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喝这鬼汤!」
这次说话的是个面目狰狞的莽汉,脸上净是细密的刀疤交错,其中一道更硬生生自他左眼劈至右嘴角,皮开肉绽的横在脸上,连带的挖出他的左眼,成了一个凹陷的窟窿,死相凄惨。
见他横眉竖目的模样,孟娃有些害怕,汤杓颤动不已,触着锅缘发出响亮的敲击声。
「老子死不瞑目,非得要找出那个杀我的王八羔子,将他碎屍万段,还要把他的皮剥下来做靴!」莽汉喳呼着,口臭薰得她几欲作呕。
她本来就要颤巍巍的鞠躬让他过去,但心下一凛,滞住了脚步。
这汉若是一刀劈死了她倒还爽快,若是文判知她放了水,肯定是百般凌迟,连死後下地狱还会再虐她一虐…
「对对对对不住…请您喝汤。」她鼓起勇气,却抖得连碗都捧不稳,险些将汤溢了出来。
「好啊,本大爷不发威倒给你这小娃当成了病猫。」莽汉大吼一声,伸手扯住她的发辫,就要将她的脸按入滚烫的汤中,「要喝这臭水你自个儿喝个够,老子不和你玩这家家酒!」
她惊叫一声,想摆脱他的箝制,却敌不过悬殊的力量,所幸在她被丢下锅煮成蔘汤炖补前,鲁汉子的手就被硬声声斩下。
那断臂还不甘不愿的紧揪在她辫上,孟娃惊慌的乱叫乱跳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才将手掌甩开,飞也似的躲入冬藏身後。
「敢在我当值时闹事,找死。」冬藏沙哑的嗓音慵懒,但出手狠快,一下就换莽汉的脸被压入锅中,发出凄厉惨叫。
「吵死了。」他用力一折莽汉仅存的左手,清脆的断裂声响起,手骨不知碎成几片,「你不想忘?我就让你七生七世都忘不了我是谁。」
孟娃抚着胸口不住喘气,虽心有余悸,但见那莽汉一次次被压入沸水之中,灼得面目全非,不免有些不忍。
「冬藏…」她轻扯了扯他的衣衫。
但冬藏只是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孟娃,没你的事。你另起一锅新汤继续。」
见他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她不敢再多说什麽,只得乖乖的重新煮汤,眼仍不住朝他俩的方向偷觑。
「我数到十,把剩汤全喝完,不然就再喝一锅。」
那一个大男人双手方能环抱的深锅尚有七分满,他摆明了强人所难,莽汉却也不敢再造次,以伤臂撑起锅埋头猛喝,然汤汁滚烫,更是难以下咽。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冬藏根本懒的等,数得飞快,纵然莽汉忍烫牛饮,仍剩了泰半。
他面无表情的又装满了一锅的水,摆至莽汉面前:「再一次。」
「数慢一点。」莽汉恳求,被汤灼得肿胀的喉头连发出声音都有些吃力。
冬藏面无表情的看他,而後缓缓点头,当真放慢了速度:「一、二、三…」
这回不是热烫的滚水,莽汉总算能喝得快了些。
「五、七、九、十。」根本乱数。
莽汉瞠大了眼,顿时停下动作,忍不住抗议,「没有人这样的。」
「我本来就不是人。」冬藏一语双关,「时间到了,再一锅。」
此话一出,莽汉摀着嘴连连作呕,瘫软在地。
冬藏无动於衷,又取回一锅水,撬开他的嘴就毫不留情的猛灌,足足倒尽四大锅方才罢手。
那汉到最後早已进水少、吐水多,大肚突起远胜怀胎十月,动弹不得,最後由冬藏拖上了桥,所经之处如蛞蝓似的留下一条水渍。
「喝这麽多忘川水,不会有事吧?」瞧见冬藏将他一屁股踢下忘川,慢吞吞的走回来,她赶紧问。
「可能下辈子会变只牛蛙。」他一脸事不关己,眼又眯回一条缝。
闻言,她虽同情莽汉凄惨的模样,但想到他挺肚在叶上嘓嘓鸣叫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