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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着灯的昏暗客厅里除了电视机传出的音乐声外沉默无音,萤幕照出的亮度刚好足够一眼看清沙发上那细细观看的小脸,女人穿着一套轻便的休闲服,专心得盯着电视上正在播映的音乐录影带默默流泪。
「像一颗千里外的星光,我们只能对望--相信爱不会说谎,只是分开收藏……」萤幕上在女人身後失落不已的男人,句句唱出江雨伦心里那说不出了痛楚,他那好听的婉惜语气更是道尽了每对分离人的感伤。
「怎麽办呢?我到底该怎麽办?」情不自禁跟着男歌手一同落泪的江雨伦,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心轻咬起那白嫩的玉指来,她的情意早该过去了不是?如果是,那她到底在犹豫什麽呢……?
距离第一次重逢的那晚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江雨伦曾以为他们的关系也会随着那顿饭的结束再次疏离。而这样的自我安慰,也让她本来对詹雅棠高挂在心的旁徨、罪恶顿时减轻了不少,只可惜江雨伦却没料到这男人竟会再次找上了她。
暮冬的夜晚总是冷得让人不自觉哆嗦了起来,平常六七点还满是人的街道上此时一眼望去空荡寂寥,除了冬季早已司空见惯的大雨和临时来台做客的寒流外,几乎没有一个白痴想在此时出来散步。
「好冷!」原本待在家舒服享受电暖器的江雨伦,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的逃出了家门,要不是母亲的拷问比寒流大雨还可怕,她也不会就这麽抖啊抖的走在大街上。
「小雨--」顷刻间江雨伦像是听到、感受到幻觉一般,有人从後伸手环抱住了刚走出家门的她,她不禁愣了也傻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江雨伦又怎麽会猜不出来,这紧贴在自己背後的男人是谁!能轻易让那冰冷的身子瞬间温暖的怀抱、总是习惯快步搂住她腰的这个动作,甚至是那因为心急喊叫而略嫌急促的呼吸,这些全是他、陆奕翔常做的举动和从高中就养起的习惯。
江雨伦望着前方那永无止尽的街道,倏忽为之鼻酸,她试着张嘴想说些什麽话,想问他为什麽会来、怎麽找到她的,却发现声音像眼泪被夺走一样,无法轻易出声。
「我不想再等一个八年,所以我来了。」陆奕翔将下巴轻靠在她的肩上,诚恳的语气和惋惜的言词,如此简单得又再次打动她的心。江雨伦轻咬着那渐渐渗血的下唇,眼底满是痛楚得转了过头,无语的看了他一会才缓缓开口。
「听棠棠说你们……要结婚了。」带有鼻音的字句里是肯定而非疑惑,江雨伦简直可以清楚感受到陆奕翔心里的那阵痛,因为比痛,她更胜一筹。当她听见这桩喜事时,本该满怀祝福的心竟然只存有针尖般的刺痛,除了罪恶外多的是忌妒。
「只要你愿意回来,我愿意和雅棠分手。」陆奕翔凝视着女人那张苍白面孔,连犹豫的片刻都没有便立即脱口而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八年来的岁月是多麽的磨人,他几乎不曾逃脱出那一层又一层的後悔之中。
「你想要用当年对我同样方式对待棠?你怎麽狠得下心?」江雨伦曾以为她在这一秒应该感到开心、幸福,但心里除了残存的不谅解外更多的是对詹雅棠的心疼,原来人可以这麽矛盾……既不愿意亲眼见他们步入礼堂也不愿看好友一步步走上自己当年的後路。
「那你又怎麽狠得下心逃离我身旁?你明知道这里始终如一!」陆奕翔激动的捉起江雨伦的小手,要她亲自感受到他胸膛那一次次的心跳声,这里每分每秒的跳动为的从不是别的女人,是她、江雨伦。
「我……」「小雨?」江雨伦抬起那泪流满面的小脸,正想张口道出自己的真心时,却被碰巧遇见他们的詹雅棠无意间打断了。既讶异又紧张的情绪旦夕间,让如此贴近陆奕翔的她不知所措了起来,只见理智的他低下头将温柔的一吻印在她额上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了。
江雨伦差点叫住那匆忙离去的身影,伸出想抓住陆奕翔衣角的小手不禁悄悄缩了回去,她不能也没有办法这麽做,因为唯一可以和他名正言顺相依的那人不是她,而是站在自己眼前丝毫搞不清楚状况的詹雅棠。
「小雨,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啊?小雨!你怎麽哭了啦,是不是他欺负你?」詹雅棠望着那道转眼消失的熟悉背影,忍不住困惑得问起身旁的好友来,回答她的却是江雨伦那难以停下的抽咽声。
「棠--我的初恋情人回来了,可是他已经快要结婚了……」江雨伦无助的蹲下身痛哭流涕,她的心就像要被人撕裂一般疼疼又难以止痛,一颗颗的酸涩泪珠就这麽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滴上那早已被大雨淋湿的衣服上。
「雨别哭,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詹雅棠心疼的抱住她那不停颤抖的身子,轻轻安慰、予诺着,她们从以前就说好要一起保护对方的。所以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江雨伦那看似坚强又伤痕累累的心,因为詹雅棠绝对会先挡在前方用尽全力打垮对方。
她们约好的,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对方,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