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
瞪着自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一点微薄存款，纲吉很挫败。这一点钱不要说出国，连北海道他都去不了。
「唉……」收起存款簿，纲吉懒懒地坐在书桌前，无精打采。
时间总是在你希望它慢的时候跑得越快，没想到在他认真读书的时候就过去了这麽多天。
里包恩……是认真的吧！
这时候纲吉想起了一个会帮他而不会拒绝他的人。
加罗百涅的首领，跳马迪诺！
於是纲吉趁里包恩不在的时候偷偷打电话给迪诺，告诉他自己的计画。
『纲吉，你确定…你要这麽做？』
「是的，我想在我剩下的自由时间里完成这件事。」
『好吧！我试试看。不过跟他们谈判你必须自己来，他们不接受代理人。』
「好，那就麻烦迪诺师兄了！」
『纲吉，不跟里包恩说真的好吗？』迪诺担心那个没有任何耐性指数的家庭教师会先开枪扫射才接受解释。
「到时候他也会知道的，事先告诉他也没有用。」纲吉不想告诉里包恩的原因是里包恩一定会阻挠他。
跟迪诺联络过後的一个礼拜，终於来了迪诺的通知，说对方愿意跟他谈条件，而且几乎没有给纲吉准备的时间，他们就到了。
「蠢纲，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里包恩脸色黑的不能再黑，列恩已经在他手上变化成枪的形态并上膛完毕了。
「在这之後，我会给你解释。」
两人看着眼前充满死亡之气的复仇者，弥漫着冰冷刺骨的寒意，让人全身发麻。
就连声音也是那麽的令人憎恶，无法有任何地好感。
「我知道你们不会毫无条件的让我进入监狱，所以请开出你们的条件吧！」
「为什麽那麽执着於六道骸？」
「我知道他在黑手党是一个恶行重大的头号罪犯，但是他现在是我的雾之守护者，我的同伴，我有正当的理由去探视我的守护者。」
「但汝从黑曜战至今还未正式继承十世的位置，六道骸的守护者名义也不算完全成立。」
「有初代守护者的承认也不行？」
「是的，吾等只认定继承之後的身分。」
「那麽如果有九代的认可承诺呢？」纲吉拿出一张文书，上面押着独一无二任何人都无法复制并取代的死炎印。
里包恩看到纲吉拿出这张文书，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的情感内敛不易察觉。
纲吉是什麽时候跟九代联络过？竟然连他这个门外顾问兼家庭教师都不知道！
看来蠢纲不是没有成长嘛！
「我没有要求你们释放他，但是从外头看看他并不会造成任何问题的产生吧！更何况，水牢里加的药物已经让他动弹不得，六道之眼也被你们封印了，我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麽，或者应该说──害怕什麽。」纲吉振振有词地说完，觉得自己能够直挺挺地站在复仇者面前态然自若的谈判，简直是他废材人生中的奇蹟！
「……彭哥列十世，复仇者应允汝所提出之请求，请等候同意书及许可证送到。」
纲吉没想到事情会这麽顺利，根据他从迪诺那里得到的消息，复仇者既冷血又难缠，这次会答应也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当然也在里包恩的意料之外，不过里包恩关心的另有其事。
「蠢纲，你现在可以解释了吗？」
「真不知道你如此坚持在六道骸身上是祸是福。反正你也蠢的够多次了，不差这一次。」他的学生越来越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是一件好事，不过如果对象是那个六道骸……
纲吉自动无视里包恩後面的话。
「他是我的守护者，也是你们指定认可的，关心守护者是我的责任吧！而且这是我给骸的承诺。」
「看来你越来越有首领的自觉了！你们两人之间做了什麽承诺我不管，总之只要不危害到彭哥列就行。」他已经够宽容大量了，不过如果蠢纲做的决定会令彭哥列的利益蒙受损失，他一定会出手管教的。
复仇者的速度很快，离谈判之日也没超过一星期，许可证和同意书就送到纲吉手上了。
除了效率一等一的好，纲吉很疑惑北极要怎麽寄快递呢？
复仇者果然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同意书上载明了时间跟限制，只有泽田纲吉一个人单独进入，会面时限是两小时。
迪诺早就帮纲吉准备好了所有事宜，连护照、机票都办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纲吉忐忑不安，从来没出过国的自己，第一次出国竟然是到北极，多麽的不可思议！
白皑皑的冰天雪地，一望无际的银白，几乎要刺痛了眼睛，像是没有生命迹象的寂寞又冰冷，纲吉以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纲吉全副武装裹的像只熊崽，防护保暖的配备一样不少，和迪诺一起来到隐藏在银白世界山谷中的不起眼入口。
迪诺只能陪纲吉到这里为止，後面的时间，纲吉都必须一个人走，所以他们必须在附近找寻合适的地方紮营等他。
迪诺很担心，虽然说复仇者是绝对中立的，但纲吉毕竟是彭哥列十代首领，万一发生什麽事他无法跟里包恩交代。
纲吉把死气丸、手套全交给迪诺保管，只带了同意书和许可证以显示他最大的诚意。
复仇者监狱意外的很乾净，也不阴暗，灯光井然有序地排列在走廊上，只是冰冷的空气中混杂着药物的味道令纲吉很不舒服。
纲吉不记得他穿过几条走廊，下了几道楼梯，不过他可以推测，复仇者大概把北极给挖空了三分之一拿来当监狱。现在纲吉只想快点见到骸，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还好同意书上写明的会面限制，是从见到骸的那一刻开始算起，纲吉才不会认为是复仇者刻意在拖延他的时间。
终於，纲吉被复仇者带到一个有着复杂机关保护着的房间，房间的名牌挂着『SS级罪犯－六道骸』，底下罗列着骸的罪状和两张表格，一张是巡逻的时间，一张是定时在水牢里加药的时间表。
既然纲吉已经知道复仇者在水里动了手脚，所以他们也不避讳让纲吉看见。
这是纲吉第一次清楚地看见水牢的模样。
就像学校里理科实验室里装着标本的福马林玻璃罐，只是它更巨大更先进。
以往他都是不小心接触到骸的意识，模糊的看见那些上浮的大小气泡，昏暗的光，以及骸的愤恨、憎恶情绪，还有内心深处渴望脱离牢笼的殷切期盼。
强化奈米玻璃透明度极高，要不是水里不时冒出的微小气泡，还有那些绑缚在骸身上的大小管线和锁链，纲吉会以为骸是被吊在半空中的。
「骸……」
全身被手臂粗的铁链束缚着，每一寸皮肤都浸泡在没有温度的液体里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寂静无声的世界中渡过。
──如果是他，早就发疯了吧！
骸微微变长的靛蓝色发丝在水里漂浮着，让纲吉想起十年後的骸，头发已经长及腰部，在进行与白兰的选择之战时，骸还在水牢里，未来的自己真的那麽无力，导致骸一直到自己假死之际都被迫待在这种鬼地方？
纲吉不知道十年之间，彭哥列做了多少努力，但是现在一切都将发生变化，他是否能够扭转他曾经看见的既定命运？
骸仅剩的一只眼睛闭合着，彷佛是在沉睡之中。
「骸，我遵守我的诺言来了。」纲吉除去了保暖的手套，小小的手掌抚上玻璃，零下的温度让纲吉瑟缩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将手收回去。
「下一次不知道要多久…」纲吉站在水牢前面，此时他与骸的距离只剩下三十公分，迫切地感受到自水牢散发出来的低温。
特殊的液体并不是水，在零下的温度仍然维持着液态，也不会使皮肤变皱，只是温度也会跟周遭一样维持常态。
纲吉知道自己对骸的不寻常，那种情感跟对狱寺山本是不一样的，对京子也不一样，只是自己确定情感之後，他也说不出口。
对方是捉摸不定的雾，绝对的表里不一。
「呐，骸……」晶莹的泪水淌过脸颊，纲吉感觉不到热度，因为在与眼睛分离之後，它瞬间失去了温度，就像水牢里的液体。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探望你了……」纲吉苦笑，去了义大利的话，离北极更远了吧！到时候彭哥列也不会允许他顶着首领的身分到处乱跑的，里包恩就第一个不会答应。
六道骸知道纲吉兑现了他的探监诺言，也没想过会这麽快，他以为至少得等到纲吉继承十世，动用彭哥列的力量，或者是永远都不可能达成他的诺言。
泽田纲吉，总能让他意外。
睁开眼睛会令骸感到不舒服，因为那冰冷的液体会直接碰触到脆弱的角膜，药物也会直接影响他的视力。
可是今天骸不得不睁开眼，看看真正的泽田纲吉。
视野之中相当的模糊，不过纲吉距离他很近，所以他还算可以看的清楚那张正在落泪的脸庞。
骸听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个地方慢慢地在风化崩毁。
他很想跟纲吉说话，真正的说话。但是氧气罩阻碍了他，他只能忍着不舒服，强迫自己睁眼。
纲吉的嘴唇在动，但是骸听不到声音。
他很想知道纲吉说了什麽。
会面的两小时，纲吉无视於复仇者的存在一直对着水牢说话，即使骸听不见他也要说，他希望可以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他。
最後，骸看清楚了纲吉说的最後一句话。
──等我。
然後纲吉被请出牢房时，骸用尽力气挣动了一下，他看见纲吉回头时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