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寫一封信給妳 — 寫一封信給妳 41

写一封信给你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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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我才多久没见到你,你整个人生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小筝说:「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于映喆。」

「货真价实,我本人没错。」点点头,我笑了笑,「只是最近身分转换得有点快,连我自己都还没很适应就是了。」

「要适应这个可能有点难。」她点点头。

「我也这麽觉得。」

闲聊了片刻,等她几个团员都到了,这才开始真正的议题。小筝所属的女子乐团,虽然与我并不在同一家唱片公司,但大家既然交情不错,当然也有彼此跨刀相助的情面与机会。她们预计在年底会推出专辑,而首波主打的MV,需要几个客串的乐团角色。他们公司那边几经讨论後,希望找来的是真正的乐团,尤其如果能够稍微有点名气的话,日後在现场演唱会上,还可以露脸当来宾。

「怎麽样,你认为呢?」她问。

「没有床戏吧?」我打趣着问。

「就算我说有,我看你也不敢演吧?」她朗声大笑,毫无一个女人该有的气质优雅。

就算有这种免费的好处,但我确实也真的是不敢演。在她那些团员到来前,我跟小筝说起了自己参加艺晴毕业典礼的经过,那天真的有三张椅子,最左边是刘妈妈,中间是刘爸爸,右边则是我。在一片离情依依的骊歌唱响声中,刘爸爸忽然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我说:「说真的,如果不是艺晴的身体情况很特殊,她跟我说了那样的消息,我第一个就先杀了你。」

「换作是我,我会跟伯父您做一样的决定。」我只好点点头。

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艺晴大约是在寒假期间,也就是她父亲首肯,让她搬来我家之後才怀孕的。我只觉得懊恼不已,但懊恼并不是因为这是一件需要负责任的事,也不是担心这可能会造成工作上的困扰,我只是担忧她的身体状况而已。

「如果这世界上,可以用简单的二分法,把所有人都区隔成两类的话,那我想我应该属於神经大条的笨蛋那一型,而艺晴就是聪明得让人永远摸不着头绪的另一类,而且还是个中翘楚。」我这麽说。

回想起那时,艺晴告诉我,说她已经读到高中三年级,但月经来潮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她还为此而求诊过,妇产科的医生告诉她,这是每个女性体质不同所致,虽然月经来潮次数较少,算是比较不易受孕的体质,但如果以後她想怀孕生子,一样可以用很多种方式来帮助受孕,基本上可以不用担心。而我真是傻得可以,当她这麽告诉我,又说不想跟我在亲热时有任何隔阂,我就乖乖地把已经准备好的保险套丢一边去。

「恭喜你。」小筝哑然失笑。

「是呀,你有机会当乾妈了。」我也点头。

觉得在我身上看到的最大转变,小筝说那大概是个性与想法的部分,倘若是以前早几年的时候,我应该不会笨得相信女孩子说什麽不易受孕又不要隔阂之类的蠢话,更不会在对方一旦怀孕之後,还心甘情愿地接受事实,愿意成为一个「父亲」。

「话不是这样说,谁做的事情,谁去负责,就算是以前,我也一定不会逃避责任的。」我抗议。

「会负责是一回事,但会不会心甘情愿地负责,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说。

「或许是吧。」我叹口气。

我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拎回来,堆满整个房间角落,那里面有各种全新的婴儿用品,还有一张署名为「乾妈」的金额兑换券,上面写着「本人梁霈筝愿以人格担保,成为于映喆及刘艺晴所生之子的乾妈,无论其性别为男或女,均在婴儿诞生後,致赠价值新台币十万元的奶粉及尿布经费,以作为祝福与道贺,恐口说无凭,特立此证明,以兹兑换」。

「你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她签这种东西吗?」瞠目结舌,艺晴诧异地问。

「怎麽可能!那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要付的喔,可不关我的事。」把东西放好後,走到床边,我把艺晴手上还在缝缝补补的东西拿开,「别再做这些了,一来人家说孕妇动针线,会对小孩不好,二来是你现在做这个本来就很吃力。」说着,我低头看了一下,一个维妙维肖的布娃娃,跟眼前的本尊殊无二致,尤其在她拿修正液,把充当眼珠子的两颗黑钮扣都涂上眼白之後,她摸摸肚皮,说希望可以生一个女儿,而这娃娃,就是依照她自己想像中,女儿会有的样子而缝制的。

「那万一生了个儿子怎麽办?把布偶的头发剪了吗?」我忍不住笑。

「从头到尾,你都不觉得生气吗?」小心翼翼地起身,就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胎儿,也伤到自己,艺晴扶着我买给她的拐杖,慢慢地走到柜子边,斟了一杯水,但她没自己喝,却转而递给我,「我擅自作主,决定要怀孕,这件事,你真的不生气?」

「要生气的话,我相信最有权利生气的,应该是你爸妈,而他们既然都不反对了,那我又有什麽好生气的?」一样没喝水,把杯子搁着,我扶艺晴坐下,说:「一开始,我只是惊讶,因为这好像不在我们盘算的人生计划里,但转念想想,如果有一个属於我们的孩子,你不也会更积极地照顾自己的身体健康,好陪这孩子平安长大?我只是担心,一来担心你,二来担心这个小生命,这样而已。」

「我会很好,这个孩子也会很健康,你放心。」她轻抚肚皮。

「都还没生呢,你这麽确定?」

「当初我姊开始发病的时候,我年纪还很小,看着她痛苦,一直到她过世,我心里在想,这或许是一种诅咒,是一种厄运,我姊以她自己的身躯,帮我们全家人承受了这这样的苦难,所有的不幸,都被她一个人很勇敢地承接下来了,那麽,以後我们家剩下的三个人,就要以很健康的身体,连着她的那一份,一起幸福快乐着。」艺晴说话的神情,不再像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她已经很有身为母亲的样子,缓缓地,她说:「虽然结果并不如我所以为,最後我也出现了跟姊姊一样的病症,但我却因此而更加相信,或许这是冥冥中的安排,我姊还没消化完的厄运,还要由我继续承担。既然这样,那两条命总该够了吧?不管我们是欠了谁的,用两条生命去偿还,总应该还得完了,再也不亏欠了。所以,我非常相信,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一定会健健康康。」

「你这麽有把握?」不愿去臆测一个未诞生的生命,是否可能承受什麽样的病痛之苦,我更关切的,是眼前的这个女孩。

「要在对的时候,坚持做对的事。这不是你的原则跟座右铭吗?」她说:「认识你以後,我也经常这样问自己,我在自己的人生中,有没有好好把握,在每一次对的时候,都很认真去做对的事情?而我在想,我唯一做到过的,就是在十七岁快要结束之前,缠着你唱歌给我听,然後拚死拚活,硬要挤进你的生活里,而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

-待续-

早已无论对错,我们在写我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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