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姬少城多 — 第十四章 大延三殿下佔鵲城〈一〉

今日一早,小皇帝去了早朝,子顺被领到了三生殿。

再次见到子顺才发现他长高了许多,清秀的小脸也有了成长,见了我他有些腼腆脸红,不知是否又想到了与公主初次的惊天动地相遇。

我倒是有些心虚,答应过谢先生会好好照顾这孩子,却把他丢在皇宫中自生自灭。我朝他招招手,温柔问道:「告诉本公主,在宫中可好?」

子顺乖巧点点头,「太傅好……皇上也……好。」

打死他都不会告诉公主他跟皇上时常看不顺眼而打架的事情。

正当我放下心还要继续温情问暖之际,下了朝还来不及换下明黄朝服龙袍的小皇帝脸色沉重地快步走进来後面跟着茗茶和梅溯,飞扑进我怀里扭动,低低道:「朕不要姑姑走。」

鉴於公主府柳树下被偷私房钱和小皇帝赏了本公主一碗黄莲鸡汤耿耿於怀,握紧拳头忍住没砸下去,我挑挑眉道:「皇上这是怎麽了?」

身後的茗茶回道:「今早收到传书,大延三殿下发动围城占了鹊城,要宸萻公主出面讨公道。」

我一愣,疑惑问:「讨啥公道?」

一旁的如素帮忙提醒,「公主,不就是上次在鹊城说话污辱了您的大延三殿下身边的走狗吗?」她一脸忿忿不平,心里想着那家伙大约还想被青葱腥鱼赏巴掌一次。

我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袋,「就是那个被本公主踩了一颗蛋的倒楣鬼?」

子顺不明所以的看着我,而扑在我怀里的小皇帝则抬起头,笑得邪恶,「姑姑踩了人家一颗蛋?」

「唔,姑姑是好姑娘,是不小心的。」我刮刮鼻子义正严词。

既然大延三殿下要跟宸萻公主讨公道,本公主也只好整装出发前往鹊城解围,只是小皇帝带着不舍的表情揪着我的衣服,看得本公主心慌慌,惟恐这个小魔头又要荼毒本公主,因此出发日期就订在隔日一早出发。

而当出发这日,却在百越城门外遇见一人白衣胜雪,长发如墨,身骑高大骏马的东半焉。

「谪仙司徒这是何意?」我踏上马车回过头眯起眼,语气防备。

东半焉目光深邃未曾直视过我,声音飘渺如风,一吹及散,「我只是正好要去看看大弘鹊城的喜鹊。」

我瞪眼,没再理他,掀帘进了马车。

公主一行的马车加上跟在後面漫步前行的东半焉前往鹊城。

让我们将时间倒转到鹊城被大延三殿下围城占鹊城的这一天。

这天风光明媚,天空湛蓝无云,如同一条上好的水色绢布,枝头上鸟儿欢乐的鸣叫蹦跳,谢先生按压酸涩的眉角望着桌脚下那堆书信有些出神。

公主这是第几天没来信了?

听闻皇上十一岁生辰公主匆匆赶回百越後就再也没有来信过了,谢先生有些郁闷。

不,等等?他等公主的信做什麽?

陷入自我纠结的谢先生抓着头发,俊秀的脸上一片迷茫。

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阵哭声还有怒骂声,谢先生拧眉起身走出书房,却见学生们全聚集在外墙边,还有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使劲往外瞧,甚至还有三两个学子相互叠在肩上张望着。

「不好好上课,这是在做什麽?」谢先生冷声斥道。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边哭边跑过来,哭得抽搭抽搭流出浓稠青黄鼻涕,话语全黏在一起含糊道:「先生,坏人,围城。」

谢先生一惊,安抚了惊吓过度哭闹不休的孩子,一跛一跛的穿过会芜书院弯曲长廊,在路上遇到了正巧要赶过来跟他讨论该如何是好的杨先生。

杨先生满头大汗,看起来应该已经在外头打听过情况才奔过来的,他气喘吁吁道:「是大延来的人,黑压压目测不出多少人,团团围住鹊城不让任何人出城和进城。」

「大延?可有说为何围城?」谢先生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杨先生偷偷瞧了一眼谢先生,犹豫抿唇,「是大延三殿下的人,说是……要找宸萻公主讨公道来的。」

谢先生一怔,眼帘低垂,长长浏海盖住眸中的情绪。

「容殊,此事不……」杨先生要劝诫的话未完,只见谢先生倏地迈开步伐往前走,走得挺拔坚忍,杨先生猛然拉住他的衣袖,惊问:「容殊,你要做什麽!」

谢先生眸中灰雾如冉冉而起的炊烟,转过头一字一句坚定无比道:「此事因我而起,跟公主半点关系都没有,理应我去处理。」

「你一个人是能做什麽!他可是大延三……」杨先生气急败坏,却拉不住谢先生牛脾气一样的固执,看着谢先生跛着脚越走越远,虽是气却无能为力。

而大延三殿下正带着上次被公主踩胯下伤了男人尊严的男子坐在汀楼悠闲地喝着茶,梅圭脸色愤恨站在一旁,还得时不时替大延三殿下添茶。

我都还没替宸萻公主添茶过呢!敢找宸萻公主讨公道,你是不想活了!等公主来了管你什麽大延三殿下就死定了!哼!梅圭在心里诅咒着。

汀楼外聚集着许多鹊城居民,每个人脸上皆是惊恐与不解。

「殿下,自称是谢容殊的男子求见。」贴身侍卫拿着佩刀走过来凶神恶煞道。

大延三殿下渊安玉今年年仅十七,五官端正,只是眉心一点红痣看起来增添几分张狂傲色,他漫不经心转转手中的茶杯,一边偏头问道:「阿深,谢容殊是什麽来头?」

名为阿深的男子便是被公主处以凶残极刑的男子,听到谢容殊这名字立刻露出阴狠的表情,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哼,那个跛脚鬼倒是自己撞上来了!殿下!他便是淋了属下一碗汤面的跛脚鬼!」

「你说谁是跛脚鬼啊!你全家才是跛脚鬼!我们谢先生德高望重哪容的你污蔑!」从人群中发出一个怒吼。

阿深横眉跳了起来,抽出腰间上的佩刀,刀尖发出嗜血的骇然寒光,他龇牙咧嘴大声咆啸道:「想见识爷的刀子利不利就给爷出来!」

人群立刻噤声一片。

梅圭赶紧讨好,挂上虚情假意的陪笑,「阿深大爷,鹊城居民说话太过莽撞,我给您赔罪了。」他抖着手将那锐利的刀锋给收进刀鞘里,担心阿深一个冲动就砍了无辜的百姓。

若是被公主知道他这鹊城主事让鹊城居民染上血光之灾,他也准备自刎提头见公主了。

「哼!愚蠢大弘!」阿深嗤然不屑一笑,走回去坐在渊安玉身边。

「让那个跛脚的进来见本殿下。」渊安玉摆摆手,彷佛没看方才一触即发的气氛。

梅圭在心里暗叫不好,大延三殿下在大延帝的过度宠爱下喜怒无常,更是喜暴虐,这谢先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麽跟公主交代……

贴身侍卫领着谢先生过来後,渊安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虽是跛脚,却是站的挺拔如松木,就连清俊秀逸的脸上也没有该有的惊恐与求饶,渊安玉勾唇一笑,「看见本殿下也不跪下?」

「草民问心无愧,敢问三殿下此番围城是何意?」谢先生不卑不亢的声音四平八稳响起。

梅圭倒抽了口气,眼角突突一跳。

「跪。」渊安玉握紧拳头,双眼眯起,阴郁着脸如漫天暴雷欲发作。

他一说完,一旁的贴身侍卫立刻执行动作,用刀鞘柄猛力一敲谢先生的後腿,谢先生吃疼,却硬是不肯跪下,贴身侍卫眉一皱,见渊安玉渐渐怒气升腾的脸,下手更是加重,双手架住谢先生的肩膀,猛烈一扣,将谢先生重重往下一压,谢先生光洁白皙的额间滑下一滴汗,而膝盖随着汗一起落到了地上,他膝盖重重一跪,整个人被贴身架着动弹不得。

「跛脚的,我早说过了,不在家里好好刺绣还出来自讨苦吃!若是不帮那个嫁不出去的公主出头,估计你也不会有今天!要怪就怪宸萻公主吧!」阿深走向前狰狞着脸揪住谢先生的头发。

头皮剧疼谢先生眯起眼,呼吸变得粗重,嘴里却道:「大弘国事还轮不到你这走狗置喙!」

「喔?」渊安玉站起身走过来,看着谢先生因疼痛而皱起的眉毛有些快意,二话不说伸出手〝啪〞〝啪〞两声在众目睽睽下赏了谢先生两巴掌,然後像是嫌弃似的用手擦擦衣袖,问道:「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那本殿下可够格置喙?」

谢先生眼前一花,嘴里已是充满血腥味,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水,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此番已是太过分了,见渊安玉还要动手,梅圭立刻抓住他的手,脸色阴沉道:「殿下不是要找公主讨公道吗?如此拿鹊城百姓出气又是何意?」

被梅圭抓住的手腕挣脱不掉,渊安玉眉间垄罩着乌云,露出尖尖的虎牙,「梅主事没见本殿下在替大弘教训这大逆不道之人吗?况且这跛脚的倒了阿深一碗汤面,这帐也是要算的。」

小小年纪便如此暴虐,看来大延帝是教子无方!梅圭气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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