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扭伤了,不要紧的大师兄,我试着站起来──」白清桐勉力扯出大方笑靥,双手撑着身体正欲起身,足下一软,便又滑倒在地,抚着微肿的脚踝。
「莫要勉强。律,我带她下去上跌打药。」
尉迟律在旁侧冷冷看着,没有置气转身,却也没有殷切安慰,对这一切视若无赌一般,由始至终不置一词默然无语,只於顾长歌那一句交待後才轻轻哼应。他的漠不关心让顾长歌淡淡挑了眉,却也没有斥责或劝哄,然而看在白清桐眼中,纵然心里可以大方不计较,也是要认定这二师兄是明摆着讨厌自己的。
白清桐一直想不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出了错,往後某一天,私底下偷偷问过大师兄到底自己哪里惹了二师兄的厌,大师兄的回答却是千篇一律的「对不起,律便是那样的性子」之类的歉语,噙着深深的无奈,却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代那人解释道歉,光是她便听过不下十遍,後来听多了,这话之於她只是一种对二师兄的纵容,以至於二师兄的态度不曾有变,见了她总无好脸色,连话也不愿多讲,偶尔开口也是冷言冷语的。
综观二师兄的态度,其实也不只针对她一人,基本上除了对大师兄还算恭谨外,对她、对其他坛下师兄妹也是不假辞色,甚至偶尔置气起来,当着大师兄的面也能翻脸,饶是如此,大师兄依然拿他没辨法。
她想,那个就连师父也每回见着每回皱眉叨念的二师兄,也就只有大师兄能容忍了。
「二师兄,杜长老让您过去。」在顾长歌走开不久,小书僮匆匆赶至中庭,昨日找的是顾长歌,今日却找起尉迟律来了。
既是恩师之令,尉迟律再不愿意也必须走一趟。
令他讶异的是,在前厅里除了恩师外,还坐着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白衣道人,肤白瘦削而不失仙骨,脸上蒙着一块神秘的布,只露出水画般的眉眼,看不出性别。作为雪月峰弟子,对此人本不该陌生,然未曾有弟子一睹那人的真面目。
「徒儿见过师父、见过掌门人。」
「跪着!不许起来。」杜十方冷声低喝,语气中尽是气恼,「你这小子倒真会惹事,竟连本门禁地也敢闯进去,越发胆大妄为了。过往的那些小麻烦也就罢了,雪月峰顶是什麽地方?如今惊动了掌门,为师也保不住你了。」
尉迟律先是一愣,霎时间明白了前因後果後,不禁咕哝起来,「不就是个峰崖麽,怕人看什麽来着。」
「还顶嘴?你……简直顽劣不堪。」杜十方气不过,对这个二弟子已不知该打还是该骂,本想从宽处置,见他这个态度不由硬了心肠,一怒之下只想把人拖下去好好教训。
「昨晚、可只有你一人?」白衣掌门冷不防地开口,脸上的布隔去了大半声音,难辨雌雄。
尉迟律沉下眸色,答道:「只我一人。」
「哦?你倒是重情义。」掌门似是笑了,阴里怪气地打量着下面跪着的少年弟子,「杜长老,这孩子这回犯了门规,还请多多管教,免得哪日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那便谁也保不住。」
杜十方神色微凛,不知听出了什麽,向来从容自若的神态浮现出对上位者的忌惮,「掌门说的是,杜某教徒无方,日後会多加留心。小徒犯了门规,绝不徇私,就依雪月峰门规,杖五十、禁闭十日。」
「甚好。」掌门似笑不笑地哼哼声,倏忽起身,便往大门远去了。
「臭小子,还不下去自行领罚,别跪在这儿碍我的眼。」掌门走後,杜十方再也忍不住怒气,「来人,把你们大师兄给我叫来!」
「你让师兄来做什麽?!」尉迟律一脸警戒,倔傲神色在此时紧绷。
「你真以为我们不晓,昨晚你大师兄为了寻你也闯了禁地,同是触犯了门规。再说,把你管教成这麽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他罪加一等。当初真不该把你托负给了他,长歌也不过比你年长个四五年,早该知道他没有手段压得住你这小兔崽子的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