩的失序心脏里,是有抹冲动正在蠢蠢欲动着。这并不是被迫还是甚麽,是真的真的很希望自己说够出来……

只不过,恐怕有点困难……

在她狐疑的目光之下,他深吸口气,暗压下彷佛要跳出咽喉的紧张,屏息住保有着好不容易积存起的勇气,硬着头皮再次启唇。

──我会负责的!

讶然地撑大了琥珀,摩蒂菲比卡完全没料到理应是受害者的他会这麽说,毕竟这句话代表了甚麽,她明白。但也不可否认,早已伤痕累累滚裂着狰狞疮疤的心有瞬间软化了。

不过……他应该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她。

因为她早注定是孤寂而终的狼,但是他确是个还有美好未来的羊。

她是孤独凄凉的;他是群居暖情的。

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敛下眼睫遮蔽去了苦涩,她扬起了无所谓的笑靥,「小羊啊,你根本不需要勉强自己去担起甚麽责任。若要说起源头的话,那也应该是我的错,而不是──」话还未完,却被他一声毅然坚决而断去後头的字眼。

「我没有勉强,我是认真的!」猛然扬起了正色的墨瞳,他认真地瞅着她难得的惊慌,「我知道你爱是别人,但、但是……不知道甚麽时後开始的,我、我很喜欢你的……」蓦地,嘴边有点苦涩,他黯淡下了面。

思起在进去她房间前被谷雨叫去的记亿,他终於明白自己为甚麽看到她会感到开心,也了解为何在她受伤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很难受,所以在她疯了似推倒他後,他并没有反抗。

因为,那双艳丽的琥珀中承载的沉重有太多了痛苦,也蛰伏着过多的哀恸,所以他并没有反抗。

仅管到最後,她喊的仍是她最爱的人的名字……

仅管到最後,她的泪仍是为她的挚爱溃堤的……

但终究只希望,她能好好的。

就算她爱的不是他,是她……

震惊地掀起眼帘望着,她不敢置信地掀起了笑,苦涩的,颤抖的。「明明知道我爱的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竟然还那麽傻说出这种话……你是傻子啊摩德拉托……」第二次唤他的名,却是如此的战栗。她攫住被单的力劲陡然地据增,像是在抑制着胸腔的震撼以及深处的软意。

是渴望吗?那又是渴望甚麽?

是归宿。

想要有个温暖的归宿让在外风吹雨打的她可以栖息。

不过──她不爱他,他却爱她。

基於这种关系却要架立起婚姻,对他很不公平的。

但内心的深处所渴望的归宿,真的很想,很想……

只是,太过自私了……

「我也这麽觉得……」自嘲地扁了唇,摩德拉托也觉得此刻的自己很蠢,明知道会被拒绝还是说了出来,不是蠢又是甚麽?也就如同她说的,傻吧。

咽下苦涩,他努力压制着变相惨遭拒绝所升起的滚烫,挤出了难看饱含内心所泛起酸涩的笑,「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就好了吗?一件就好……」

模糊中见她颔首,他试着不让咽喉的哽咽流露呐呐地说了句话,也不让眼眶的滚烫夺下,忍着萌芽的情芽被硬生撕裂成碎片,便颤栗地凑过首,轻轻地吻了她洁净的额……

──可以让我……亲你一下吗?

──……好。

真的,很爱她啊……

初恋。

「小羊。」

「甚、甚麽?」

「这里有份文件要给你签。」

「喔……」

简短的话,出现在他的初恋破碎之後的一个月。

不可否认受伤的心还是很痛,就如同贝蒂德说的,这感觉是──失恋。导致他每日早上失魂落魄的,晚上就是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哭。这多麽令人羞愧又难受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他身上整整一个月,都还未散去……

他曾问过身为医生的赛伦席欧,失恋会维持多久?结果答案却只得到一句不知道作为结束。

始终低着头不敢抬起眼眸对着让他失恋的女人,摩德拉托连看都没看地在她指尖所笔的地方签下了名,手上的钢笔变得很沉重,一笔一画都写得异常艰辛、困难。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名写至最後一笔後,一缕事隔一个月的浓郁花香骤然萦绕在鼻腔,心脏忽地遗漏了拍,咽喉正急切地想要说些甚麽,颈上蓦然扩散了足以瘫痪神智的疼痛,使他连哼一声都来不及,便像尊断线娃娃无力地趴在昏死了。

还是一样毫无防备呢。

确定他昏过去後,摩蒂菲比卡才抽出了方被他签上字的文件,琥珀心满意足地瞅着白纸上的黑字,努力憋笑的唇瓣倏地大幅度上弯──促狭又恶劣。

一个月,她总是在想,有个人愿意接纳自己,自己为甚麽不答应呢?想了又想,或许是因为担心他哪天反悔之类的吧?也或许是担心他受不了崩溃吧?

不过呢,这一切都是证实,她实在想太多了呢~

既然他都说要负责了,她又是何必去顾虑他的感受呢?况且,他若是崩溃,早就先被其他守护者搞疯到崩溃,而不是她。

所以说,在多次斟酌之下,有个躲风闭雨的地方也不错吧?

她愉悦地笑弯起了眼眸,在文件上头落下了蝶吻,随後轻敛着眼睫,在他的额上烙印下了吻。

当时自己都说了自己很自私,为甚麽还逃避呢?

只能说,一时间大概被他的温柔以及带来的温暖吓到了。

琥珀顿时柔和了成荡漾波澜的湖色,她伸出手顺了又顺着他的始终凌乱的墨发後,将银白闪耀剔透的戒指套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然後轻笑着:「小羊你这傻瓜,这次可不会让你从我嘴里逃了唷。」

不,是永远都逃不掉了。

得逞也炫耀性地晃了手上的结婚证书,狼笑得可开怀了。

「但,最重要的还是要谢谢你爱我呢,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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