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起的非常早,自从住在这里,我就很少真的睡好过,我顶着两个超大黑眼圈,走到走廊的最底端的厕所梳洗,而碧丝依然站在那里拿着我的制服等候了。
「德蕾雅小姐,你还好吧?怎麽看你越来越消瘦?」碧丝看着我担心的问。
我对她挤出了一个笑容,「呃…呵呵呵,我很好,当然,只是还不习惯……」
「可怜的孩子,你以後就会习惯了,还有,贝尔夫人要我转告你,今天放学後她替你准备了一系列的课程,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不要迟到。」
课程?
怎麽感觉有点像《麻雀变凤凰》那种一个平凡的女生,却要接受贵族般严格的训练的模式?但实际上,我并不是要进入什麽上流社会,而是成为时光旅行人的训练。
「我尽量。」毕竟要从学要走到这里要花上将进一个小时,这里真的不算市区,如果有公车就好办了。
「别担心,赛纳德先生会负责接送。」
「真的?」那还真是优待啊!
我换好制服走到大厅门口,就发现那里站着两个似曾相识的人——赛纳德先生和夏洛特。一见到他,昨晚的尴尬又再次入侵我的思绪,随着视线,我发现他也正盯着我看,而且从他的脸上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怎麽也在这里?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夏洛特身上穿的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制服?
「嗨!小淑女,我们又见面了。」赛纳德先生一看见我,就热情的对我招手。
「嗨罗,赛纳德先生。」我略过和夏洛特的视线,朝赛纳德先生僵硬的笑了笑。
赛纳德先生发现我们身上莫名的一致性,打趣的说:「哦呵呵,真巧,你们在同一间学校?」
「呵呵,我想是吧?」我偷偷的瞄向脸色有点难看的夏洛特。
和我同学校就让他这麽困窘?
只见他一脸不耐烦的走过我们身边,「叔叔,有话可以在车上说,要迟到了。」
「哎呀呀……这孩子还真是……像极了他的爸,把那副跩功发挥的淋漓尽致。」赛纳德先生看着他朝门走去的背影,不经感叹。
「他爸爸?所以他从以前就是这副德性?」我问,也加紧脚步跟上去。
「不不不……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真要说的话,他以前倒是像我姊姊,也就是他的母亲那般温柔慈祥,又贴心的孩子,直到……」
「赛纳德叔叔!」远处的夏洛特站在一台黑色轿车旁,打断了他叔叔的下文,满脸怒容的看着处在大门口的我们,他朝赛纳德先生使了眼色之後,赛纳德先生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当起我们的司机来了。
我和夏洛特两人坐在後座,一路上都不曾有人敢开口说话,气氛诡谲的令人窒息。
我看赛纳德先生根本是被他伪善的绅士妆容给骗了,眼前的这个大恶魔哪里是温柔慈祥来着的?一想到昨晚的事我就一阵头皮发麻,如果当时我没有对他踩那一脚,或许昨晚就会滚上他的床翻云覆雨了,意识到自己在想何等不堪入目的事,两抹尴尬的绯红浮上她的脸颊。
一旁的夏洛特,一手撑在门上支着头,看着窗外,从玻璃上的倒影瞧见旁人脸上的异样,他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两个可疑的酒窝,自醉在其中的德蕾雅自然是没看见。
到了学校,我们几乎成为了校门前注视的焦点,会变成这样也不难猜,谁会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来上学的?
我一打开车门走出来没多少步,杰森就绕到我旁边兴奋的问:「嘿,你什麽时候请了这样的专门司机啊?」
我没打算答腔,因为我很快的就看见夏洛特神态自若的走过我旁边,而且眼神还带着藐视的意味瞟了我们俩一眼。
这家伙又是怎样?我安分的走路到教室也有错?他这个人怎麽这麽莫名奇妙啊!
看到夏洛特的杰森,又忍不住好奇的追问:「他是你的男朋友啊?怎麽看你们两个从同一辆轿车出来?他看起来超跩的耶!」
我盯着那双修长的腿快步的走上阶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想到他会是我将来的搭档,就不经唏嘘一番。
「我和他没什麽,只是『邻居』罢了。」而这个「邻居」还真是意味深长啊。
但脑袋不灵光的杰森当然听不出什麽端倪,我嫌弃似的朝他摆了摆手,自己加快脚步走向教室。
「德蕾雅小姐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我站在自己的置物柜前,无奈的看向飘在我身旁不停打转的家伙,「是啊!好久不见了,薄里根伯爵,你之前都上哪去啦?」
「哦呵呵,对於我这种懂时尚的人,当然知道如何去享受啊!」
你只是个幽灵还能享受什麽?
可我不打算泼他冷水,伤害他的自尊心,如果我真的这麽做,我这整天就不用上课了,他一定会死缠烂打的在我耳边讲的如泣如诉,天花乱坠,到时倒楣的就会是我。
所以我改口问:「享受什麽?」
「呵呵呵,身为高档的绅士,当然是去看opera啊!」
啥?歌剧?「你跑去哪里看啊?」
「当然是这座破旧的城堡,里面的一间歌剧音乐厅啊!」
什麽跟什麽,这里哪里看起来像城堡啦?我看他八成又在自我催眠这里是巴洛克时期,有这种把学校看成城堡的特殊能力也算是种奇葩了。
总而言之,我猜他是跑去看戏剧部的话剧表演了吧?
「那他们演什麽?」
「哦哦,那是一出感人肺腑的表演,但他们好像找错人来诠释了,那个杜兰朵公主并没有抓到情感的精随!」
我在他说些没完没了的内心感触前,将口袋赫摩多的名片拿出来给他看,心想或许他会知道些什麽,却在过程中不小心把我妈在临走前硬塞给我的东西从口袋中滑落到地上,我赶紧将那把小巧精致的钥匙捡了起来,塞回口袋。
薄里根伯爵在我捡起钥匙前,快速的捕捉到它一眼,眉毛略微的皱了起来,「你怎麽会有那个东西?」
「什麽?」我不安分的将口袋中的硬物攒紧。
「它应该不是属於你的东西吧?我记得那把钥匙的主人早在十五世纪时被处死了,一个可怜的少女。」
处死!?而且还是少女!天啊,既然这是遗物,我妈为什麽要展转的交给我?
薄里根伯爵不理会我的惊讶继续说,「详尽的故事内容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敢确定,那把钥匙上面刻着的是象徵贝林尼家族的孔雀,唯有继承者才有资格配予那把钥匙。」
我不动声色的僵硬在原地,发现老妈交给我是一个多麽贵重的历史文物时,我在心中小小的心慌。
我妈是从哪里弄来这个东西的?她应该不是从什麽历史博物馆里面偷出来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不就成了违法的共犯?
就在我想开口说点什麽的时候,旁边却已经站着一个人了,「佛罗斯特小姐,请问这堂课是室外课吗?」
我吓的扭头一看,就看见莫夫老师微笑的打量着我,「呃……当然不是啊……」
「那麽你怎麽还愣在这里?」他那双雪亮的灰眼珠带着笑意盯着我,在我眼里看来这都不是什麽好现象。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我和薄里根伯爵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吗?
「呵呵,呃…我正打算要进去,只是我的置物柜有点卡住了所以……呃……耽误了一点时间。」
语毕,我对他尴尬的笑了笑,瞄了一眼飞在我面前的薄里根伯爵,他大概知道我大难临头,朝莫夫老师摆了一张嘴脸,不徐不缓的飘走了,我猜他心里一定是在想莫夫老师不懂绅士礼节,绅士和淑女讲话时最讨厌有人不请自来的插嘴。
下课後,我和凡妮莎相约去图书馆,或许能查出什麽有用的资料,但刚才和莫夫老师相遇的桥段一直在我心里留了一个疙瘩。
我在某一排的走道隔着书架问凡妮莎,「你觉不觉得莫夫老师听到了我和伯爵的对话?」
「依我个人判断,就算真的听到了,我猜他也只会觉得你在自言自语。」
「你知道吗,听你这样说我反而更害怕了。」我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世界历史。
「为什麽?难道他威胁你?」凡妮莎在我隔壁的走道上来回穿梭,她手上的书已经叠了十公分高。
「不,他没有,只是……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很诡异,谁会对一个在自言自语的人面前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或许,他那时候心情好?」
我将手上那本世界历史随便翻翻後,放回书架,却在一瞬间完全定格,从放置书本的空隙中我看见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凡妮莎见我没回应,走到我这排看看我的收获,「德蕾雅,你有找到相关的书吗?」
我紧张的转过头对凡妮莎挤眉弄眼,指着站在那里的身影,她好奇的凑了过来,两个女生偷窥狂似的,在书架的缝隙中缩着探头探脑。
「他吗?他就是你说的『伊德先生』?」凡妮莎和我头靠着头小声的问。
「就是他,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
「嘿,他不就是那个提早拿到毕业证书的资优生?之前好像有在报纸上看到他,不过报商给他的版面很小就是了。」
我困惑的转向凡妮莎,「哈?他既然已经拿到毕业证书为什麽还来学校啊?」
凡妮莎听见我的话,眼珠子一转,对我笑的一脸暧昧,这个表情当下看了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还问为什麽,我看原因是你吧?」
「我!?」面对不可能会得到的答案,我的音量当场煞不住车,引起图书馆内的许多学生侧目,人群里当然还包含了夏洛特。
他转过头和我四目相交,再次看到那张俊秀的脸时,我几乎以为我忘了呼吸,因为我听到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德蕾雅?」
轰——一声巨响在脑袋里面响起,我有点受宠若惊,眼前的他居然变得这麽不真实。
他是我认识的那个夏洛特吗?我不禁提问。
我明明是躲在书架後,他怎麽可能有办法一眼就辨别出那个人就是我?
我尴尬的有点不知所措,身旁的凡妮莎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小声的吹起了口哨,说什麽自己刚刚还遗漏了一些资料要回去找找,硬是要我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隔壁的夏洛特已经在不知道什麽时候走到我这里了,我僵硬的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嗨?」
他凝视着她的墨绿色双眸,扬起了一个冷冽的微笑,「你在这里做什麽?」
我别开视线,洋装不在意,「我在哪里做什麽事,不需要都跟你报备吧?」
「呵呵,这倒是,我还以为你又重蹈覆辙了?」
听到这里我乾笑了几声,「你以为我又在观察你?」
他向她走近,笑容依然挂在嘴边,「可不是吗?」
德蕾雅见对方的动作,反射性的向後退了几步,「你少自负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才没时间做这麽愚蠢的事。」
「那你不妨说说你和你那位朋友,来在这里的目的是什麽,我可不相信你们会勤奋好学到这种程度。」他话一说完,就随手拿起他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只见上面的书名大剌剌的写着:《女人不必自卑的性福守则》。
我错愕的看着那本书,才惊讶的发现这里的书架上,只有前面几层书架放着历史的书籍,其余後面的书全是两性专区……
噢,天呀!这实在是太不凑巧了!我怎麽刚才都没有发现!?
我的脸颊就像被染红的宣纸红的发烫,瞧见我的困窘他满意的勾起嘴角,露出淡淡的酒窝,朝我的方向靠近了一步,我手忙脚乱的往後退缩,直到脚踝被後头的矮凳子一绊,一个重心不稳,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自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砰——矮凳子被踢翻了过去。
一阵灰尘弥漫,原本後脑杓应该传递过来的痛感迟迟没来,反倒是我整个人被勒得紧紧的,我惊讶的睁大双眼,竟发现自己的脸被压在夏洛特一侧的肩膀上,他胸前剧烈的心跳声,成了这个画面完美的背景音乐。
这……这到底是什麽情况?
回忆上一秒刚才发生的事……我只记得自己要很没面子的倒栽葱了,忽然我的手腕被人抓住,然後猛的一拉,还来不及看清是怎麽一回事,下一秒就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被抱住短短的这几秒就像一世纪这麽久,夏洛特松开环抱住我的手臂,手心抓住我的肩头,空出了我们俩之间一小段距离,我对上他碧青色的眼睛,「真不知道该说你笨,还是先天性四肢协调失良。」
被他抱过的身子暖烘烘的,我眨眨眼,还是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大浑蛋夏洛特.伊德吗?
见她没出声,夏洛特也选择性的沉默,他放下她肩上的手,一道暖流从他的指尖抚过,这使他有点困惑,却又无从解释。
那是她的时空质能吗?照常理来说,时空质能是不可能轻易外泄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爆发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他盯着她良久,还没查出真正的原因前他不能轻举妄动,但不知为何她对於他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吸引力,当他抱住她时,他确实感受到了,不论是肢体接触还是外貌,她就像是一只有着艳丽翅膀的彩蝶,吸引着捕蝶者的目光。
她……很危险。
「小心点,」他说,彷佛也是在警惕自己。「你的身分很容易会曝光。」
如果一直任凭她的时空质能肆溢,只会引起其他公会的关注,到那时就纸包不住火了。而他也必须让自己小心,免得一个不留神自己会因为她失去控制。
「身分曝光?你是说时……」我还没把话说完,他就把手捂住我的嘴,要我把下文打住在嘴边。
「不要说出那个名称,说出来只会引起看守人的注意,在公会里我们的身分是执行者。」
我不解的从嘴上拿下他的手,「什麽看守人?为什麽我的身分会曝光?」
「嘿,听着,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清楚解释一些有的没的,总之,因为你现在还是菜鸟,无法准确的控制自己的时空质能,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你的质能一直处在临界点,两个执行者其中一个还处在快爆发状态,不管怎麽说,对护法们都是一个威胁,」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指着前方一个图书馆管理员,他正用锐利的眼神往我们这里看。「看到没?那个护法从刚才就一直警觉的注意我们这里。」
对於才刚入队的我,实在是很难理解他们那些莫名奇妙的称谓,和一些不合逻辑的事,他是怎麽知道那个图书馆管理员是护法的?还有为什麽执行者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在我眼里看来,那个图书馆管理员眼神会如此凶恶,全是因为我们在应该安静的环境里制造出不和谐的噪音,他会注意我们也全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把音量放低,双手交叉在胸前,「那你说说看,我这个菜鸟要如何控制自己的…呃……时空质能?才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他将一只手放在脖子上摩擦,几缕发丝散落到额前,「这还不简单,」他粲然一笑,两手插回自己裤子的口袋,「想像自己只穿着一条内裤。」
「什麽!?」我吃惊的瞪大眼,然後指着一旁书架上的书,「我看你是两性专书看太多!」
「听我的话做德蕾雅,你必须好好冷静,如果你的情绪波动起伏太大,质能只会在你的体内乱窜!」
在你面前我永远都不能好好冷静!天知道每次看见他的脸我都会不听话的心跳加速,像是有种吸引力无法控制……
我深深的吸一口气,这次那个鬼预感没来作祟,我肚子里却忽然感觉有只蝴蝶在翩翩起舞,脑袋痛的像是要被炸开,又是一阵熟悉的感觉,我双手环抱着身子蹲在地上。
噢,老天。不会吧!?我根本还没准备好!
「不……不要!」我害怕的喊出声,我不想再去一趟十八世纪,更不想自己孤单的待在那里!
夏洛特察觉我的不对境,弯下身子单脚跪在我旁边,「哇哦,不不不……该死,德蕾雅你听好,不管你到了哪里,千万别轻举妄动,我会在几分钟後追赶过去,你……」
之後夏洛特说了什麽我完全听不到了,我只感觉脚下一空,一股拉力把我拉离原地,然後又是天旋地转,一道刺眼的白光扎得我不得不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