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煙火的約定 — 車廂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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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清晨的捷运车站,和工作日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平日总是被上班上学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的月台,今天看起来空旷冷清多了,只有寥寥数人分散地站在月台上。

不久,列车就缓缓地驶入站内停下,车门打开後没有争先恐後的情况,还未完全清醒的大家都悠闲地走着。

上车和下车的乘客人数同样少得可怜。

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慢条斯理地上了第一节车厢,在空荡荡的车厢里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

他穿着白色休闲衬衫搭一件破旧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有些磨损的运动鞋。高个儿的他有着十分宽阔的肩膀,虽然隔着衣服,却仍看得出他的体魄相当结实。

长长的刘海和厚厚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将他的长相掩盖了七成。然而他精致的下颚和深刻的轮廓,还是让人忍不住认为他应该长得还不错。

面无表情的少年抱着黑色的背包,原先只是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却在无意中瞥见坐在对面的年轻情侣。

还来不及回避,他的视线就意外地和小情侣中的男孩对上了。

样貌俊秀的男孩看起来和少年的年龄相仿,亲切地对他笑了一笑,让少年有些意外,连忙别过头去。

就在这个时候,男孩的恋人拉着他的手臂,把手中的时刻表给他看,声音甜美的她说道,

「子健,我们可能来不及搭六时半的那趟高铁了。」

唤作子健的男孩接过时刻表,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那就搭下一班好了,没关系。」

说着,他就把时刻表收进蓝色运动袋里,然後握住女友的小手,

「他们每个周末都会在那里冲浪,晚一点也无所谓。」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他喃喃地重复道,

「冲浪吗……」

於是,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越过额前的长刘海,再次投向那对情侣。

两人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要去冲浪的海上健儿,尤其是那个叫做子健的男孩。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甚至可说是一脸病容,精神也不是很好。身上的黑色衬衫有点太宽大,更显得他的身型相当瘦削,给人一种单薄的感觉。

他身边娇小可爱的女孩有着一头微卷的褐色长发,相对於男孩的苍白,她的脸色倒是十分红润。小巧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满神采,笑起来更是可爱极了。她身上穿着柔和的淡黄色短袖毛衣和牛仔短裙,外加褐色长靴,整个人看起来青春亮丽。

怎麽看也不像要去海边吧?

少年在心中忍不住如此认为。

这麽想着的当儿,列车进入了下一个车站。

同样是稀稀落落的乘客上下了车,少年所在的车厢和上一站一样,也只上了一个人。

这次上车的是个穿着白色学校运动外套加长裤的高中女生。

车厢内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高中女生,她却对他们视若无睹。虽然和少年坐在同一排座位,却故意选了距离少年最远的位子坐下。

列车就这样一站一站的走走停停,进入地下隧道之後,他们那个车厢内也仍旧维持着四个乘客的人数。

除了那对情侣偶尔轻声细语地闲聊着,整个车厢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

过了四个车站之後,显得有些疲倦的子健轻轻地靠在女友肩上闭目养神。

少年看着这个画面,正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甜蜜,不料坐在同一排的那名高中女生却突然站了起来,冲到他们面前,毫无预警地大声骂道,

「这里是公共场所,要亲热回家去!」

别说是那对恋人,就连少年也被女生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

男孩子健立刻坐直身子,惊魂未定地想要解释,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女生却不给他机会,自顾自地继续漫骂道,

「干嘛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你们很幸福啊!?这样秀给别人看,你们觉得很骄傲吗?」

原本打算袖手旁观的少年对女生的说法顿时感到很反感,看不过眼而仗义执言,

「只是靠一下肩膀而已,他们又没有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你在乱发什麽脾气啊!」

「管你什麽事?」

突然被抢白,女生在盛怒之下回过头反驳道,并狠狠地瞪着对方。

少年这才看清楚女生的样子。

她蓄着一头清爽的短发,表情看起来有点凶,但是五官却出乎意料的端正漂亮,个子相当高,体格也很健美。

明明是在跟人吵架,竟然还这麽仔细打量对方,让少年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尴尬。

尽管面对这样的美女,少年的态度却没有因此收敛,仍旧继续毒舌地说道,

「只有认为自己不幸的人,才见不得别人幸福。你这叫迁怒!」

虽然是自己说的话,他却赫然发现自己还能带着羡慕而不是妒嫉的心情望着那对情侣,那是否代表他并非不幸呢?

少年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进而沉默下来,仅是默默地注视着发飙的女生。

那名女生听了这句话,像是受到很大打击。

该不会被自己说中了吧?

觉得自己或许在无意中伤了女生,让少年心里感到些许不安。

女生应该也察觉本身的反应有过火的地方,却扯不下脸道歉,只是面露愧色地别过头去不看任何人,然後失魂落魄地坐回原来的位子。

看见两个陌生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吵了起来,子健深感过意不去,特地从座位站了起来,稍微往前走了两步,一脸抱歉地朝着坐在对面的他们说道,

「对不起噢,害你们吵架了。」

原本还盯着女生的少年立刻将目光转移到子健身上。

虽然刚刚才被人无理取闹地对待,子健还是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微笑地解释道,

「我只是因为很累,才忍不住靠着丽雅的肩膀,并不是在炫耀幸福什麽的。」

听到他诚恳的说明,女生也缓缓回过头,表情已经没有刚才得咄咄逼人。

灿烂和放心的笑容立即在子健苍白的脸上展开,

「让你不愉快了,真的很抱歉。」

因为少年刚才的话而察觉到是自己的反应过於激烈,女生此刻显得很不好意思,双颊泛起红晕,

「不,是我不好。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说着,她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像是忍耐着什麽。

「我……不是你们的错,是我……」

她无法将到了嘴边的话顺利说出口,倒是泪水先夺眶而出,无法控制地潸然泪下。

看到这样的情景,其余三人都傻眼了。

刚才如此凶悍的女生竟然一转眼就哭成了泪人儿。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两个男生的心里泛起了千千万万个问号。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同样身为女生的丽雅。

娇小的她在摇晃的列车中站了起来,走向女生面前并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关切地问道,

「你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吗?」

女生泪眼汪汪地望向露出担心神情的丽雅,想要回答却因为哽咽而出不了声,只是对着她默默掉泪。

见状,丽雅也没有再追问,伸出手轻轻握住女生的手。

两名男孩看了看女孩们,又对望了一眼。

眼前的情景让少年很在意。

自己逞一时之快的无心话语居然让人难过掉泪,让他感到良心不安。但是他也不敢贸然上前慰问,唯有从稍远处频频望向女高中生。

到了下一站,上车的乘客突然多了起来,子健马上走过去坐在女友丽雅身边的位子。少年和其余三人之间隔着一名妇人和一对母子,并排坐着直到列车抵达转换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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