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燕狼把我安排到董平川的店里的用意是什麽,明明他这间小店又没几本书(比燕狼书房里的书还少),却还是要我每天吃完早餐後过来,等到晚餐前再回家。
还有,待在董平川的店里真的很无聊,上门的客人都是在翻了两三本书之後走人,根本没人想买。
真是钱多多,买了几百本破书开店,一点经济效益也没有,这个人....一点做生意的头脑都没有。
在擦过N遍的桌子上,我摆了一盆刚刚从门口的角落里挖出的一株粉色小花,虽然小小的,但一摆上桌看起来让整张墨黑色的桌上加添不少生气。
「芝芝姑娘真是好兴致,还知道要装饰门面。」董平川从门廉後走出来,看起来是刚午睡起来,一脸睡眼蒙胧。
我扁了扁嘴,没好气的说:「身为老板,就该好好想一下要怎麽改善生意,赚更多的钱。」而不是像你老是进房睡觉。
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前的红玉,幸好有这块玉护身,我才不用怕我一大堆奇怪的想法会被人知道,而且更能防那个阴阳怪气的燕狼。
他呵呵的笑着,细小的眼睛弯的像月亮:「看来,芝芝姑娘非常的缺钱。」
「每个人都欠吧,又不是只有我。而且为了以後我当然要多赚钱啊。」我一脸坦白的说。
「是是~我真是个不尽职的老板,连伙计都比我会打算。」
打量着他苍白的脸色,也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他会把他当女的,这个人的脸色比普通女人还白晰,如果再涂上腮红简直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於是,我很鸡婆的说了:「董老板,要不要请杜大婶帮你煮些补品吃吃,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听我这麽一说,他尴尬的望着我:「这怎好呢?」
「哪有什麽好不好的?吃补品而已啊。」
「不是啊....芝芝姑娘你~对我的身子如此的看重,令身为老板的我真是困扰啊。」他还真露出为难的表情,眼睛晶亮的像两颗闪亮的小黑豆。
「我...靠!」不知不觉我骂了脏话。
「啊?」他一头雾水。
「没有。」我很快的恢复正常的脸色,语气平稳的说:「小伙计不敢对老板有任何的遐想,只望老板顾好身子,这样生意才会长长久久。」
他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你他妈的松什麽气啊!送给我我还不要咧!我很用力的捆绑着那些要丢弃的废纸张,勒的紧紧的把它当做眼前这个不要脸的死人妖。
「芝芝姑娘,请杜大婶准备十天的补品,明天带来这儿。」他毫无惭色。
「钱呢?」买中药那些总是要钱吧?
「当然是燕狼付罗~我跟他可是结拜过的好兄弟!」他抛了个眼波过来,当我白痴似的表情。
那天回家,我用了比平时快了一半的路程回家,一边走还一边骂把那个董平川骂到死去,然後再把他叫醒连带他的祖宗十八代骂到狗血淋头。
激动到连路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不敢靠我太近。靠夭,我也不过是气疯了些,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像是我有病似的!再待在这个民风保守、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我真的会发疯!!
晚上睡觉前,我很慎重的把江家给的那些珠宝及不起眼的石头仔细的点了下,换算了下这边的银两,也许租间小房子过个半年足够了。问我怎麽知道这些值不值钱?拜托~当我在擦拭燕狼那些贵重的古董是擦假的啊?
而且杜大婶那个抠门外加盘算精,在她耳濡目染的严重教导之下,想不知道这些便宜货的价值也难。
幸好今天同房的另外三个丫鐶都被福伯叫去打扫另一边的主屋,听说有重要的人物要来,我才有这个机会偷偷摸摸的准备这些“假私”。
拿出跟门口小厮买的地图,我很认真的看着,并预计要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关外到另一个城镇,起码要走上半个月的时间。走路不是问题,麻烦的是我身为女人的身份,现在在这个封闭的社会里,女人还是一个会令人寸步难移的时空。
摸着一头乌黑又亮丽的长发,我很舍不得,但到时如果不行的话,还是得把它给剪了,搞个女扮男装上路才成。而且还要记得要跟门口的那个小厮买几套小号的男装,我很谨慎的把它加注在自己不中用的脑袋里。
「终於可以上床入寝了。」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边嚷叫着。
连忙那些东西往枕头下面一塞,我半躺在床上,假装要睡觉前的酝酿。
「累死人了,那间房子到底多久没打扫了?弄得我头上的发髻都乱了。」在前头推门进来的丫环之後,跟着进来的另两个也一脸不高兴的抱怨着。
她们是“丫雀三人组”,这是我私底下给她们的绰号。
因为上次在打扫庭院的时候,本来有几只小鸟很快乐的在半空中飞翔,但是她们其中一个很讨厌那些不懂事的小鸟所制造的粪便,所以就拿着扫把向牠们挥着。一个人挥还不打紧,另两个人看到了也跟着挥,结果就造成了小鸟与人类的战争。
这让我傻眼且果断的迅速逃离,退到走廊下後,那些小鸟们不再三姑六婆异常团结的群起奋勇攻击她们三个人。
用小菊花放粪的放粪、用尖嘴啄人的啄人、还有用锐利爪子的抓衣服完全不放弃任一个缝隙,结果当然是小鸟部队获胜,看着她们三个满脸鸟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面面相觑,让我想到了“鸦雀无声”这个成语,所以往後就直接这麽称呼比较好叫又贴切。
反正,她们也不知道。
看着我闲暇的躺在床上休息,丫雀之一的丫环→小婷扫了一记眼刀过来,她噘着嘴娇声道:「没法的,我们三个人就是没方沛芝姑娘这般命好,不但跟着主子做事,还可以到董大人那边朝暮相处的,这份差事真是令人称羡。」她很强调了方沛芝这三个字。
「可不是吗?」丫雀之二→小枫也尖声的说:「真不知道主子是看上你哪一点?前无胸後无臀长得又像马场小厮,声音可也不及我们小婷姑娘来的动听。」
丫雀之三→小香帮腔的轻哼了声,深感不屑的鄙视着我:「非不是用些脏人的手段,怎能当上主子身边的丫环?看来还是我们三个丫环乾净些。」
乾净?想起她们上次的狼狈样,我很想仰天狂笑。
小婷不满我没啥反应,又在语气上加了火:「怎麽?被主子骂了吧?自作主张的要杜大婶炖补品,也不想想自己是啥身份,还想借花献佛。」
他奶奶的,关你这只丫雀什麽事啊?不就是不小心被你听到了,有什麽好张扬的?早知道我就趁她们去打扫的时候再跟杜大婶说。
心里虽然暗潮汹涌的,表面上我还是平静的说:「那件事我明天会去回絶。」
「成与不成岂是你这个下人答应的算?」小枫显然不满我的回答:「要当人丫环的可就要有心理准备,絶不会有飞上枝头那样的美事发生。」
「我没这麽想。」隐约的,我控制自己的脾气。
「可你做出来的行为可看不出。」小香哼着气,到衣柜里拿出她们的换洗衣物,然後三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人,真是一气呵成。
他奶奶的,我欠着你们了吗?欺负新人也不是这麽干的!!我搥着枕头出气,愤怒的大叫。
若不是我闷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又不同时空的世界,还会怕找不到工作做吗?
蓦然,一只黑不隆咚且吱吱叫的小动物跑过我眼前,我突然心生一计。
当晚,她们三人上床後,很惊喜的发现有只可爱的小老鼠在床上等着她们,边吃着食物边欢乐的吱吱叫。她们发出了像是被杀的猪一样的惨叫声,还不住的绕着床舖团团转,差点没把屋顶给掀了。
不过这些都不干我的事,因为只要一入梦乡,不管地震还是狂风暴雨都撼醒不了我。
但她们倒是被杜大婶给好好的训了一顿,被罚站在庭院内站到半夜三个人都冷的直抖脚,还是福伯心生不忍才要杜大婶放了她们,这些都是他後来告诉我的。
哼,恶人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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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小厮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扬威信,简单的说就是表示他这个人做人非常的有信用,但实际并非如此。
我早就把那些珠宝换好银票且藏在隐密的地方,只要得一个空隙随时都可以走人的状态,但迟迟等就是等不到托他买的男装,都拖了一个星期还没给我,再不给的话,我只好偷几件董平川的衣服将就了。
默默的盯着店舖後的庭院随风飘扬的衣服,我暗自的打算着。
「芝芝姑娘。」本来坐在角落低头看着书的董平川,见到柜台前站着一位穿着淡紫色裙装的女人,马上呼唤我。
我回了神,把手上的打扫用具放好後,走回柜台。
「这里的书真少。」那女人嘟嚷着,秀丽的脸上尽是不满。
我斜睨了董平川一眼,他老僧入定似的,理也不理。
「真抱歉,我们掌柜没什麽老本可以进那麽多书,请客人您将就些吧。」既然他老兄都没啥反应了,我当然是老实以告。
她一脸讶异的问:「那为什麽还要开店?」
「这问题问的好,可能是佛心来着。」我很正经的点头强调。
「嗯、咳!」董平川终於离开那张小板凳,风度翩翩的走到这儿来,脸上还挂着垂涎三尺斯文有礼的笑容。「不好意思,打个岔。这位姑娘,我是这儿的掌柜,虽然这儿的书少了些,仍是谢谢你光顾我们这间小店。」
那姑娘一见到他那张白晰透亮的小白脸立即红了脸,连说话也变得轻声细语:「这没什麽,我也是喜欢看书的。」
人长得漂亮就是吃香,来这里近半个月也没见董平川用这种温柔的态度对我说话。我用手支着头,看着他们两个愈聊愈开心,根本当我这个外人是多余的。
这期间,董平川就抛了好几次眼神过来要我滚开,偏偏我就是不识相,还到後面的饭桌上拿了盒瓜子坐回来柜台这儿边啃边看他们谈情说爱的肉麻表情。
他奶奶的,要不是没相机,我真想把他这时的态度拍下来PO到网路上。可惜....这儿是个缺乏文明的封闭社会。
「林姑娘。」董平川终於沉不住气了:「你我都是有缘才能聊的这麽久,可否另找个空档聚聚?」
「甚好。」她眼送秋波的媚样,只要是男人都会软脚。
「那可否让在下送你一段路程?」
「好。」她抿着笑,低着头羞涩的跟着他後头往门外走出去。
啧,没好戏可看了。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屑,不爽小气巴拉的董平川,把妹也把的太不大方了,让我观摩一下是会怎样?也不让我学个几招,当我逃走的时候至少还可以用这种烂招数蒙过他人耳目。
不过...现在可是个好时机。
本来想偷偷的拿他的衣服,现在人跑出去了,倒是可以顺其自然的摸几件回家。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一早就能偷溜出城,往下一个城镇逃跑。
我打开随身包袱,快速的抓了两三件藏青色的外衣及晾在一旁的男人发巾塞到包包里绑紧。
「你在做什麽?」後头忽然传来声音。
我吓的差点把包袱往那个人丢,幸好及时踩煞车。
燕狼像是看着笨蛋一样的看着我,迳自拉过椅子在柜台前坐下:「董平川呢?」
「出去了。」我马上把包袱塞到身後,身子骨站的超直,脸上堆的是卑微的笑:「主子今天怎麽有空来?」
自从他要我来这边帮忙之後,今天是第一次进到这儿。
「没事不能来?」他扫了一记凌厉的眼刀过来,好强的霸气...我立即脚软,连忙扶住一旁的书架。
「不….小的没这麽说。」好不容易抓紧背我才能站稳,虽然现在不用再送饭给他吃,还是本能的想逃走。
「我等他。」说完,燕狼似乎很疲惫似的半倚着旁边的墙壁,接着闭上眼睛休息。
过了一两分钟,我见他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模样,才敢大口的呼吸,然後异常认真的整理起架上被客人弄乱的书籍。现在这个时代,他们书写还都是用削薄的竹片来书写文字,虽然薄,一旦多起来还是有重量的。
所以书架的框架做的必须紮实,才能承受这种的重量,摸着那一根根朴实的原木,我在脑海里自动换算着这些如果到未来的世界可以卖多麽好的价钱?
过没多久,董平川走了进来,看到燕狼一点也不讶异:「你来了。」
「嗯。」
「你来的速度这麽快,这阵子应该也有所耳闻。」董平川坐到他的旁边,拿起杯子倒茶喝水。
燕狼用手指抚了下眉间,看起来真的很累:「快点找个时间,把这些处理掉,拖太久只会造成更大的问题。」
董平川看着我,轻哼了声:「可我看你们府上这位姑娘一点都不怕,方才连避不都避的,回去要请福伯好好的再教导才好。」
闻言,我立即巴结的说:「掌柜的,方才是小的错,请见谅。」不快点认错哪行。
若是只有董平川一个人,我一定会反驳,可是现在要是燕狼一个心情不佳,我这条小命就飞了。男人果然真不能看外表,难得长得这麽帅,心却腹黑的要命。
「难得你如此诚实。」董平川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燕狼只是默默的盯了我几秒,然後把头别开。
在那一瞬间我有种被蛇盯上的感觉,上次被勒住脖子无法呼吸的恐惧又回来了。下意识的摸了下脖子,明明没有任何束缚的东西,但为何我喘不过气?
难道这是所谓的恐惧後遗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