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獨舞 — 第 22 場

关上水龙头,放下抹布,看着整理好厨房,李光雨觉得来到台北的自己变得很不一样。竟然下厨房做拌饭,照顾小女生。不可思议的李光雨,他嘴角微扬的想。

难道,这就是慧熙要的居家生活吗?像这样俩个人的世界?如果可以重来,他愿意当居家的男人吗?不确定。此刻,他只想着,如果重来,自己一定不会再忽视慧熙。可惜,明白得太迟了。懊悔的李光雨想着过逝女友。

慧熙,因为你,才来到这里疗伤,才明白了你的需要、你的梦想。虽然迟了,至少懂了……或者,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明知道对你的愧疚,无法释怀。如今,就算走得再远,你仍然在心底深处。

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梦醒,你仍旧在身边。此刻,他不再害怕慧熙脸孔变得模糊。因为,他懂得如何面对了。

关上水龙头,拿起乾布擦了下手。不对,那个吱吱喳喳的小麻雀怎麽半天没声音?放下抹布,他大步走到客厅,空无一人。

转身,来到敞开的练舞房间门口,却见沈云霏对着镜子金鸡独立的做了几个简单的手部动作,受伤的脚缓缓放下,头微微一侧,突地一个旋转,砰!哎呀,跌了个四脚朝天,痛哪!

飞快的来到沈云霏身边,李光雨一边拉她起来,一边关心问道:「要不要紧?」

大半身体重量挂在李光雨身上,沈云霏用力的吸气,直到脚踝痛楚慢慢缓和才咧嘴笑答:「不要紧。」

在李光雨的搀扶下,她背靠着镜子慢慢的滑坐到地板上。

「为什麽就不肯好好的坐着?」也跟着坐下来的李光雨微怏的,那语气像极宠爱女友的口吻。

「对不起嘛。」伸了下舌头,沈云霏调皮的眨了眨眼。

「老师,你还不承认你是李光雨?」

他不解的扬眉。

「不过是老师,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弄个练舞房间吗?」

「这房子是朋友帮我租的,搬进来时就有这个房间了。」李光雨仍不肯松口。「你在这房子里找得到一张属於明星的沙龙照或海报吗?」

「是没有。」她摇了摇头,然後又想起的说道。

「可你家是在韩国吧?我想这里应该是你暂时住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布置呀什麽的。」说着、说着,她又笑了起来。

「那是电视剧用来告知观众:这是该主角的房间。正常人,谁会在自己房间挂那麽大的沙龙照?!也没人规定当明星一定会在自己家挂上自己的沙龙照,又不是自恋狂。」说完,自己又笑个不停。

「呵呵……虽然明星都很自恋。呵,说真的,我不是明星,我也很自恋,我就在房间贴了很多自拍……」

她的坦率、可爱,让李光雨心窝一暖。「你喜欢那个跟我同名字的韩国百变天王?」

「嗯。」她笑着点头。「这是秘密。」

「秘密?」

「没错,李光雨是我崇拜的偶像。可是,绝不能让徐歆歆她们知道。不然会被她们笑死。」说起偶像,沈云霏两眼发光,露出幸福的笑容。

「喜欢偶像有什麽好笑的?难道,她们不喜欢偶像?」

「徐歆歆认为,只有她,才够格喜欢、崇拜李光雨。」

「不懂。」

「优越感作祟,懂吗?」沈云霏伸长腿,一边打量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和坐在身边的老师李光雨,无法想像自己竟会和老师像朋友般的坐在一起聊天。

「徐歆歆她外公是政府资政,老爸既是我们学校校董,又是东鼎集团的大老板、制片商。妈妈则是我们学校校长,舅舅是国际名导。这麽显赫的身家背景,她当然有优越感了。」

听起来是名门世家。可李光雨微扯嘴角,不以为然的:「她的光环来自她的家庭,跟她个人好像是两回事。」

「她也很优秀、很有才华。她弹得一手好琴,歌也唱得好,舞蹈更是没话说。只要她代表我们学校出去比赛,不论歌唱、跳舞都是拿冠军。这次我们毕业公演的歌舞剧『西城故事』,还是她打败音乐系、戏剧系几个厉害的女同学,才拿下女主角呢。」她盘着腿、背靠着镜子坐着,一边东张西望的。

「是吗?」侧头望着沈云霏,李光雨若有所思的。

「所以,她自认最优秀的她,才有资格喜欢李光雨。因为李光雨也是才华洋溢的创作歌手、国际明星。他谱曲、写词,编曲、作专辑,还会跳舞、编舞。只要他站上舞台,聚光灯一打,所有的焦点都在他身上。他的舞台魅力教人痴狂……」说到这,她打了个哈欠。

听到这里,本尊李光雨不禁想:她口中的韩国百变天王简直不是人,而是至高无上的神哪!他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

「其实,说我崇拜李光雨,倒不如说他是我努力的标的。」

「哦!」他疑问的扬眉。

「告诉你,我会这麽拼命的打工,除了帮我妈分担家计外,其实呀,我还偷偷存旅费,准备明年去韩国看他的世界巡回亚洲首场演唱会……」想到她的偶像,困倦的脸漾着梦幻笑容。

闻言,心头重重一震,万万没想到在这陌生的国度会有人为了他努力的工作,只为存钱看他的演唱会……

「你知道吗?我爆喜欢他的第三张专辑。」并肩坐着、聊着,浓浓睡意开始侵袭沈云霏。

望着沈云霏几乎快合上眼的脸,李光雨只觉一股热流疾窜过心窝、遍体。眼睛四周开始发烫,胸口处渐涨满热气……

「就是那首夏夜……那支MV拍得好美、好动人。在炎热的夏天夜晚,一个人在回家路上和女朋友讲手机,无聊空泛的话语,女友的甜美笑声,疲倦的心灵就能得到洗涤……」

随着她喃喃呢语的声浪,波动的思绪回到坠入情网时的心情,他看到自己和慧熙陷入热恋的那段甜蜜画面……

「每次听都很感动,我好羡慕那个被他爱的女孩子。只是他出车祸了,听说他女朋友当场死亡。他也不见了……我想,他一定躲起来自己难过、自己疗伤……我一直注意报纸……世界巡回演唱会大概办不了……」说着、说着眼皮越来越沉重,身子也越来越倾斜,头几乎靠到李光雨肩膀了。

「没关系……存钱……去首尔是我的梦想。我要去他的国家,就算没有演唱会,也是跟他呼吸同一个天空下的空气。我相信……他一定会走出来的。我……常常去他的官方个人网站浏览、留言。我在等他……等他再站上舞台……」

第一次如此接近自己的歌迷,亲耳听到赤裸裸的热情心声,禁锢在冰谷下的李光雨开始有了温度,彷佛得到救赎般整个心热了起来……搭放在屈膝上的手不觉握起拳头……

「你知道……我在留言板留什麽话吗?呵呵……我等你……呵……没有署名,就三个字……呵……」她又很不淑女的张嘴打哈欠。

「只不过老是被别人的留言压下去……过二天,我得再上去留……这次,我要骂他……」

「骂他?」

她闭起眼睛,用力的点头:「嗯,骂他……他女朋友死了,又不是世界末日。他女朋友只是先到另一个世界生活,将来我们也都会去呀。他怎麽可以丢下我们?他一样可以把对女友的思念写进音乐里,用歌声来怀念他女朋友,不是吗?!可他却搞失踪?!真是不负责任的艺人。枉费那麽多的粉丝支持他。」

不负责任的艺人?!犹如当头棒喝,李光雨顿时汗流浃背了。

「他是偶像,他有社会责任……他没有落跑的权利……完全没有。」叨念着,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了。

「是他的音乐、他的才华,促使我选择静岗学院的。也因为他,我才有了梦想。我想跟他一起站在舞台上唱歌、表演……还有……他过逝的女朋友一定很心疼他活得不快乐……我多想告诉他,死亡不是分离,更不是终点。啊……」她打了个哈欠,然後食指戳了戳李光雨心脏位置,口齿不清。

「她一直留在这里,不是吗?」

她朦胧意识下的举措,令他的心狠狠一抽。不觉更握紧拳……

「奇怪,我干嘛跟你说这麽多?你真的一点也不像老师耶……」

深邃澎湃的目光投在映射在对面镜子的沈云霏,而她却已经闭上眼睛,嘴巴仍喃喃呢语着。

「……老师……你到底是不是……李光雨?快告诉我,刘子娟她们在等我的答案,我好困……啊……」又打了个大哈欠,声音停止,她靠在他肩上进入深沉梦乡。转头望向窗外,云层里月亮若隐若现,心发疼着、激荡着。何时脸上有着湿漉……他的手肘抵在屈弯的左膝上,手指抵住抖颤的唇……两行热泪无声滑落……

是谁说的,男人有泪不轻弹?或是未到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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