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完大概已经八点多,赖家琪边收拾东西,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念些什麽,随後,便将自己的侧背包挂在肩膀上,走出了教室。
才一脚踏出去,便看见有一位男子双手插口袋望着天。这时,他彷佛听到脚步的声音,转头看像刚走出教室的她。
这男生不是……
她露出困惑的表情,而对方只是回应灿烂的一笑,说:「你终於出来了。」他显然很开心,而她却还是浑然不知他喜悦的原因,只是呆楞楞地看着他。
「你……」她欲言又止,然而对方打断了她要说的话,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就是上次看见你要自杀救了你的男生。」她一听,脸微微沉了下来,一阵青、一阵白,随後有些好笑地开口:「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没有——」未等她说完,他就打断了她的话又继续说:「对了,我还没有说我叫什麽吧?我叫李祥恩,很高兴认识你!」如同上次的情况,又被他打断,一而再再而三,她却完全没有感到烦厌,倒是有股难以形容的雀跃。
看见他伸出来的左手,她点点头,伸过去右手说:「赖家琪。」语毕,两人沉默不语,见他一直在看她,不习惯地说:「呃……你……打球打的很好。」她简短又有些尴尬地说着,脸上不禁浮起一抹苦笑,若是旁人,一定不知晓其实她是为了眼前这位萍水相逢的男生而感到难过。
「不,其实我打的不好,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对方给了她腼腆的笑容,话刚落下就转身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她。
那麽意思是……他早就发现她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看他练习?连刚刚在那边的大喊加油………都听到了?
她一颤,那股莫名而来的情感,心里的悸动让她持久都无法镇定。
——————————
她依然像往常一样注视着球场上的场景,但不同的是——她站在观众席看着。
没错,不知从何开始,她不仅是放学留下来陪他、看他练习,有时甚至都会为了他翘课,这让从未翘课的她,都觉得自己疯了。
只见没有篮球的拍打声,转而是球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赖家琪也很熟练得拿出水和毛巾递给他。看见他满意地给她一抹很大的笑颜,让她早已冰冷的心……逐渐暖和了起来。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亲自来找他,他还因此在一旁偷笑好久,连练习打球的时间都给忘了;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翘课看他练习,他还因为她没拿水和毛巾给他,一连生气了好几天。
该怎麽说呢……他是很小孩气……但是……也许那也是他吸引人的优点吧?
只见对方擦了擦汗,然後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边道:「欸,家琪,你这样子翘课来陪我不会觉得很不值得吗?」他望着球场,看着远方,同时将毛巾挂在他的肩膀上,问着她。她闻言,只是轻笑,看着他擦完汗,很随手就从他肩上拿起毛巾摺好放在旁边,再拿出新的一条帮他擦头发。
「很值得呀,你没听说过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每次当他问完这个问题,她都必须用不同的回答方式回答,不然……又是得到他的小孩子气。
他虽然非常小气又很爱闹脾气,不管是她对别的男人微笑或者多讲几句话,他都一定会不开心。这个,就算是他的占有慾吧?不过……她反而怕没有这些「脾气」,她……会不安。
只见他没讲话,显然对她的答案很满意,乖乖的让她帮他擦头发。
她停下手边的工作,眼眸望着天说:「你还记得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几天了吗?」
顷刻,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一年又两个月。」她淡淡一笑,又开始帮他擦头发,她知道……他虽然很孩子气,但对於这些小细节……他却是斤斤计较、讲究得不得了。
他们俩……真的是非常了解对方,在旁人眼里是令人羡慕的情侣,但是真正的答案他们都知道……
他们只是朋友……并不是情人。
——————————
如果人不要有心就好,她是第一次这麽的渴望。
——————————
若说是什麽时候发现这份从不该出现的情感,大概就是在那一次……看见他跟学妹闲聊说笑的时候。
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跟某个女生特别好,可是就在那一次,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去找他……却发现他身边已经有别人了。
不明白的人、不认识的人,知道自己总是喜欢把一切想太坏,可是却又是在心底把「那个人」自然而然地标上女朋友三个字。她不可否认她是个没度量的女生,那一次她真的有股冲动是冲过去狠狠赏那女生一巴掌,想像偶像剧的小三一样理直气壮地大吼:「那是我的男人别接近他!」
可是……她不能。
当时的她只能窝囊的在一旁看着,全身僵硬就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尽管事後知道那女生只是他的粉丝,但还是想问他那女生是谁,可是……却连这勇气都没有,因为她至少还有自知之明,在这关系之间,她什麽都不是。他不能管她的事,自然而然她也不能去过问,那宛如是两人都各自明白,从不跨越的界线。
家琪眼神黯淡下来,也是第一次如此沉默地听着羽织劝戒,「赖家琪呀赖家琪,你这是何苦?直接把你的心意说出来就好啦!」她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可能是在她自己心里最深处都隐藏着认同这句话的想法。那也只不过……被她给视而不见罢了。
她还是没有那种勇气面对现实,她缺乏自信……一直都是。
她凄凉一笑,摇摇头,淡漠地说:「没用的,只有我最清楚,我们是什麽关系。」郑羽织翻了翻白眼,对於他们两个这样子纠结来纠结去,她可看不下去,当然,一向直来直往、有话直说的她,自己本身更是不会遇到这种问题。
她看不惯李祥恩暧昧的态度,总是让人误会。
「赖家琪,如果你没有把你的情感说出来,可能李祥恩那家伙本来就是恋爱白痴,你觉得他会知道吗?」她并没有说完,更是愤愤地继续道:「我告诉你,最後一年了,我们快毕业了OK?在不告白就会错过良机、良机!」语毕,赖家琪像是被说中心底最深处的伤,眼眶泛红,忍不住想哭了起来。
她其实都知道……他们准备从高中毕业,也许这样子……他们俩以後就见不到面……在路上互相碰面,也可能会直接擦肩而过,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记得,那时她只是开玩笑对他说情侣之间都有所为的纪念日,而她的爱情里,却只是空白无味。他那时认真地对她说:「既然这样,我们也将我们第一次相遇当成纪念日。」
没错,六月二十七号,是他们的纪念日……就是在那一个雨天相遇的时候。
毕业典礼,是六月二十八号。
她自嘲一笑,如今她与他的回忆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这就是注定……注定在纪念日她必须开口,这也许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最後机会。
她现在很确定的是……如果她没把她的心意说出来,她一定会後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