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站了起来。
这里一片黑暗。
这里没有任何声音。
这里没有色彩。
这里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麽一丁点大的地方。
这里好黑。
好黑。
孩子茫然的看着四周。
没有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人听他说话。
没有原因可以使他喜悦,没有原因能使他悲伤。
这里只有他自己。
这里什麽都没有。
这样好寂寞......
真的好孤单......
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要由他来承受一切。
孩子略微扬起了头。
这里好黑。
他开始拍起了手,打着拍子,轻轻的唱起了歌,独自在黑暗中,旋转、划圈,然後跳跃,划出一个又一个圆。
他要自己唱歌给自己听。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後,孩子猛然停了下来。
於是一切又恢复成寂静无声。
黑暗中,六翼从背後舒卷展开,尤利伽跪在在满地的残骸中,血的腥味开始蔓延。
突然一丝烈火窜出,地面上光芒形成了一个图案,袭上如夜墨般巨大的羽翼。
那样惨淡的颜色。
景像却是诡异的华美。
漫天落下的黑色夹带了白色,在空中飞舞的羽雨中里,他看见了对面若隐若现的修长身影。
「该死!」
冰冷的言语随之响起。
「你的确该死。」
狂乱飞落的羽毛终於停息。
而後,一切恢复安静。
黑暗的房间再无一丝声响。
是夜,扰人安宁。
夜里有两个传说。
在夜里,有一个在黑暗中诞生的孩子。
受困在封印的孩子渴望声音及色彩。
如果把白色变成黑色,将圣音转换成魔言,把洁月摘下,然後挂上焚月,这样,孩子就可以出来。
然後,他就会尽情的掠夺一切声音和色彩。
而在另一个传说中,天使曾经爱过人们,然而人却背叛了天使,於是,有一位元素的大天使长,地之伽利尤堕入地狱里,让人们以鲜血和灵魂做为交换,来满足自己的欲念。
地狱天使说:一旦发生过的不能倒带,正如失去的不能回来。
久而久之,人们都说:绝对不能欺骗地狱天使。
§§§§§
尤利伽从未想过他居然会栽那麽大一个跟斗。
在他面前的人,是不同以往凄凄艳艳的笑。。
「尤利伽,我想过了。」
焰艳垂着头,带着的是一个忧伤而艳丽的笑容。
「你呢?」
不回话,尤利伽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感叹。
沉迷美色果然不好。
被诱惑的冲昏头了。
尤利伽居然完全没注意到。
虽然说再倒带一次,大概还会重演。
尤利伽突然不知道该对自己还是身体感到悲哀。
真的是很悲哀的本能。
而这个本能大概在遇到焰艳时就开始了。
「焰艳,你有看过温敦安的《爱上她的和尚》吗?这就是我的回答。」
尤利伽疲惫的退场。
那个为了他而精心布置的场。
尤利伽的意识还有些昏眩。
他记得这些年是疲於奔命的。
尤其这一年。
这一年,焰艳因为退隐太久,再次插手一些事时,不是有些冲动的不满而去动他,就是老的不愿他再插手,甚至连一个不知道多久前招惹道的女人都冒了出来,导致事情不断,最後尤利伽乾脆也插了一脚。
只是,有名利权势的地方,事情永远都有。
最後有人绑了焰艳。
一个大到没有多少人敢惹的势力。
即使会因为想捞什麽,一时还不会死,对尤利伽来讲还是很糟糕。
那时尤利伽真的是昏了头。
在尤利伽眼里,焰艳只是个脆弱的人类。
以至於尤利伽忘了一件事,在人类里,焰艳代表的是什麽?
两人已经在一起三年多了。
三年的时间,在加上八年的相处,足够让某些明明可以很清楚的事,变成不能看清。
这来自太熟悉。
时间一但久了,即使破绽百出也看不到。
而更伤人伤心的,是完美无缺。
只是,身为医生,他同样的忘了忧郁症是怎样的病。
一样是太过熟悉。
於是不在意,没有任何注意。
那伤人伤心的,究竟是谁?
当他踏进那栋房子时,尤利伽还在想一件事。
是不是该让焰艳知道了?
即使对方老去,还是会继续爱着他。
尤利伽是这样想的。
那天的夜晚,他走了进去。
「当」的一声,古老的屋子古老的锺响起了巨大的声音。
走出电梯,尤利伽的前面只剩下一扇门。
而後,他推开了门。
尤利伽秘密不能让人知道。
即使是跟他好到可以拿垃圾互砸的偌吕,也同样只知道他长生不老而已。
这还是来自偌吕同样有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尤利伽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长生不老对他来讲是一种诅咒。
过长的生命是孤独,不能说的秘密。
漫长的时间不只教导他要善於遗忘,也教会他寡情冷漠。
尤利伽活了太久。
时间给了他冷漠。
连带的,即使是对焰艳,他都有些是不关己般的冷漠。
他始终在考虑他们的关系。
尤利伽知道焰艳无辜。
但死去的人可以不管什麽,活着的人却必须承受一切。
人类的寿命太过於短暂,在历经数次死别的悲伤後,他就愈来愈不喜欢对人类付出情感。
给出的情感收不回来,悲伤太巨大,伤口癒合的太慢。
他不能一直承受失去。
次数一多,渐渐的就教会了他冷漠。
永远不可能。
一切都会消失。
不是不知道把握当下,而是受不了。
直到最後时间给予了他善忘。
到现在,再熟识亲密的人离开,都只有一种「啊,又来了」的感叹而已。
尤利伽选择遗忘一切,也只能遗忘。
尤利伽有时在独自一人时,他会想着有多少人会接受。
这样一个该死的存在。
即使尤利伽并不觉得自己怎样,但大多数人却都给了他这样的言语。
因为只是用说的而已,所以怎麽说都可以。
而後就失控了。
世界需要被教育,但教育却又不被接受。
秩序正在瓦解。
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要由他来承担。
再接下来,因为该死,所以对他做甚麽都没关系。
他在人间游荡着的数千年,永远都被认为是该死的存在。
总会有人发现,然後找到。
他其实已经死过很多次。
死到他都觉得没什麽,也没有哪种死法可怕了。
杀人的手法总会重复到,次数多了,就真的会很无聊。
於是尤利伽到最後就乾脆每被发现一次,就自杀给他们看一次,省得麻烦。
毕竟被宗教追杀不是件愉快的事,而且通常依那些人的警戒和智商,得在数百年後才能再发现他。
尤利伽就图这个。
只是那些杀了他的人,从不知道,他们其实无法真正的杀了他。
在尤利伽不耐烦的时候,也会不管麻不麻烦,乾脆大规模的回杀一次。
他没有善良这个东西,也一样活的自在坦荡。
尤利伽的认知很清楚。
他没有无故伤害谁,谁敢杀他他就杀谁。
即使尤利伽是阴影,黑暗的起源。
一个分明是形容词,却实化了的物质。
§§§§§
在一开始的时候,孩子本来只是乖乖的待着。
他知道外面有多艳丽多鲜的色彩,有多少丰富的声音,但他不能去碰。
一碰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那时他还只是静静的羡慕着。
没有关系,没关系的。
只要窥到一点就好了,就算一直被排除在世界之外。
没关系的。
即使只能看着。
他本来是这样想的。
他喜欢那些声音和色彩。
可是......
伽利尤垂下了细长浓密的睫毛。
那张绝美神圣的脸还在维持着冷漠。
这样死寂多久他也忘了。
自堕天以来,即使残留的天使光辉保住了他的生命,但到了後来天使的光辉也离他而去。
在黑暗中熄灭的光。
很多事一旦开始,就回不去了。
而他究竟有没有後悔过,他也忘了。
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思想情绪都被掏空了。
算了,也没意义了。
尤利伽没有後悔过跟焰艳在一起。
虽然他一直很质疑,後来究竟是为什麽会在一起。
倒没别的意思,不解而已。
尤利伽记得那时,似乎是被偌吕设计了一把刺激一下後,隔天在焰艳因为看到高洛而显得异常时,就说了要在他身边。
没有什麽表不表白,自然的就在一起了。
真的要说起来,他和焰艳之间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的缘,是理都理不清的。
在在一起後,焰艳就开始很不客气的指使他了。
不是不想拒绝,而是对方都来色诱这一招,搞到最後,就是他将人拖去办了之後,再任劳任怨的去做牛做马。
其实单论这点的话,尤利伽是没话讲,但若加上对方时不时发作的神经质,就真的让尤利伽觉得偏向孽缘。
尤利伽也知道这样会给焰艳不安全感,毕竟对方患有忧郁症。
会发神经也不是焰艳的错,虽然他一直觉得发过头了。
他倒不是觉得对方很怎样。
其实焰艳也还算尊重他。
在几次都问不出尤利伽的隐密後,对於他诡异的地方,焰艳就索性装瞎当做没看见了。
而对於他的怪异,焰艳也是不说什麽,随尤利伽高兴。
认真论起来,虽然困扰,但也还不至於怎样。
只是,感觉就是不舒服。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焰艳对他诡异的地方有所不安,只是焰艳一直以来都当作不知道,久了尤利伽也不再想什麽了。
只是他没有想过,那件事会刺激焰艳刺激的那麽严重。
从没注意,焰艳就像个外表强大但内心脆弱的孩子。
即使知道对方脆弱,但却没继续想下去。
就连偌吕都提点过他了。
尤利伽一直认为焰艳只是得了忧郁症而已。
他没有真正去了解,为什麽即使是在跟高洛分手後,忧虑症还是没好。
他没有想过,焰艳真正得忧虑症的原因,是什麽。
尤利伽知道焰艳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有了势力。
这也是当初高洛能在第一次创业就成功的主因。
甚至於焰艳还在只是高中生的时候,就敢挑了个小帮派。
即使只是些还不成气候的混混流氓。
焰艳向来比别人不简单。
只是尤利伽从未去查过什麽,就像焰艳不过问他的事。
这是尤利伽给焰艳的尊重。
後来却成了他的失败。
尤利伽还记得焰艳问过他在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什麽,那时焰艳手里还拿着一本心里测验的书。
尤利伽还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是「时间宝贵,而且没事干嘛发呆,还是你要以秒计费给我?」
而後的焰艳黑着脸,转过头不再理他。
大概是受到某种程度的打击。
抗压性太差。
那时的自己还有心情这样想。
而现在,他连笑都笑不出来。
其实他也是有发呆的时候的。
而尤利伽的发呆,通常都在想他们最初的时候。
一个有些排斥,另一个则为了别人失魂落魄。
尤利伽也知道自己医人的时候,通常都颇为乱来。
还曾经有人声明,如果他受伤了,请别人帮他治,真的不行,就放在阳光下自体蒸发,绝对不要去找尤利伽。
但通常最後那些人,还是都会被家人抬来绑来给他医就是了。
可焰艳的他从未乱来过。
这是为什麽尤利伽也说不清。
大概是为了避免神经质变成神经病吧?
而後,他投入了愈来愈多的细心。
不能再继续那麽的漠不关心了。
尤利伽还记得偌吕阻止他来时的神情。
可没办法。
他舍不得,舍不下啊。
一开始跟後来的差别是很大的。
第一次的见面,他就是闲闲的看着早重伤的他被围,直到甩掉那些人後,昏死在一个巷子。
真的很有缘呢!
他在麦当劳吃早餐时才看到他被围,吃完後去开完一个手术加一个会,就又再回家的巷子里撞见。
在那几家医院,尤利伽其实是有证照的,只是他的诊所无营业的执照,尤利伽也没有挂出证照,这才让焰艳误以为他是密医。
虽然就另一方面来讲,他也的确是。
他的诊所不是不能让人知道,只是有些事,只能是秘密。
他的诊所说穿了,也不过是帮一些不能正大光明去医院的伤患进行医疗行为而已。
但跟他接洽工作的人知道太多。
那次看见受伤昏迷的焰艳时,他就觉得他像是一朵火焰,忧伤的,寂静的跳跃着的火焰。
那麽忧伤那麽艳的男子,如同一朵火焰。
真的有缘,虽然脸很漂亮,就是俗了点,但身体很对胃,那时他很爽快的就将人拖回自己家。
又或者说,是他好几个随时可抛式的窝的其中一个。
尤利伽从未否认自己没有好心过,当时的焰艳对他来说,就只是众多个随心所欲中,其中一次心情爽的时候而以。
对他而言,人从来都是矛盾的。
正谓有光就有影,有纯洁就会有阴影,人也是一样的。
生命总在毁灭後出现,光明要在黑暗过後才降临。
否则人要怎麽知道什麽是生命什麽是光明?
没有黑暗,何来光明?
从另一种意义来讲,这跟生物链也很相似,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平衡而存在。
光影之间也是互相牵制着平衡。
何况只要有人就会有影。
只是,人既脆弱又矛盾。
每个人内心都有阴影,只是光明大过於黑暗,但又只需要轻轻一推,阴影就会跨过中心,是人都有脆弱。
那个弱点足以颠覆一切的道德和良知。
因为是人。
人天生就有七情六慾。
焰艳也是人。
在他到来前,偌吕就曾含糊的提点过。
连一个外人都看得那麽清楚了。
但他没有听进去。
就跟以往一样,直到後悔莫及。
他没有真正的去了解焰艳。
而这一次,他也没有听进偌吕的话不来。
毕竟尤利伽伪装成人类伪装的很成功。
单就外表来讲,尤利伽算高挑纤细,眼发都比一般人来得更黑更深邃。
他的脸孔绝美幽艳,蕴含着灵气,还夹带了几分清冷。
在经济上,除了自己的诊所,尤利伽还兼了几家小医院的医师,经济也算不错。
即使他的个性经常破坏他的外表,但在人类中,尤利伽还算的上是很杰出的。
没有理由,也不该有理由。
§§§§§
孩子好寂寞。
空有力量,却无法使用。
但别人一接近他却又会深受影响。
孩子独自蹲在地上。
利用他的人们会跟他说话,却又会伤害他和他所喜爱的世界。
然後,开始有人要毁灭他。
孩子将自己封锁了起来。
他不再去偷看那个世界。
为什麽不能接纳他?
如果他能走出去多好!
孩子彻底的沉默。
安安静静的沉默下来。
直到转变开始。
堕落的,熄灭的光,已经完全属於黑暗。
当初的伽利尤他并不是大天使长之一,堕落晨星路西华和後来被称为撒旦的尤叶耶曼的阵营一员,然而伽利尤几乎也是同时堕天了。
在天界徵招伽利尤回去参战时,伽利尤却为了几个人类的苦难而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大天使长全力以赴开打的力量是很可怕的,有不少空间和天使就是因为被犬入而消散。
於是在为了平息残余力量的动荡,天界封天了。
伽利尤的时间,就这样和神的时间错了开来。
才几秒的时间,却形成了永远跨不过的时间差距。
伽利尤再也回不去。
在一开始时,尤利伽并不打算跟焰艳有什麽牵扯。
再对胃口都没用,神经质就是敬谢不敏。
过度神经质就是神经病了!
但说起来,焰艳还是他自己自作自受种出来的果。
真的被情感冲坏脑了,冲动果然易坏事。
然而当午夜梦回间,看见身旁的人又不想去思考这些了。
反反覆覆很不好,但就是决定不了。
焰艳对他而言真的是一个果。
想抛却又舍不得的果。
就算对方很神经质,还是舍不得。
又付出情感了。
付出了,是收不回来的。
日後他想想,後来会搅在一起,王小明和偌吕绝对是榜上有名的主要原因。
对於王小明的神出鬼没,他很怀疑他是不是人类。
而第一次有关他和焰艳的诽闻就是这样开始的。
那时的焰艳还尚未跟高洛分手。
他看着焰艳那张艳丽如火的脸,完全不知道要说什麽。
「蚂蚁......」
某次复诊中,尤利伽忍不住念了一句,感到头都昏了起来。
「对,蚂蚁。」
没有看他,焰艳注视着自己的手,静静的微笑。
「那时真的很心情真的很低沉,刚好我看到了桌上的蚂蚁......那时我就想,如果也对他这样,就不能再无视我了呢!」
不,只是无视已经很好了,没报神经病院抓你都算有情有义啊!
看着桌上非常娇小的屍体,尤利伽有种自己要去挂心理科的冲动。
不是没遇过有病的,但没遇过有这麽严重神经病的。
那麽娇小你都有办法看清楚自己分解的部分,你眼睛出问题了!
对於一大清早就来踹他的门,拎了一袋蚂蚁屍体还跟他详细诉说分解过程的焰艳,他由衷建议他转院。
「给你一个处方,直接到神经科报到。」
尤利伽翻了个白眼。
焰艳听後却笑了起来,他似乎觉得目前的状态很有趣。
但尤利伽就不是这样觉得了。
因为患有忧郁症,在极度没安全感下会自残还是伤害别人,这种例子是有很多。
但焰艳疯,却疯的非常的正常,安安静静的不闹不吵,只要忽略掉他扭曲的地方,就像一个正常人。
他的疯狂清醒。
尤利伽还真没见过这麽有理智而冷静的疯子。
焰艳疯的很节制。
只要不触到他的底线,焰艳就会像个普通人一样。
这很像是保险丝,只要没烧断都很正常,而一但烧断了,就会退去那层表面,疯狂而清醒,非常理智,扭曲愉快的去贯彻残忍。
尤其是焰艳家的那位愈来愈有要烧断保险丝的自杀行为。
叹了一口气,他开了一张稳定情绪的药给他。
正常情况应该是要家人一起配合,但由於焰艳不愿意,尤利伽也就做罢。
不要刺激病人更重要。
想了想,尤利伽倾身抱住焰艳。
「你......」
「啊,对不起。」
误闯的男人惊呼一声,然後关上门。
「他是谁?」
「谁知道他是哪位!」
本来是想试试看柔怀手段的,但目前看来他的运气似乎不支持他。
尤利伽的眼皮突然跳好几下。
接着,在往後,孽缘就开始了。
知道那人其实是来找偌吕知後,尤利伽曾请他的友人,追加床伴关系的偌吕不要让人找到他那边,但偌吕一句话都没说,却笑得非常开心。
完了。
广播电台会广播出去。
为什麽他要跟一个神经病传诽闻?
这种时候就会格外觉得偌吕欠人揍。
尤利伽本来打算不理不睬,让流言自行消失,但次数一多,流言根本就没有消失,还愈来愈火热。
只要是正好可能会让人误会的时後,那个叫王小明的男子总会带着邪笑突然冒了出来,然後再急速退场。
最後连焰艳都来关心了。
「会传到高洛那边吗?」
焰艳艳丽的脸孔上带着一如以往的忧伤,忧伤让他的艳丽像是一朵火焰,寂静跳跃而忧伤的火焰,只是微皱的眉头显示还多了一分担心。
「不会,偌吕还没恶劣到这种地步,但跟我很熟的大概都传遍了。」
尤利伽扶了扶头。
那些身体熟的人。
在这个圈子,大家都有两个默契,一是不能去碰有伴的,发情也不是这样子;二是有了伴就要断的彻底,精虫太多是你家的事,找你家的滚。
在破除流言前,他是当定和尚了。
「嗯,那不关我的事。」
看着非常轻松的焰艳,尤利伽无言了。
他招惹谁了他。
§§§§§
有一个人进来了。
两张脸,竟然是一模一样。
只是相较於孩子深邃的黑,那人有着璀璨的金发,眼睛是美丽的透明蓝。
即使那人闭着眼,他也能知道,在这里,孩子是可以完全透视的。
那人不知道他所知道得比他还多。
他还知道他有着三对美丽的羽翼。
但那人隐满,孩子也就不去想着要戳破。
於是他们开始共同一起生活。
不寂寞了。
天使在一现世就被封印的知觉被恢复了。
人间一直以来有着它自己的平衡力量。
神魔是不能直接出现在人间的,愈强大的力量就被反蚀的愈多,若神魔直接到来,在反被反蚀的情况下,平衡一但被打破,人间也垮的差不多了。
而伽利尤还只是个天使,即使是个最接近神的大天使长,但那个「最接近」就代表了他无法抵御压迫性的反蚀。
每天承受的剧痛,每天都渗出血的皮肤。
伽利尤是自己选择背叛神的。
无法再从这边得到什麽,还动弹不得的伽利尤成了人们的负担。
而後,他眷爱的人们背叛了他。
其实在被背叛的当下,伽利尤什麽感觉都没有。
只是觉得,很冷而已。
然後,有什麽东西,开始崩溃。
一切事情的开始,只来自於一个小小的,跟往常一样的吃饭而已。
毫不起眼的开始。
在去的时候,尤利伽并没有感到什麽不对劲。
那天就跟平常一样。
他带着焰艳去吃饭,焰艳还问他怎麽有钱去这种餐厅。
「喔,那个媚娘她家开的。就是那个每次都不带钱,每次都会踹我的门和亲你的哪位。」
尤利伽的病患都不带钱,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惯例。
「她上次又没带,我就拿了她几张免费招待卷。」
无视焰艳在一旁的神情,尤利伽边打着哈欠边摸出卷。
「......我记得高洛弄脏你的衣服还有弄坏东西时你很生气。」
焰艳突然间很想确定一件事。
「我的东西脏了坏了我不应该生气吗?」
尤利伽看了焰艳一眼,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
「那件衣服是跟安烈拿的,就是被你说很像吸血鬼的那位,喔,还有一支表和这台车,剩下的东西时间太久我忘了。」
焰艳沉默的像是在暗自重新审视他旁边的那位。
在尤利伽停车时,一切都还跟以往一样。
而後,当他先去缴了停车费在回来时,一切就已不一样。
十三位非人杀手围了焰艳。
尤利伽并没有花时间去思考,曝露自己非人的事好不好,或该不该留下活口。
众生都有求生的本能。
一旦发起狠,再不敢的事都敢做了。
他太了解人内心的阴暗。
这种时候不需要讲究善良。
甚至尤利伽还放了点力量在那些非人身上。
扭曲吧!
尤利伽随性的笑了起来。
人太脆弱。
众生也是。
後来的尤利伽就暂时住在偌吕那里。
那时在一动上手时,他最先就是打昏焰艳。
人对不知名的事物都会恐惧。
但焰艳不会。
管是什麽,他都不会理,若碍到就解决掉。
但也正是如此,尤利伽才要打昏他。
被非人战争卷入的人类太危险。
尤利伽睡前还在思考着究竟该把这个果放到哪里。
放偌吕这边怕偌吕放他到处跑,放别的地方又不放心......
「啊!随身携带好了。」
隔天一大早,偌吕很自动的拿过原本应该是尤利伽的早餐来吃。
「所以你就把他装到皮箱里?」
对於尤利伽的举动,偌吕不予置评。
反正皮箱一定经过了特殊处理,闷不死人。
而尤利伽也不否认当中有一定私心。
尤利伽一直觉得偌吕比他来得更诡异。
偌吕有种奇异的气息。
慵懒而清醒的冷静,像是看透一切,而一切却又影响不到他。
置身其中,却还能保持着局外人般的心态。
尤利伽百分之百确定他是人类,但他却也活了很长的时间。
甚至大多数的非人众生都不愿意来惹他,也正是这样,尤利伽才来暂住这里。
这家伙是什麽人啊?
「人啊。」
对於偌吕的话,尤利伽有种很想施暴的冲动。
若说尤利伽是让人无言,那偌吕就是属白目的那种。
他也曾跟对方探讨过长生的事,但偌吕只是笑了笑。
「就一直活啊!不然呢?你还要做什麽生涯规划吗?」
他现在可以体会焰艳脸黑时的心情了。
他会找他谈真是他的失策。
出了门,尤利伽立刻感到有一个小孩拉住他的衣服。
低下头,他看见的是相同幽艳的脸孔。
孩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像是没有任何情感。
而後,孩子消失了。
「哦,跟他有关啊?」
他很清楚孩子只有一个时候会出现。
是地狱天使伽利尤。
这下可麻烦了,焰艳可是他家的。
他还没打算放开这个果。
「舍不得......真得舍不得啊。」
§§§§§
他们像是一体两面,同样精致的脸孔,美的不同风情。
孩子的脸孔幽艳如梦,那人则带着纯洁而高贵的风采。最重要的是,就算靠近,那人也不会扭曲,换成他不喜欢的黑暗物。
好开心,小孩唱起歌又拍着手。
他主动的替那个人承受痛苦,因为那个人看起来好痛苦,孩子便接收了他的负面。
真的没有关系,他的世界有了声音,有了色彩。
孩子又唱歌又跳舞。
好开心喔!
直到一直陪他说话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然後,那个人离开了。
为什麽?
受了伤的孩子睁大眼睛躺在地上。
他离开了。
又会好寂寞了。
三年的时间,伽利尤漠然的看着乖张的魔族,以及得到了好处,有些愧疚却仍开心的人们。
一切都,扭曲了。
坏掉的,天使心。
已经不能挽回了。
伽利尤突然冰冷冷的笑了起来。
没有什麽好坚持的了。以往他不愿意背叛神,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早被彻底的遗弃,再也回不去。
他断然的撕裂了自己的六翼。
堕天。
舍去天使的荣耀。
伽利尤吸收了空气中的魔气,然後转换成矛。
所有的事即将颠倒过来。
无视於一切的哭喊求饶,魔族也好,人类也好,都不能动摇伽利尤半分。
错误的,就是要矫正。
矛贯穿了所有人的头颅,那样一把血淋淋的矛。
犯下的血腥是洗不掉的。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怎麽可能回得去?
太晚了。
他已经产生了巨变,回不去最初的纯洁。
伽利尤也不打算回去了。
要毁灭黑,就只能先成为黑。
伽利尤换了另一种方式爱着人类。
既然黑暗净化不了,那就抽走。
就让他将所有的慾念都导入地狱里。
虐杀完在场所有的魔族和人类,带着重生後却仍残缺的六翼,还有人类死前的慾念,打开通道,他就这样去了地狱。
从此,伽利尤在地狱里住下,成了人们口中的地狱天使。
他知道地狱天使的一生。
完完整整的。
尤利伽勾起了冷笑。
待在温室的花,被洁白洗净的过於美好。
天界有的,温暖、乾净、纯洁、善良、慈悲、没有任何一丝的阴影。
但光影本就是一体两面,是互相牵制的。
这世界有一样东西,就一定会有相反的东西出现。
有人说天界的阴影就是恶魔。
但尤利伽清楚不是。
恶魔是魔界的产物。
就像没有人知道魔界的光在哪,也没有人知道,天界的阴影到底去了哪里。
天使不认识阴影,也不明白丑恶。
所以,才会坏掉的那麽彻底。
正如堕落的天使不会想再回去。
正如恶魔永远被排除於世界之外。
封锁了阴影,导致了不堪一击。
而驱除了光,也注定了毁灭。
现在的恶魔几乎都是堕落下的天使,原生的魔族早已自寻毁灭。
然後堕落下的天使,也会开始踏上了毁灭。
接着,又会有天使堕落下。
这是失控了的平衡。
即使伽利尤还是眷爱着人类。
以往,他对人类展开雪白的六翼,换得了欺骗,於是,他对人类抛出了诱饵,让他们用自身的灵魂与鲜血交换达成的慾念。
地狱天使其实还眷爱着人们,但人类并不需要他的爱。
於是,天使退去了雪白的羽翼,拿起血腥的矛。
彻底的体验到过人黑暗的一面,天使依旧善良,却回不到当初的存洁。
正如人在长大後,回不去出生时的无邪。
於是,他用冷酷去爱着人类,用残忍掩埋慾念。
地狱天使不断的将慾念导入地狱。
只可惜,地狱天使不知道,慾念不会有尽头的一天。
「因为是人啊。」
尤利伽笑了起来。
该做个了解了。
尤利伽看见小孩又出现。
孩子在远处拍着手,哼着歌跳舞。
稚幼的声音传入尤利伽耳里。
尤利伽花了几天的时间跟那票非人的玩,也顺便跟些因利益而跟焰艳互斗的人类玩,在回家的时候又顺手捡了中枪的人回来。
毕竟焰艳现在被他随身携带着,什麽事都没办法处理。
而他捡到的是一个熟人。
一个还算是熟的人,王小明。
虽然不知道王小明是出了什麽事,但也无所谓。
他今天的心情的确是爽。
从拷问的来的资料,和他自己的情报网做了一个处理後,也大至知道了是什麽事。
起源於一个焰艳在不知道多久以前惹到的一个女人。
女人对地狱天使提出了乞求,於是契约签订。
要跟地狱天使签订契约很简单,只要一杯血。
提前是,不但血要是自己的,还要做好灵魂永生困在地狱,成为地狱灵的心灵准备。
而後,地狱天使将任其差遣,完成慾念。
「所以说,那女人现今的权势应该是靠地狱天使的,本身不以为惧。」
将人扔上床,尤利伽开始准备工具。
「而且太蠢,以为是让别人动手,就不用履行契约了吗?」
扒光王小明的衣服,尤利伽挑了下眉。
「欺骗地狱天使的下场都不太好呀......」
刚拿起刀,手却被人抓住。
「麻醉!」
不知道什麽时後醒的王小明狠狠的看着他。
「啧。」
尤利伽显得不太耐烦。
「你看起来很强壮,不需要。」
受了重伤还能这麽有活力,真的不需要。
伤患太有活力是会造成医生的麻烦的。
身为伤患就应该虚弱的躺在床上。
面对明明就受了重伤还力气大到挣不开的人,尤利伽开始思考着要不要补几刀多几个伤口,让他真的虚弱的躺下。
两人僵持了起来。
「他还有拿刀已经算不错了,上次那个可是用钳龙夹挖子弹的。」
王小明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中,忧心起自己的生命。
过来凑热闹的偌吕真的觉得已经很好了。
这样乱来,被他医的人都不会出事,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患者都不是人所以很坚强,还是因为他不是人的关系。
「不过尤利伽,还是用麻醉吧!这个是人,随便乱来不好。」
虽然拿钳子的那个也是人,但那时他不在,那人现在也都还活得好好的。
这样说起来,只有焰艳得到的是正常的医疗行为。
该说尤利伽比较怕有神经质的人吗?
还是一见锺情比较恰当?
而在两人都陷入沉思时,尤利伽已经快速的下刀,然後拔出,接着子弹落地。
无视对方的神情,尤利伽很快的止血消毒上药,包紮好就直接走人。
「干!去你妈$%^&*#@$%&!@$#*......」
王小明彻底发飘了。
还能够立刻发飘,就证明了他真的不需要麻醉。
这样想着,尤利伽对身後的声音充耳不闻。
後来偌吕托他顺便帮下王小明。
「我只有一个人,不像你还可以去压榨你那些病患。而且,刚好也跟那女人有关,她在赌神手下做事,就顺便了。」
对於尤利伽的疑问,偌吕摊了摊手回答。
「那你是怎麽知道是赌神的?」
尤利伽眯起眼。
「不知道啊!真奇怪。」
偌吕打着哈欠回房。
他斜眼看着他回房。
算了,现在他住他家。
但尤利伽失手了。
那天因为他的病患意外爆满,加上焰艳也闷了很久,尤利伽索性就让焰艳帮他拿资料给王小明。
「你认识他?」
「我的病人。」
尤利伽随性的敷衍了一下。
他知道先前在高洛攻击焰艳的事件中,王小明虽然没有出手,但由於他是高洛的人,因此在後来也被焰艳报复。
尤利伽记得,当焰艳停止一切後不久,王小明就来找过焰艳。
那时的王小明那边已经开始不平。
谈什麽谈的怎样尤利伽都不在意,但在谈过後,王小明就将怀疑的对象转到高洛当出外遇的那位小情人身上。
只是,他什麽都查不到,或者说,查到的都没问题。
「你不要再有动作,自己注意安全。我来。」
尤利伽接手时,王小明当时就跟他提过这点。
但他只说了一句。
「我的管道跟你不同。」
的确,人类防不了众生,要做的更彻底点,他还可以去问那位小情人所有住过的住所里的地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