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的路途上,或许是玉扇吸收的速度不如她所想像的迅速,越是远离石门,瘴疠之气就越浓密,来到仙魔交界之处茶悠已经略有疲态,无法腾起仙气护体的她秉靠着凤缨传递来的神力和夕髅给她的玉戒压抑体内的魔性才未再陷入疯狂。
交界只是个美名,茶悠只见一条巨大的鸿沟将两地遥遥隔开,中间连座桥或连接物都没有!
从这头望到那头,只能看见彼方有模糊的蝼蚁身影,下头是见不着底的黑洞,难怪君上曾经向她形容这交界宛如天父神在造世时不小心刻划出的大洞,这样看来这形容确实有几分贴切。
「呐,咱们要如何过去?」
这厮也奇怪,一路上不论她问什麽都不太搭理,好歹也是他提议要将她送往天界的!
「魔界这方是与有天界流放地所称的『恶棘谷』相连,姑娘要前往天庭小的就不便替您引路了。」
夜骸这话说得平板无调,茶悠听得认真也没注意有何不妥,只把重点放在「恶棘谷」三字上头。
还记得她小时候贪玩带着李岳闯进恶棘谷,虽然只是边陲,却被一大群骇人的妖物追得是没命逃奔,当他们回到极乐林苑,李岳还受了伤,让她被君上罚关禁闭一个月,不许她从後山的山洞里出来。
那回君上是真动了火气,指着倒在床禢上脸色苍白的李岳朝她冷声道:「能活下来不过是你们福大,恶棘谷素来与魔界相邻居住堕仙和最邪妖兽,岂是你们能够随意游玩之地!?」
瞧芙蓉在替李岳上药时,後者疼得几乎落泪的模样,茶悠难得地垂下头,自个儿走进山洞禁足,从今尔後她便再不靠近恶棘谷了。
魔界与恶棘谷相望,其又与极乐林苑为邻,如此只要她通过这道鸿沟到达恶棘谷就能够回到极乐林苑了!
茶悠在暗赞自己思路清晰有条理的同时,没注意到一旁夜骸眸中的异样神色,转过头看他又恢复成原有的战将威姿。
「小的也不曾通过这道深沟,虽有你我可用仙术或魔息飞行,但只要有人欲使术飞越这沟,沟内的瘴疠即会攻击此人,这也就是几乎没有任何神仙和魔族能够通过交界。」
「你说几乎没人是什麽意思?难道魔族有人可以不靠内息就穿越吗?」
「有的,那人就是陛下。」
茶悠默然,从来到魔界到现在夕髅给她的脸色向来不怎麽友善,虽说是亲生父亲,可他对云芷的冷血绝情让她感到失望。
他是魔界君王,能够越过这样的深沟对他来说应当是比反手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的事,现下还是思考她要如何在不用仙力、魔息的状况下飞跃吧!
「其实小的有一个方法能助姑娘到对岸去。」
茶悠抬首给他一记「干嘛不早说」的眼神,还让她多苦恼这些时间,她猜想这位魔界将军脑袋是不是不太灵光?
夜骸当然不会知道她在心里暗自贬他,只是举手指着崖面上的无数凸石说:「姑娘可踏着那些石头过去。」
在茶悠奇异的眼神下他续道:「此交界还是有底的,若姑娘运气好往下没多久就碰到地底,那麽就可从穿越爬上对岸。」
「那、那是要多久的时间?」
夜骸故做深思状,「小的初估约十日,可若姑娘您运气不好,十天半月也是有可能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茶悠一双眼瞪得圆大,几乎想拿手上的凤缨去戳他了。
半个月!?到那时夕髅早就把天界辗平了!
「姑娘莫慌,小的是见您眉头深锁怕您闷着了,其实是另有其他真法子的。」
这话不讲还好,一讲凤缨直朝他劈来,惊得夜骸急忙退离,见他反应灵敏没被自己捅出个血窟窿,茶悠不甚优雅的鼻孔出气。「快说!」
「劳烦姑娘随小的上前。」
时间紧迫,茶悠便不疑有他的举步上前,两人来到交界的深沟边缘。
她其实是不畏高处的,只是站在此不禁让她回想起不久前她就这麽被百花天女推下离魂瀑,对这样看不见底的高崖略有阴影。
「姑娘?」
茶悠回过神,深深吸一口气,「好,你说要如何才能越过这道交界?」
「这样。」
感受到後方有股劲力朝自己袭来,茶悠一个趔趄就往前跌去,直直往深沟摔下。
「啊──」
再次从高处坠下的感受与上一回重叠更有鲜明感,茶悠惊得失声大叫,可她这回学了乖知道若动用仙术或魔性就会受到瘴疠的攻击,她握紧手中的红缨枪,内心先是祈祷自己能够再一次命大,可见脚下无底的深渊,她越来越没信心。
崖边的夜骸看着那抹身影迅速消失在黑雾中,嘴角勾起些微的弧度,一阵白光闪过,身穿战甲的夜骸在光中褪去,化为身穿华衣的男仙,周身是透着白光的的仙气缭绕着,感受到从远处而来的气息後一双墨黑的眼轻眯起。
「反正目的已达到,」再看一眼无人的交界,他冷哼出口气,「本君就不信这回弄不死你。」
那道压迫的气息越来越近,帛殇挥动袖摆便消失在崖边,此时交界处再无人烟。
他身影刚没,一道迅雷自魔界暗无天日的空中劈落在地,电光中步出青衫神明,袍上虽染着血仍不减他的风华,步步稳健地往交界深沟行去。
陌沂才刚站定便察觉到还未散去的香薰,剑眉缓缓拢聚,异色的双瞳蓄满寒冷。
他反手召出雷霆剑,正想往下跃时忽地被一只手压住肩膀,阻去他的行动。
「放开。」
话出口的同时亦放出强劲的青雷,可身後的人像是无所感,那双紫瞳中的狠意不亚於陌沂眼中的冷冽。
「这可不比天界被封印後流泄出的瘴疠,谅你活了万年也只是自取末路。」
「她在下面。」沂竹可以为她跳一次崖,他陌沂哪怕是下头是油锅都会往下跃。
夕髅自然懂得他的心思,他也同样深怕茶悠遭遇不测,可这里确实不允他一届神明胡来。
「随朕来。」
陌沂不答也不动,只用一双异色双眸盯着他,若不是夕髅还牢牢地抓着肩膀,他或许真会直接跳下去。
「如果你还懂得神力是何物,就应该知道她没死。」夕髅面具下的紫瞳燃着点点幽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因出力浮起几条筋路,「朕有办法救她上来,若你想自杀,朕现在亦可动手。」
说完陌沂感到一股魔息自左肩灌入他的体内,直攻方才夕髅砍出的伤口,疼痛让他面色又再白一分。
「愚蠢的小子,还不快过来!」
声刚落就见夕髅已身在几步远,陌沂回头望一眼瘴疠弥漫的鸿沟,瞳中是一阵复杂的情绪划过,随後又趋於平静,转步跟上走远的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