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司律挑了一处隆起的沙丘坐着,望看远方,枭跟在後头,迟疑了一回儿,也在旁边坐下,两人肩并肩,一时什麽话也没说,夜风萧萧的迎面扑来,长发如波浪般飘动,露出一截奶白颈侧,枭眼神一闇,低头避开了那绮丽景致。司律长相俊秀,但并不妖艳,他身系官职,总是给人文质彬彬之感,但实则不似无用书生那样弱不经风,体格虽略嫌瘦,但筋骨康健,拳腿有力。沙相一职统领兵部、刑部、工部,今日他在朝堂之上,束发带冠,襟开右衽,明日若起战事,他就歹披甲配剑、亲临前线,这样一号人物,在谁人眼中不敬畏有加,但看在枭眼中,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对不起…」枭突然启口就是这一句,司律一愣,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还怀疑是不是自己耳背了,望向那人,小心翼翼问道:「枭哥你…何出此言?」
枭不看旁边的人儿,就盯着脚前的那一堆石子,他喉结紧缩,似欲言又止,腊塑似的脸庞看来难以亲近,半晌不言不语,司律极有耐心,等着他说,莫约一刻,他才终於吐实,一道低缓而带有磁性的男声乾涩说道:「…枭哥什麽也不会…没用…只会杀人…不懂怎样安慰你…」不开口,旁人皆以为这个冰冰冷冷的男人正在生气,面罩寒霜,一开口,才发现他字里行间不经意流露出来懊恼和烦忧有多麽的情意深重…
司律鼻头一酸,下唇咬得死紧,怕自己一下忍不住就会失态的哭了出来,人人看到他都恭恭敬敬称一声律相,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十九来岁的孩子阿,在一夕之间被迫长大,学着承担重责大任,大家都忘记了,他没多久前才失去了父亲,一般人丧父,要居家守丧三年,三年过去了,伤痛才稍稍能够平抚,可司律没有这个时间,接踵而来的事件又让他痛不欲生,然後另一个父亲也走了,这其中的悲伤和悔恨有几人知晓?虽然繁忙的工作抑制了他的泪水,但心中的伤口哪里有癒合过呢…
「枭哥…让律儿靠一下…靠一下就好了…」也许是不想给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司律整个人缩到枭身後,脸贴着他宽厚的後背,但没有哭出声,只是热咸的湿水已经沁透了枭的衣衫…
比起放声大哭,这种无声的哭泣更让人心疼,尤其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人儿哽在喉头上硬是不肯发出来的呜咽…听着听着…心都要碎了……
暮然一股热气上涌,枭再也无法忽视心口上的骚动,他做了生平最冲动的一件事…迅雷不及掩耳的回身一收,结结实实的把人拥在怀里,环在自己双臂的势力范围内,像是要给他最周密安全的保护一般…冰凉的薄唇轻轻的压在人儿额际,一只手笨拙的拍着他的背,沙哑念道:「别哭…别哭…」
就像抱着婴儿摇晃那样,枭拥着司律,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和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全凭着一颗快要被那湿咸的泪水给四分五裂的心,也是头一遭这样深刻的感受到…什麽叫做…心疼…
枭的身躯温度一向不高,比起寻常人偏低的多,但司律此刻却觉得温暖无比,尤其枭哥的轻吻好温柔…好温柔…他眼泪慢慢停了,但两人还是维持原姿势,谁都不想破坏此时此刻这难得的温暖气氛。
正当此际,枭突然扬头一望,眼神犀利,月色下竟似金光闪闪,司律一惊,还来不及看个仔细,远方马蹄答答的声音已经拉回了他的注意力,眺视过去,一片尘土飞扬,至少有十几二十人,正朝此地而来。
「不好,是强盗。」半夜三更,聚众突袭,来者不善,他没天真到以为对方是来喝酒吃肉的。「见机行事。」危难当前,司律迅速振作,这回儿一看又是那个机智聪颖的律相了,他迅速的奔回营地,其他所有人都被轰隆隆的马蹄声给惊醒了,但来不及备战,已经被团团包围。
一阵翻倒,那几个装有布匹古玩的大箱子已经被搜刮了过去,帐棚也被一一检查,他们七人被围在中央,对方没有一下子扑上来杀人灭口,司律趁机观察这批人,盗匪们个个虎背熊腰,身系弯刀,兽皮装束,气焰固然嚣张,但无杀气,显是着重於劫财,而且观其步伐,虽然稳健,但并不轻盈,因此推断并非练家子,要让他说,还比较像猎户,虽然敌众我寡,但两方若要拚斗,制伏服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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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司律还在计算当中,其他几人也颇有默契的知道要看律相的脸色行事,因此皆按兵不动,此时,为首的盗匪头子一眼就相中了他们身上那几套还算上乘的布料,喳呼着指挥手下把衣服也蒐罗过来,同时吆喝道:「小子们,别撒懒,衣服剥了就把他们紮捆起来,星夜兼程,还赶得上铜新的夜市,快快将人给卖了,完事後,头儿请你们喝酒去。」说完,一群人乐得眉开眼笑。
「卖?我记得朝廷早就下令禁止贩卖人口,奴工契最长二十年,不准卖断,你们这帮贼子尽敢无法无天?」司律佯装些微惊慌,气急败坏的质问,谁料他们一听这话,个个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好似司律说了什麽蠢话。
「这位娘小哥,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京城来的富家公子,什麽人口买卖不买卖的,那一套只有在你们那富裕地方吃得开,这大西北的,荒荒凉凉,就算把全天下的种子都撒了,屁也长不出一个,一年饿死的人多的是,当奴隶有啥什麽不好,有吃有穿,就是辛苦了点儿而已,爷儿们就算不干强盗,每年也碰上不少小子自己上门央求咱们将他卖了,这还是干善事,积阴德呢!哈哈哈哈。」一个半面蓄满胡须的盗匪扒的劭阳的衣服,一面摇头,一面说道,这世道真不公平,有些人打娘胎就衣食无虞,欢欢乐乐长大,有些人偏偏命贱,一出身就注定一世肮肮脏脏。
「怎麽可能,我记得西北一带,不都以游牧为生,这儿水草虽不丰美,但连着几年无乾旱无蝗灾,朝廷也减免了艰苦地区的税赋,虽然过不了舒适的生活,但怎麽会年年饿死人。」司律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最新呈上的奏折根本只字未提饥荒的事情阿。
「你够了没,有完没完,东一句朝廷,西一句朝廷,朝廷是你家开的阿!他奶奶的什麽鬼朝廷,什麽什麽减免税赋,是阿,一般的年赋是免了啦,但增加了月赋、牛赋、羊赋、马赋,用水要交水赋,好一点的牧地都被朝廷圈了去,牛羊马儿进场吃草还要交草赋,再西一点,连骆驼都要交税呢,他奶奶的根本是不让人活了。」那人扒了劭阳衣服後接着取绳子就捆人,边捆边骂,使得劲儿大,绳子捆得死紧,可怜劭阳没得到律相的指示,不敢反抗,只好任人把自己紮得跟要下锅的五花肉一样。
或许是那为首的头子还有点眼光,看司律一行人气质不错,像有点身份,面对他们也没有鸡毛子喊叫,遂粗里粗气的威吓道:「爷儿们只是要钱,你们乖点儿,老子就不伤你们分毫,再说要卖的人缺条胳臂断条腿的,价钱不好,咱也麻烦,不过把你们卖去铜新挖矿,又不是让你们去妓院当龟公,不用担心,那粗活虽重,多半死不了人,若你们乱来,大不了一刀抹脖子,黄沙一埋,爷儿们找下一摊去,谁知,都给我安分点儿!」
「……」司律暗暗思索片刻,决定就跟着去见识一下何妨,故不抵抗,很配合的将外袍都脱了交出去,束手就擒,一回儿一行人都只着单衣了,盗匪头子看他们合作,很是满意,手一挥,便七人都塞入马车里,驾一声,谁管里头挤得跟下水饺似的,喀啦喀啦得就往铜新去。
那马车原先最多就只供二人乘坐,如今硬塞了七个人,又闷又热,还好轮轴是铁制的,够坚固,不然肯定没跑两里路就崩坏解体了,这贼匪也不是多好心,实在是路途远,若让他们用走的,肯怕跑二天二夜都到不了,中途还不免死人。
「我说…律公子阿,就知道跟你家的人出门都准没好事,上回去玄武,白了我不少头发,这次来铜新,才出发没几天呢,就成了阶下囚,这该怎麽办阿。」劭阳苦着脸,用眼色瞪着旁边可怜的军人挑夫,不要挤我啦,过去过去,但这种情况谁不是身不由己,就算被长官瞪,那又有什麽办法呢。
「忍耐点吧,现在还是夜间就燥成这样了,等到白天,日头一晒,还不发狂,咱们就认命点儿,去铜新的矿场做工吧。」他眼睛一转,低下声说道:「劭阳,帝国法律里有一条规定,本国所有的矿藏皆属公有,不得私占,这你知道吧,铜新的矿场应也不例外,按理推算,它是由城主直接掌管的,一个国家公有的矿场怎麽能违反朝廷禁令,接受奴隶工作呢,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陛下派的那几个钦差,自己都是认识的,皆非混水摸鱼、贪财好色之辈,但却查探不出所以然来,自己若寻正常管道拜访铜新,恐怕也难看个周全,不然藉此机会混入,还较有可能一窥庐山真面目。
「蹊跷蹊跷,我只知道自己快要死翘翘了啦。」脑袋是听进去了,但身体不依阿,劭阳没好气的说道,一把老骨头了还这麽折腾,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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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颠簸了一夜一日,总算到铜新,车内七人,除了司律和枭,无不脸色清白,面容憔悴,实在是那沙漠的烈日毒辣,加上强盗们又不管他们舒适与否,只在全力赶路奔驰,马车荡上晃下的,剧烈的程度跟酷刑没两样,劭阳还吐几回呢,进城後,道路较为平坦,方才好过一些。
「壮丁七名是吧?」车外有人说道,刷一声拉开布帘,衙役打扮的官差扫视了车上的倒楣鬼,一个一个数人头,点头道:「行了,七人,一个不少,去那边领银子去吧。」话说完,还能听到那几个强盗高兴应诺的声音。
劭阳突然哇一声,硬是把头探出车窗,大吼道:「官爷儿,他们几个是强盗阿!在下和咱家公子好好的行走经商,却莫名其妙的给他们洗劫了去,不仅财货都被抢走,连衣服都给扒了,还被折腾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官爷儿,你歹给我个主仆几人做主儿阿!」语毕,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状似哇哇大哭了起来,而其哭声之惨烈,只可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把左邻右舍、街头大前方卖菜的,街头大後方割肉的,还有路人甲乙丙丁全给吸引了,而造成他如此精湛演出的功臣,自然就是掐在他腰上的那只铁腕了。
「胡说什麽!」未料先声斥责的不是那帮子强盗,反倒是那几名身着公家役服的官差,举手就搧了劭阳两个耳刮子,还抓了一个乾硬如石的馒头塞住了劭阳的嘴。「看什麽,看什麽!都去干活儿去,几个劣工胡言乱语,大声嚷嚷也值得大惊小怪的麽!去去去──」光喝叱不够,还挥手驱赶起人来了,态度虽然撑得理直气壮的模样,但仍不难看出脸色那一丝丝的心虚,和遮遮掩掩的态度。
「动作快点,把他们几个拉到後山去!」看来是劭阳刚刚的举动惹火他们了,这回儿马车也不让坐,都被从车上都给揣了下来,像串粽子似的,一个绑着一个,不去铜新城内,反而出了北门,绕过了眼所可及的这座矿山,改拉到另一头去了。
「公子…你还好吧?」枭被绑在司律後面,沈声问道,怕他顶不住,话说这种程度的捆缚根本困不住枭,别忘了枭曾经可是暗部的人,脱逃术只是必备技能之一,就算是帝国号称无坚不摧的地牢都不能阻止他来去自如,更何况只是小小的一条绳索,要是有个万一,他随时都可以挺身站在律相之前,因此才没有阻止这一次的冒险,但…还是担心司律的身体。
「没事,我虽然是个富家公子,但长年山山水水的也走了不少回,没那麽娇贵。」司律的体力可是如怪物一般,这点困难怎麽击得倒他,他下步看似颠跖,但实则稳踏,显示一点都不受刚刚的车劳之累。「倒是邵总管…你还好吧?」司律还真有点对不住这个辅相,论辈份他应叫一声劭叔叔,没想到这次微服出巡,到现在最倒楣的就是他,司律不禁有点後悔刚刚指使枭重重捏劭阳的那一下。
「公子,如果他日咱主仆两有翻身之日,你歹答应让我尽情发个气…」劭阳呸了馒头,双颊还红肿呢,恨得牙痒痒,他自幼丧父丧母,跟弟弟劭阴两人相依为命长大,看尽远近亲戚之间的势利丑态,为了争一口气,拚命苦读,如今虽不敢说功成名就,但好歹帝国朝堂上也有他兄弟俩一个位置,这麽把年纪,谁人敢这样赏他巴掌!劭阳两只拳捏得死紧,恨不得立即把那个家伙的骨头给一根根拆罗。
「我答应你。」司律也知他这口气的咽不下去的,那个官差也恁是太过张狂了,不仅如此,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包庇犯罪,知法犯法,一个小小的官差是向天借胆了不成,看来这城主达达尔确实有问题。
他们绕过了山头,眼前一望,原来一山过後还有一山,这个山可是金山、银山、肥得流水的山,司律冷笑,他这个宰相怎麽从来不知道铜新除了城北的安顺矿山外,还有一座矿山,且这规模可比那大的多,光这初步扫视,地面上头就至少有上千人。
入口处戒备森严,大约有二十几名带刀带枪的守卫,这还不是重点,而是在这矿山往外的唯一联外道路上,司律还看见了一处军营,看来可真是费尽心思阿。
「奴隶七人点交。」官差把人交了过去,为首的官员连问姓问名都没有,直接一人发一套囚服,上头各有编号,回过头还说:「我这儿人手不够,你那边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多搞一些人来。」
那抓人过来的官差一听也是苦瓜脸,说道:「还不够阿?我光这个月已经领来五十余人啦,你还叫我上哪淘澄去?」抓抓抓抓,大漠地方的,哪有那麽多人阿。
「管你上哪弄,高高在上的那头大爷吩咐本月至少要交出亮澄澄的黄金一千斤,咱们弄不出来,有好看的了,帮帮忙,帮我,也是帮你阿。」一千斤黄金阿,压都要压死人了。「你们几个,快去换衣服,杵这儿做什麽!」守卫看这群人待在原地长耳朵乱听,赶牛羊似的吆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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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心今晚另外有事,暂时空不出时间回复会客室的回帖,明天再回吧。>_<”
第二十四章
矿山的活儿都是些粗工,但大抵上还是有分的,照规定新来的人不能负责第一线的钻探工作,这是怕他们见钱眼开,手脚不乾净,看到黄澄澄的金子就自己给污了,因此司律几人都被分到搬运石块的事儿,十分吃重,大烈阳天的,徒手搬着那一块块棱角不平的重石,几趟下来,包准你两手麻得都跟废了似的,更别提那布衣乾了湿、湿了乾,脱下来一拧,里侧就是一颗颗白晶白晶的盐粒,足见其辛苦。
「当当当当──」一阵敲锣,这是吃饭的信号,成千人蹒跚的分三批各自领饭,那吃食也十分简陋,一个粗实馒头,配上一碗豆汤,这样就算一餐了。司律拣了个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一口一口吃得狼吞虎咽,实在是饿了,他何时干过此等粗活儿,虽说身强体健,一时也是喘不过来的,还好过了几日後,总算有些习惯了。
「律兄弟,呦,你躲在这儿阿。」一个人笑眯眯靠了过来,第二个人也笑眯眯靠了过来,没一回儿,司律周围就坐了不少人,话说这天生的领袖气质哪里是粗衣粗食掩盖得了的,才没几天呢,司律就跟一群工人搅和得可熟了,彼此称兄道弟的,无话不谈。
「单大哥,听说你後日就要出去了吧,恭喜阿。」司律倒也挺能适应的,拱拱手,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个西北汉子的模样,豪爽,不拘小节。
「哈哈哈,老子熬了三年,终於可以回家了,若律兄弟有机会出来,定要来老子家中一坐,老子给你杀头羊,请你吃烤全羊大菜!」该人姓单名骨,是一名壮硕的大汉,原是一个部族的族长,後来牛羊不兴繁,生活不下去了,才领着族里的男人到矿场来工作,这也是司律这几日得到的情报之一,矿场并非都是像自己这样被抓来的奴隶,反而有大半都是自愿的,其中少数是城里的穷苦人家,多数都是草原漠里的游牧份子,像单骨这样领着部族男人来工作的例子最多。
司律挺佩服这个城主的机巧,招数够邪,够歪,够狠,重加税赋,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又大开方便之门,广招人力到矿场为他挖金淘银,加得的赋税自己吃了,私采的金银也自己吞了,他也不怕撑死麽!司律总算知道为何历来的钦差都查不出名目,那群皇城来的京官只晓得走大道、入贵室,哪里看得到山外有山,魔高一丈,城里富庶繁华是真繁华,一切规制都照朝廷要求得办,钦差无可挑剔,但城主却对他管辖领地内的游牧部族采取差别待遇,刻重税,逼引他们为自己的私欲做牛做马,这班汉子平日粗率惯了,哪里想得到这麽深,又性格一向直往骄傲,不懂心机,自然把钦差也当成城主一派的官僚,别说拦轿告状,可是连着钦差一起骂,陛下那边才虽有风声,却总查不出眉目。
「单大哥,一言为定。」以汤代酒,一仰而尽,乾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这点合老子心意,一点都不像那些京城里的娘娘腔公子,小里小气。」单骨可乐了,小子双目如炬,气势非凡,一看就非池中之物,他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有几分把握,尤其小子旁边跟得那个沈默寡言的男子,单骨一看就不由自主的双肩拱起、寒毛紧竖,那反应跟只身单骑碰上草原上的狼群是一模一样的,脑袋噗噗得在发出危险信号阿,而小子却有本事让那头狼跟着、护着,不简单,不简单阿。
「当当当当───」吃饭时间结束了,大夥儿各自返回岗位,枭就在司律附近,以便随时支援,这儿的待遇不好,被掳来卖入的就别提了,就算自愿者也是极其苛刻,拿单骨来说,一次签三年契,工钱先付二分之一,另一半等工期结束後支付,工资在此地的物价水平来说虽称得上不错,但工作时若稍有偷懒违禁,大扣小扣,什麽名目都能扣,七减八扣下来,算算只剩原来的四分之一就不错了,更惨的连五分之一都不到,若不小心有什麽闪失,小伤还好,大伤可是连医都不医,直接叫人把你给抬丢了出去,当然後半段的工资也别妄想,而对於那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奴隶,往往动辄得咎,小则鞭打驱赶,大则活活把人虐待到死都屡见不鲜,要非是他们几人身体还算强健,又都有功夫底子,不然早就被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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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亲,偶明天可能又要回家一趟,不过这回儿放心,为了弥补上一次的失误><”,这一次我回家也会抽出时间发文的,当然也一定会千叮咛万提醒自己别再犯跟上次一样的失误Orz
第二十五章
「喂,那边那个小子,动作快点儿。」一名监看矿工的官差,不客气的指着司律喝叱道。这个监官姓田,叫田豉,小鼻子小眼睛,鼻头上还有一颗长毛的大痣,滑稽可笑,尖酸刻薄,见司律是新来的却人缘特别好,矿工大夥间虽称兄道弟,但遇事多半都听司律的,前一阵子,一名年岁偏高的老矿工受不了日头,脱水昏倒了,田豉又打又踹,还语出侮辱,威胁要把他丢出去,工资一毛不发,司律看不下去,说了几句公道话,又命人把老人家抬到阴凉处歇息一回儿,赢得一致喝采,碍於当时众怒难犯,田豉也莫可奈何,但从此心里一碗水端不平,老爱找司律麻烦,就像这会儿,明明人家的动作并不慢,他偏偏就是硬要催着赶着,嘴巴犯贱,且见司律不反抗,逆来顺受,他小人之心就日益嚣张。
「快点儿,城里的公子哥儿就是没用,别撒懒,你爷爷我两只火眼金睛正盯着呢,接着去把那块挡着道的大石头给我除了,搬不开,别快你爷爷赏你顿排头吃!」田豉点的那颗可不是一般两手搬得动的石头,足足近有一个人这麽高阿,按矿场的作法,这种石头通常要几个大汉,用大锤子使尽得敲散罗,才一一搬走碎小的石块,他这命令摆明着要欺负人的。
司律哪里不知道这小人的心思,他内力一发,石头当可硬生碎断,可偏偏不能这样干,一个商人哪来徒手碎大石的功夫,他脑袋一转,找来了一个粗实的棍子,想借力使力,用顶的将它挪开。
「谁让你用棍子的,你不是很厉害麽,舌灿生花的,什麽做人的道理,什麽平心而论,什麽年迈德高,好像都能把水里的鱼说得蹦上岸来,把天上的雁子说得坠下地来,把死人给说活了,这麽厉害用什麽棍子,你爷爷看就用你那根舌头顶吧,不许拿棍!」他脸皮够厚,够小人,眼见还有这招,硬是不让用,就是要鸡蛋里挑骨头,司律无奈,对狡诈之徒,能说什麽道理呢,只得配合这出蠢戏,装作奋力推石,而石头闻风不动的模样。
「快点,推阿,给你爷爷使吃奶的力气推!」田豉大乐,嘴里煽风点火,手底上也痒痒儿,皮鞭一抡,就往司律背上抽!「使劲儿!还真是马儿不抽,腿儿不快啦,用力!」他甩鞭甩得可爽了,一下比一下有声,呼呼的破风而过好不威风,劭阳和其他军人看得血气上涌,竟敢鞭笞堂堂的帝国沙相!怒不可遏,气得就要冲上去踩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虾蟆,可全让司律一个眼神给拦下了,不许轻举妄动!
鞭了数十来下,田豉终於停手,喘气如牛骂道:「爷爷惩治你还真花力气,喘死我也,以後给爷爷我把胆子割了,少争着冒头儿!」说罢,得意洋洋的去喝水吃酒,舒心舒身去了,其他人碍於监工盯看着,虽心急如焚,但不敢奔来关心,远看司律还能动作,虽不甚矫健,但多少放下了点心。
入夜,工寮是以十人为一单位,囚居於陋室,为免聚众闹事,相识的人都是拆开来安置,因此司律等七人都被分到不同的房间。「律兄弟,你还好吧?要不要单大哥给你找药儿去,这工寮的值卫官还能给大哥一点面子,一来一回不成问题。」司律是被分到单骨这间房,今儿他晚餐吃得也不多,一回来就趴下了,单骨看着那衣服後面透着斑斑血迹,担心的不得了,那田豉真是狗娘养的,居然下重手。
「…不要紧…单大哥…我睡一回儿就好了…」司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但他字字句句都虚弱的只剩气音了,怎麽叫人放心?强健的人挨几下鞭子或许还挺得住,但撑着伤体继续工作又另当别论了,伤口附近让汗水这麽反覆一浇,发炎溃烂在所难免,重则病气入体,不可不慎阿。
「不行!不能拖了!老子去帮你找药!」小子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额际发汗,脸色潮红,烧了,单骨一看情况不对,当机立断就要去救命的药,才欲出去,门扉叽一声打开,又迅速阖上,站在那儿的不正是那名沈默男子!他不发一语的走至司律身边,手边一个包袱,打开都是瓶罐伤药。
「哇,你是从哪弄来的阿?门外不是有监视的官,怎、怎麽能往这儿跑?」房里其他人真吓到了,他们的头儿单骨跟值卫官是老交情了,但顶多对於出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矿场没有医生,最近的大夫是要在军营里找,别说矿场入口处那还有一关,就说军营是他们一般人可以进的吗?伤药什麽的,单骨实话说也没把握弄来,入夜休息还没多久呢,他、他竟然就能搞来这一套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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