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到她,尔後许清每日都会骑着脚踏车在那儿停下,偷偷凝望她。待飞扬苍穹的风筝悄悄落下,他便赶紧歛下眼,急急忙忙地跨上车,踩着踏板离去,以免被发现。
虽然只能远远凝睇那道如仙女下凡优美高雅的背影,在徐风温柔的吹拂与时间相拥的姿态,但他的心却膨胀得好几度就要受不住地满溢出来。
许清想着,自己也许就这麽默默陪伴她直至白头吧。
他是真的比谁都喜欢这个名为郭云的迷人少女,就算触及不得,他仍旧心满意足,仍可愉快地带着欢喜踩动脚踏板笑着乘风而去。
许清知道,自己爱上了这名突然闯进生活,为他原本乏味的日子染上夕阳晕红之色的少女。
深深地,爱上。
然而,这日却出现了毫无预警的意外。
低头瞪着不知何时脱链的脚踏车,老天无情的倾盆大雨失去控制地疯狂倾泻着,打得许清只隔单薄上衣的皮肤频频生疼。雨水流入双眼,模糊不清的视线令他反覆眨了好几次眼,发酸的眼让他更感不堪。
目光扫了一眼河堤下方匆忙收起风筝线的人影,许清再无心情哀怨,迅速蹲下身,徒手试图将链子重置齿轮,但不知为何,铁链彷佛有意与他为敌,无论怎麽努力,依然只能教人失望地垂在那儿。
快、快啊——平常不是挺顺吗?怎麽今个儿变了样?拜托,一定得快点好起来啊!
许清在心里不断大声嘶吼,双手忙乱,全是又黑又脏的油污。
雨水打在地面上发出的答答声因为雨势持续增强而更加频繁浩大,水珠从他前额的发一一掉落,划过脸後成了一条透明无色的小河,再缓缓向下直至落地。
许清的手仍然不死心地调整铁链,手指染上的铁锈味浓得他冰凉的鼻子轻轻皱起。
低着头哀叹一声,心想大概没救了……挫败地想站起时,从上方打落的雨水却不再往他身上袭来。原先的清脆落雨声同时混沌了一些,就像他与这场倾盆狂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要撑吗?」一道熟悉的女声抢在他错愕启唇之前落下,许清沾满油污的手掌如同冰块冻结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霎那间停止流动。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如同这场大雨,声势浩大得夺走了他的听觉……
「你、你我……」回神後他快速地将头抬高,笨拙地从地上站起,看看对方那张乾净的脸庞又瞧了一眼自己两手黑油和全身狼狈的模样,不知如何是好地语塞。
「啊,是你。」郭云望着对方慌张的面容,一下子忆起了他是谁。「你就是那天那个被我撞到的人……怎麽在这儿?你没带伞吧?要不要你撑这把回去?」
许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郭云却能够理解他的慌乱似地,体贴地硬是将伞塞入他脏乱的手中,不等他回答,拿起风筝遮住头部,轻柔一笑,一个转身就跑出伞下。
「我家离这不远,你别冷着了,这雨淋久就怕会生病啊——」
看见她丢下这句话便跑走的身影,许清才惊觉自己的反应呆若木鸡,连忙扯嗓大叫道:「喂,你、你回来啊——我淋点雨没关系!你——」
那道背影越跑越远,没有任何回头的迹象,但他却望见她朝他挥了挥手。
许清松下紧张的心,不禁地勾起嘴角,张开唇又大喊一次。「我的名字叫许清——请你一定要好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