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客厅里。
「儿子,美国那两间学校你选好要去念哪一间了吗?」
正准备拿桌上的苹果的任乔熙愣住,他看向父亲,却说不出话来。
「爸……」
「其实两间都不错,但一间比较注重学术方面,另一间比较看重实务应用,」任爸吃了一片苹果,「你之後想要走哪方面?」
「爸……」
「下星期前就一定要给答覆了,因为你还没想好所以才特别请他们多给我们一点时间,他们让我们延了一个星期已经很宽容了,你要快点想好啊!」
「爸……」
「啊,想到我们家出了个去国外念书的孩子,真是觉得太骄傲了!哈哈哈──」
「爸……」声音愈加小声,看老爸如此开心,任乔熙反倒笑不出来。
「怎麽啦?你想好啦?」
「不、不是……」他的喉咙蓦地一紧,话好似卡在喉中无法出来,「爸……」
「嗯?」
「我,不想去了。」
任爸眼睛睁大,看向儿子的眼中满是惊诧与不解,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甚麽?」
「我说,我不想出国了。」
任爸脸颊的线条紧绷着,「为甚麽?」
任乔熙抿紧唇,不语。
他是为了安乐才想留下来的,但这种理由怎麽能让爸爸接受,他知道爸爸一直以来都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
「为甚麽?」得不到回应,任爸追问。
良久,任乔熙才缓道:「研究所不一定要去国外才能念嘛,国内的研究所也有不错的啊。」
「你这甚麽话!当初是你自己说要去国外念书,我辛苦培养你,你现在竟然就跟我说你不去!」
「爸……」
「你最好是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否则就别再告诉我你不出国!」任爸气急之下,连水果都不吃了,快步走回房间,甩上门。
任乔熙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被门掩上,无力的垂下肩膀,他从来没看过如此生气的父亲。
他拖着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间,缓缓的阖上门,犹如他的无助感。
一直在厨房的任妈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她走进客厅,茶几上的一盘水果几乎完好。
她很少看到老公那麽生气,尤其是对儿子,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从小到大都很少骂儿子。
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厨房拿了两个小盘子,回到客厅将水果分成两小盘後,拿起其中一小盘往儿子房间走去。
叩叩!任妈敲了敲儿子房间的门。
静待许久,房里才隐隐传来一声「进来」。
她转开门把,却见房内一片漆黑,她将灯打开,坐在床上的任乔熙抬眸看她,强颜欢笑,「妈。」
「你刚刚没吃甚麽水果,所以我拿了一些进来给你。」
「谢谢。」
任妈放下水果并没有直接走出去,而是落座於他面前。
「你别怪你爸那麽生气。」
「嗯。」
「那,你……怎麽突然就不想出国了呢?」
「妈……」
「我就是问问,你真不想讲的话就算了。」
任妈抓起几件落在地上的衣服,仔细的折好。
「就别谈那个了吧,」任妈试图轻松的说,「话说,儿子啊,你是不是有甚麽事情瞒着老妈我啊?」
「嗯?甚麽?」任乔熙被老妈的转移话题搞的一头雾水。
任妈挤眉弄眼道:「你最近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妈、妈!你怎麽突然说这个啦!」任乔熙脸上飞过一抹赧红。
「你以为老妈是当假的啊!看你最近满面春风,时不时就低头看手机,分明就是情窦初开嘛!是吧是吧?」任妈一脸八卦。
任乔熙抓了抓头发,像是被抓包似的尴尬点头。
「啊哈!太好了,我儿子终於谈恋爱了!」任妈是真的开心,她为儿子遇上喜欢的人感到开心,「那你什麽时候要把她带来给我瞧瞧?」
「她是你同学吗?」
「她长得怎样?她的个性怎样?」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呢?」
任妈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丢出,让任乔熙头昏脑胀。
最後他应诺母亲会将女朋友带回家给她看看,任妈才得以罢休。
接下来几天,任爸看到儿子都没有摆出太好的脸色,想来他这次是真的很气。
任乔熙觉得有些无力。
其实他不是不想出国,从小他就很向往国外的生活。
只是,他放不下安乐。
或许会有人说现在远距离恋爱的情侣多的是,有什麽好怕的。
但是,他觉得不一样,因为对方是林安乐,是那个曾经独自等着喜欢的人回来却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会再度出现的傻女孩。
他不希望让安乐觉得自己再度被丢下来了,他不想让她那麽没有安全感的等他回来,他知道如果出国读书是会至少一两年的,那麽漫长呀!
他该怎麽办……
*
最近,安乐发现乔熙常常心不在焉,与她说话甚至会神游到不知去哪。
「任乔熙,你是觉得跟我讲话很无聊吗?」
「嗯,啊?」任乔熙再度从神游中回来,「无、无聊?没有啦!」
「那你为甚麽一直心不在焉?」安乐面无表情的说:「我刚刚说了些甚麽?」
「你说、你说,呃……」任乔熙颓下肩,「好啦,对不起,我刚刚恍神了。」
「说吧,你最近怎麽了?老是看你很不专注。」
任乔熙盯着安乐,话语全堵塞在喉中,他怎麽能说他是在烦出国的事呢!他说不出口,也不想平白增添她的烦恼。
「怎麽啦?我脸上有东西吗?」安乐抹了抹脸颊,不解地看着他。
「没有啊!我是在看,」任乔熙托腮,勾起嘴角,「你生气时也好可爱哦!」
「蛤?」安乐往他的手臂重重打了一拳,「你、你在胡说些甚麽啊!」
倏地,他想起最近老妈一直问他甚麽时候才会带女朋友回家让她瞧瞧,於是他试探的问:「乐乐,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安乐怔住。回家?回什麽家?
任乔熙连忙解释,「是我妈啦!我妈知道我交女朋友之後就一直嚷嚷着要带你回去给她看。」
「但如果你会觉得很为难的话就不用啦!」任乔熙搔搔鼻子,「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呵呵。」
听了他的要求,安乐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去他家啊……总觉得听起来有些别扭啊!
「你不用勉强自己啦!」
眼前这个总是笑着的大男孩,他的家人会和他一样爱笑吗?
他的家人,会变成自己的家人吗?
她这才察觉,自己是有多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握紧了拳,又松开,再握紧。
最後,她露出笑容。
「好吧,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