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姬少城多 — 第十一章 鬼城〈三〉

鹊城这边糊里糊涂成为公主军师的谢先生正目瞪口呆望着运到他书房前的厚厚三大叠书信,他疑惑的问:「这些全部都是?」

那送信人是个老头,他嘿嘿一笑,露出缺了两颗挡风门牙的大黄牙,意有所指应道:「公主对谢先生是真爱啊。」说完还暧昧的眨眨眼。

谢先生当即黑了脸,二话不说抱着三大叠书信转身就进书房。

拆开第一封信,信内雅秀如柳絮枝条的字迹映入眼里,谢先生微微一笑,眸里闪过赞赏。信里内容皆是在叙述公主在北临城所见所玩之事。

比如:北临城卖糖葫芦的小哥长的俊俏,不过非常抠门,公主讨价还价了好久,才勉勉强强以三文钱买了十只糖葫芦。

谢先生失笑,嘀咕道:「以三文钱买十只,此回是公主大胜才对。」

再比如:公主去光顾了北临城最有名的茶楼,吆喝着拿出最拿手的佳肴,谁知道此茶楼竟端出翡翠烧鸭,公主凤颜大怒。

公主大怒的原因没有在信中叙述,不过谢先生却是眉头舒展,眼眸弯弯笑意融融,俊逸的脸散发出柔和,他低语道:「公主最爱的可是烤鸡腿,拿出烧鸭,难怪公主不领情。」

再再比如:闹得北临城风声鹤唳的女鬼是个美女,虽然没有看到女鬼的脸,不过从婀娜多姿的身段来看肯定腰肢柔软,还有那一头飘逸的秀发在青烟中仿若婆娑起舞……

「人人是避而远之,您却是打主意到女鬼身上去了……」谢先生噗哧一笑。

杨先生正好推门进入书房,不知道多久没见谢先生笑得这麽温柔,整个人彷佛从无波的死水中容光焕发,举手投足皆是舒雅的气质,他笑了笑,挤眉弄眼打趣问道:「这是在看哪个姑娘的情书?」

谢先生神情微歛,假意咳了一声,将书信收起,正色道:「是宸萻公主从北临城寄来询问关於鬼城解决办法之事。」

杨先生也不戳破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佯装好奇问道:「喔?那容殊可有解决办法。」

「书信尚未看完。」他头痛的指了指眼前的三大叠书信。

方才看到忘我,难道这三大叠都是公主亲写得趣闻吗?

在谢先生连续看了三天终於看完公主的书信後,在最後一封终於提到了关於女鬼的解决之道。

他摊开信纸,望着眼前的空白一片,用毛笔沾了沾墨汁,在中间写了个字。

等。

他望着这个空白之中唯一的等字,有些发呆,捏了捏毛笔,又将目光睨了一眼堆在桌角的三大叠书信,最上头那张微微露出一角,字迹雅秀写着:静待回信。

不知道公主写了三大叠书信却收到一个等字会是如何感想。

他抿着唇思考了一番後,将那张等字揉团放置在一边,又抽出一张纸斟酌着写了起来。

而我收到这封信时顿时心花怒放,写了三大叠书信,谢先生虽然只回了我一封,不过比起以往只捡重要的回答,这次在书信里多加了几个问候的字。

十月天凉,勿风寒。

「瞧瞧,谢先生果然是害羞的。」我拿着书信到处去炫耀,喜上眉梢。

如素瞧着公主欢乐的手舞足蹈,郁闷的问身边的姐姐,「姐,谢先生当真会成为驸马?」

如荤翻着手中的帐本,心不在焉淡声,「我瞧着挺适合的。」

「可!那谢先生毫无家世,又是鳏夫又是跛脚!公主怎可找这种人当驸马!」如素瞪眼,眸中写满不服,越说越气愤,将谢先生给批得一无是处。

如荤看了妹妹一眼,有些雨沫般笑意,「公主要找的是看得上眼的驸马。」她顿了一下,续道:「还有对大弘无害的驸马。」

这麽一说,就连迟钝的如素都听懂了。

大弘王朝如今皇室只剩下年仅十岁的幼帝以及帝姬宸萻公主,十八岁以前是天真娇蛮的天下帝姬,对於驸马是寻寻觅觅,只为最配得上自己身分的心上人,而十八岁以後成了大龄帝姬,幼帝势力单薄,宸萻公主不得不在这各国虎视眈眈的注目下,倾心护着大弘王朝,至今未嫁,只为寻找不拘身分,又对大弘王朝无威胁的男子。

「公主这一生,岂不是都搭进去了?」如素心揪得疼,一股酸涩的感觉流淌全身。

「所以你瞧,公主中意谢先生不是挺好的。」

如荤望着眼前笑容可掬拿着书信的女子温柔一笑。

既然谢生生让我们等,那我们便等,虽然不知道要等些什麽。

林府闹鬼事件进入第十二天,每晚女鬼依旧到处在各个小妾房间出现,吓出病的小妾越来越多,而公主则是重病在房间无法下床,林员外急得焦头乱额,却毫无办法。

这日,有个意料之外的人前来敲公主的房门,那时我正文思泉涌急速着笔给谢先生写北临城趣文中,如荤走了过来,在我耳边小声道:「公主,有人求见。」

闻言,我头也没抬,「不见,本公主正忙着。」

「公主,她称是来赔罪的。」如荤又道。

我停下笔,觉得谢先生要我等,而等的似乎就是这个人,我应了一声,将书信收起来,「让她进来。」

一个面容白皙枯瘦,长发有些凌乱,不过依旧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她进房後立刻跪在我面前,膝盖〝咚〞得好大一响,伏着身子哽咽道:「奴有罪,求公主开恩。」

我不明所以,却也没有示意如荤去扶她起来,隐约觉得北临城沦为鬼城之事在今日就可以解决了,「好好说话,本公主听着。」

那小姑娘哆嗦着身子,拼命磕着头,光洁的额头赤红一片,「奴害得公主凤体染恙,奴有罪。」

「喔?」我提高了音量,不文雅的将脚翘在案桌上,「你且抬头看看,本公主是否染恙?」

那小姑娘含着泪抬起头便见眼前的女子身着翠绿色秋衫衬得腰身如蛮,容颜秀丽,眸若黑夜星辰,正用犀利的目光望着她,一点也没有重病的样子,她微愣,呐呐道:「公主……不是……」

「北临城女鬼是你假扮的?」我神色慵懒。

那小姑娘全身一僵,握紧拳头,没有回答,只是长长的睫毛也遮不去她眼底压不去的狠戾。

「公主问话呢。」若是此时如素在这肯定会发挥母爱的光环,只可惜在场的是如荤,她用面无表情的冷语斥道。

那小姑娘咬牙,身子再度伏了下去,有些微微颤抖却是没有半分犹豫,「是,是奴做得,可奴绝对没有害人之心,林府的女鬼也不是奴。」

「没有害人之心,又是为何假扮女鬼?」我啜了一口热茶。

「奴……奴只是觉得姐姐死得不甘。」那小姑娘从眼角落出滚大的泪珠,想起含冤而死的姐姐不禁悲从中来。

那小姑娘娓娓道来事情始末。

那名死去的小妾其实是因为无意间看到林员外与自己的儿媳妇余氏苟合,这种不道德的乱伦惊得那小妾六神无主,而林员外与余氏为了掩盖事实因此诬陷那小妾并设计杀人灭口。那小妾被浸猪笼前将事情告诉也在林府灶房当火烧丫头的妹妹,并恶狠狠道若是她有个万一务必要替她报仇。

这才有了北临城女鬼的出没。

那名为春倪的小姑娘擦擦眼泪,哭哑着声音,「奴没想害人,就是觉得姊姊含冤而死,北临城的大家竟见死不救,这才想让他们心生愧疚,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人与奴一点关系也没有。」

关於北临城离奇有居民死去的事情我早已派如荤调查过,确实只是意外,只是因为正巧女鬼之事,这才将所有意外推到女鬼身上。

「那你为何如今才根本公主坦白?就不怕本公主大怒?」

春倪小心翼翼观察着公主的表情,见公主的表情无喜无怒,她嚅嗫着道:「是听说公主被女鬼吓得病重,奴想着公主是凤体,万不能有任何损失……」她又是落下泪,「况且姐姐生前曾说过好几年前公主曾帮助过我们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我一怔,毫无头绪,原来以前我还有救人这坏习惯啊?

「这事本公主知道了,你不必再假扮女鬼,本公主自会替冤魂讨公道的。」我揉揉有些头疼的脑袋,一边对如荤道:「让如素不用再假扮女鬼了。」

北临城再度迎接爆炸性大消息。

据说林员外的儿子被戴绿帽了,而且对象竟然是自己父亲。

据说是月黑风高的夜晚,余氏与林员外在欢好时女鬼出没把两人给吓晕了。

据说那名死去的小妾冤仇已报得以升天了。

据说……公主收到一封密报,匆匆忙忙奔回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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