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妍满月过後,夏老夫人依照先前所说,将夏府当家作主的权利移交给了季容筝,就连帐册和库房钥匙也一并交给了她,至此,季容筝真正成了夏府的当家主母。
季容筝将点交库房之事交给了楚嬷嬷处理,帐册则交给月岑核对,花了几天的时间两人才终於清点完毕确认无误。
甫接手的季容筝没有急着换血,出自高门大院的她虽明白自己人的重要,但一来她此时手边没有足够的人手能将各个重要位置全数换下,若真换下也不免引起夏老夫人的不悦。再者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她也懂,若是底下的人不配合,就算换上她的人手也没用,倒不如将现有的人收做己用。
因此她只说让各管事按照先前的作法做事,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改变什麽,芷要求每日上午管事都要向她回报。另一方面,也打算先观察一阵子再决定收拢哪些管事,毕竟夏老夫人掌管夏府多年,大半人手应该都是夏老夫人的眼线。哪些人能用,哪些人能留,这些都得细细琢磨後才能决定。
既然府里的人事她暂时不打算动,最近又没有什麽大事要她操心,夏芷妍有奶娘细心照料,月吟和腹中胎儿有楚嬷嬷和星禾照顾,她也就有多余的心力查明究竟是谁胆敢对她和夏芷妍下手。
先前请紫瑄重做的绿豆糕已请大夫验过,大夫说紫瑄所做的绿豆糕没问题。虽说绿豆性寒,但紫瑄添加的量并不多,和一般正常的绿豆糕添加的量差不多,理应不会因此造成季容筝小产。
得到这样的回覆,季容筝和月吟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不是紫瑄那日送来的绿豆糕,那又会是为什麽。
那日大夫说季容筝是因食了过多凉性食物才导致早产,还说月吟也有吃进凉性食物,这说明她们的确吃进了不该吃的,可是印象中那天吃的凉性食物应该就只有紫瑄的绿豆糕,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季容筝和月吟一再反覆思考,最後决定让月岑和星卉将这段日子她们吃进的食物都写下来,也许有什麽地方她们疏忽了,也许不是那一日吃进的而是一点一滴得吃进肚里也不一定。
有了季容筝遇害的例子在前,夏嘉松吩咐大夫每月都来向月吟请脉看诊。这日大夫看诊後,季容筝拿出写着吃食的单子给大夫查看。
大夫逐项细看,月吟一旁细细询问大夫,才发现紫若送来的糕点其实也都是寒性,只是多数人不知道那些食物性寒。
若只是误食问题也不大,但季容筝的月份较大,每日吃下的糕点又比月吟多,长久累积下来,季容筝才会早产。
星卉送大夫出去後,季容筝和月吟看着单子默然无语,良久,季容筝才出声道。
「月吟,你说紫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的?」
月吟轻轻摇头。
「妾身不得而知。若说她是有意,大夫也说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这些食材其实性寒对孕妇不好;若说她是无心,怎麽她送来的吃食这麽恰巧十有八九都是寒性的。」
季容筝叹了口气。
「我也摸不清。如果她是有心,我一定将她杖责後发卖出去,可我却没有任何证据,若是现在罚了她,她一句疏忽不小心就推掉了,反而还打草惊蛇,不知她下次会再使出什麽招数。」
月吟思忖後说。
「夫人,不管紫若是有心或无心,现在没有证据以此罚她是不行的。但,夫人您食用紫瑄送来的绿豆糕後引起腹痛早产却是事实,虽不能说明她有心残害主母子嗣,但她粗心送来寒性的绿豆糕是真,妾身想,以此罚她应是可行的。」
季容筝想了想後点头同意。
「同时,也藉此敲打敲打她们那些有心在背地里做手脚的不安分的蹄子,却又能不让紫若得知我们已知道她送来的吃食也是有问题的。」
「恩,就照你说的。月岑,吩咐下去,紫瑄疏忽令我食用过多寒性食物导致早产,万幸妍儿和我都平安无事,小惩大戒,就罚她半年月银,并为月吟肚里的孩子抄经祈福。」
月岑领命而去。
季容筝不仅罚了紫瑄,更向众人宣告月吟肚里的孩子她同样重视,不容任何人伤害。命紫瑄为孩子抄经祈福,却又不说明要抄多久抄多少经文,这和把紫瑄禁足没两样。
月岑派去传话的人来到飞霞院时,紫瑄正好和紫若在一块。
听见来人传话,虽然罚月银半年对紫瑄这样不得宠的通房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伤害子嗣这样重大的事情,只罚半年月银,紫瑄原本还在庆幸,却在下一刻听到季容筝要她为孩子抄经祈福,她顿觉双眼一黑就要往地上倒去,幸好紫若手快扶住她。
原本她就已不受宠,见到夏嘉松的次数更是一只手就数得出来,如今无限期的被禁足,夏嘉松不会想起她,季容筝也不会好心放她出来,那跟要她从此守寡有什麽不同,她还不到二十岁。
紫若听到季容筝对紫瑄的惩罚也不禁在心里说道果真好手段,不愧是大宅里出来的。
明着只罚半年月银,任谁听了都只会认为季容筝心慈手软罚太轻,虽说还命紫瑄抄经,但那也是为了夏府的子嗣祈福,对紫瑄来说没有任何损失,谁也不能说季容筝不对。
不提飞霞院里紫瑄的反应,季容筝和月吟接着谈起了紫苑和紫鹃。
「月吟,你怎麽看紫苑和紫鹃?」
月吟沉吟许久,季容筝也不催促。
「妾身想,紫苑和紫鹃能得老爷另眼看待多年,一方面固然是因她们最早陪伴老爷,老爷顾念旧情。另方面,她们应当有过人之处。」
顿了顿,月吟又接着说。
「自古男人多是喜新厌旧,不说别人,自小在季府里,看着几位老爷纳了一位又一位的姨娘,通房丫鬟更有数不尽有多少,却不曾见谁真能拽住几位老爷的心。」
月吟偷瞄了眼季容筝的反应,才又继续往下说。
「紫苑和紫鹃侍奉老爷也将近十年了,虽说有着自小和老爷相伴的情分在,老爷会多加照抚,但没道理老爷宁去她二人房里安歇,也不去更年轻的紫若和紫瑄房里。」
「恩,那你说她二人有何过人之处?」
月吟轻轻摇头。
「妾身没有头绪,她二人向来不与谁来往,难以知晓她们的脾性和能力。」
话锋一转,月吟又说。
「只是妾身在想,一般通房丫头多数对主母唯唯诺诺,或像紫瑄紫若一样逢迎讨好,紫苑和紫鹃不仅不奉承夫人,甚至可说是不理不睬,她们何来这样的底气?要知道,通房丫鬟的去留只在当家主母一念之间,若夫人心狠些随意打发变卖了也无人能说什麽,但她们却好似完全不在意,莫非是老爷曾许诺她们什麽?」
「她们好大的胆子。」
听见夏嘉松可能许诺了紫苑和紫鹃什麽,季容筝一时忍不住气得拍了桌子一下。
「夫人息怒,您小心手疼。」
月吟赶紧说着,并使星禾上前探看季容筝的手,只见季容筝手掌一片红,幸得季容筝力道不大,才没肿起来。
「月岑,去查清楚,我要弄明白她们究竟凭仗什麽,才敢这般对我。」
季容筝怒气冲冲的说,月吟命星卉去取退红的药膏出来亲自替季容筝抹上。
「夫人您这是何必,您若气坏了身子不舒服的是您自个,疼的是妾身几个的心,您就是再气也别拿自个儿的手出气呀。」
月吟一边替季容筝上药一边念叨。
「恩,幸好还有你们几个。」
「夫人您说什麽呢,您不还有妍儿小姐和妾身肚里的孩子吗,她们可都等着赶紧长大好孝敬您呢。」
月吟轻声宽解。
「是阿,我还有妍儿,还有你肚里的孩子。说到这个,你可得多加留意,别像我一般贪吃着了道。」
「妾身明白。」
月吟温婉的笑,不再提紫苑紫鹃她们,转而和季容筝说起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