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起床，我希望一切都好。
走进厨房时看见黎懊恼地看我。
「怎麽了？」我慌忙问。
如果是情伤的话，我能为黎做点什麽吗？
「昱旻，昨天一气之下蛋糕做太多了，我们吃不完，这样会坏掉。」
我忍不住笑了出声，她的思维跟一般人不大一样。
「放心，我会处理掉的。」
那个蛋糕很好吃，虽说黎的实验理应有四种口味，不过嚐起来不会差距太多——就是起士蛋糕。
「怎麽可能吃不完？」我边吃边说。
「怎麽可能吃得完？」黎呵呵笑着说，「还是分送出去吧！这种东西对健康的负担很大哦！吃多身材会走样的。」
原来黎是有费心思在维持的。
我不知道林宸语在她心里沈淀了多少，不过黎说到做到，她真的在努力忘掉，我看得出来，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活得更自由、更好。
「喂，玟依？」
我回到房间後，第一个想到可以分送蛋糕的人是韩玟依。我记得她以前酷爱甜食，想到她知道当黎的室友竟然还有处理不完起士蛋糕的烦恼，我兴起一种幼稚的炫耀心情。
呵呵。
「喂？」玟依的口气很凶，「许昱旻？怎麽这麽早起床？」
我忘了，我跟黎住在一起之後，作息变得很规律。
「呵呵呵…」我欠扁的笑着，「都是多熟的人了，我有好消息当然第一个跟你分享罗！」
该庆幸玟依的好处是没有起床气。
「你要当爸爸了？」
我没完没了地笑了起来。
「中邪了吗？」
「呵呵，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啊？」我听到她清脆的笑声，「我告诉你，我的室友最近烤了蛋糕…」
「要！要！我要！帮我多要几片！」
完全可以确定玟依应该是全醒了吧！
「哇！昱旻，你这家伙…」玟依感觉有点生气，好像不可置信我身边竟然有这种好康，「你可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啊！」
「呵。」
「喂！这种室友真的很难得好吗？自从我回去住宿舍之後…哎！那不是重点，你要珍惜！要珍惜！」原来她回去住宿舍了，而且颇有心得的样子呢！这次炫耀简直太成功了。
「好啦！好啦！因为你韩玟依，我现在知道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顺着她的话说，「这样总该好了吧？」
「唉，为什麽就是有人的命可以这麽好…」玟依又多叹了几句，最後提醒我一定要记得「多要几片」然後就挂了电话回去睡了。
「黎！」我边叫着向外走，却在我的房门口差点一头撞上她。
她像木头一样站的直直的，无神的瞪视着前方，任由泪水从眼眶里冲出。
黎的眼泪。
黎不是个要强的人，但也不是个轻易屈服的人，她绝对是坚强的。我不知道黎的眼泪居然会这麽震撼。
「是谁？林宸语吗？」我愤怒的问，後悔自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
黎摇头，眼泪落下的更快速。
她好像被遗弃的孩子一般…
「不哭了，黎，告诉我怎麽回事，我帮你解决！」我慌张地摇晃她的肩膀，感觉自己其实很渺小、很无力，总是帮不上黎的忙。
黎抽搭了起来，用衬衫的袖子抹眼泪。
「昱旻…」黎吸着鼻子，「我…我…」
「怎麽样？」
「我…我不要…不要把蛋糕给…给玟依。」
什麽？这与玟依何干？
「玟依？」
「不要！」黎叫着，「谁都可以…但玟依不行！」
我懵懂。
「我…我很怕失去宸语，但直到失去她了，我才知道她只是我『害怕失去』，而不是『不能失去』的人…」
生命中有多少事情是你害怕面对，但其实从来都不对你构成威胁的。
「…但昱旻，我不能失去你。」
黎说着又抽泣了起来。
「昨天你说你不喜欢宸语，我才懂有种情绪是『庆幸』。是我自己太慢，总要到失去时才懂得什麽是我真的拥有过，我以为我这次可以赶上，还暗自庆幸还好宸语让我发现你有多重要…」
我要开口，可是黎又继续说着，不让我讲话。
「…玟依，」黎笑了几声，「昱旻，她从你的回忆里活过来了，我该替你高兴的，看过你怎麽爱过玟依，或许我还是有点自知，比较好。」
为什麽要讲玟依？从我的回忆里活了过来？
我们也才在几个月後第一次相遇…黎…好像误会了什麽…
『…好啦！因为你韩玟依，我现在知道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噢！刚才的电话。
「黎，我跟玟依没有复合。」
我澄清。
黎呆呆的看着我，好像没有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嗯，黎，你对我而言也是个很重要的存在。
我不是故意毁掉你跟宸语的关系，但知道你们分手我到底还是暗自窃喜的。
我会陪你熬夜，我不要你的身影看起来这麽孤独，我会陪你。
我收集了你画的每一张购物清单…
玟依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好希望我能回答肯定句。
我会为你骄傲地笑，其实谈起你，我的笑容从来就没有掉落过。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T、Ｐ、不分，其实如果你是个男的我也无所谓。
我不在乎。
我喜欢黎，其他都不重要。
我脑中的思绪有点混乱，我不知道开了口，该先说什麽。
竟然是黎先说话的。
「宸语你不要、玟依也不要，昱旻，这麽多美女给你选，你还挑。」
黎开口竟是这麽劲爆的话，我忍不住笑。
「原来是用选的哦！」我说。
黎呵呵笑着，眼眶还是红红的，「唉，昱旻，只有有魅力的人才有得选的。」
「我选你。」我指着她。
黎很震惊，她以为一句打哈哈可以让我们都忘记她告白的话语、她以为日子还要过，我们会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各自向前走。
我绕回来，告诉她，我只要她。
这种结果她真的没有料到。
「太好了…今天作业应该可以完成了，我要赶快去画『喜』跟『乐』…」黎终於开口，搔了搔头要回房间，「昱旻，今天是个顶重要的日子，我们晚餐要吃得丰盛一点，还是你如果吃腻的话我们订餐厅也可以…玟依…玟依的蛋糕…你要快点拿给人家…放久了不至於坏掉，可是会不新鲜…啊多拿几片好了啦！玟依嘛…不是什麽生人了…」
黎的碎念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声。
凡是黎极端的情绪，她都没办法表达，我轻轻笑着，黎会用接近神经质的碎语掩饰自己爆炸般的悲伤或愤怒，又或是此刻——她的快乐。
我开心的在她房门外几乎要手舞足蹈。
她敲了敲门。
她在里面，为什麽要敲门？
门缝里滑出一张购物清单。
「…所以今天要吃…」
又滑出一张纸片。
我捡了起来，那是黎做作业用的那种纸。
上头用颜料画了一朵玫瑰，很写实，近乎立体的。
「红色的玫瑰代表爱情。」黎隔着门对我说。
玫瑰会谢，但还会再开。
我不知道花期有多长。
但黎豫心，给了我一朵永远都不会凋零的玫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