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中开始,我就很羡慕那些能够骑摩托车的高中生。当我们还乖乖地穿着白色衬衫、蓝色褶裙时,他们已经可以穿着好看又时髦的高中制服,光明正大地坐在摩托车上,随心所欲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而我们只能背着书包,低着头,慢慢地走啊走,等走到补习班时早已汗流浃背,还会被开得很强的冷气冷得一阵颤抖。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懒洋洋地坐在一台黑色的摩托车上,右手撑着头,感觉快要睡着了。那是高一放寒假前的最後一个上学日,我被老师叫去帮忙把大家的学生证依学号排列整理,花了很多时间,所以几乎是最後一个离开学校的。
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步履蹒跚地走出校园。那天天气非常地冷,新闻每天都在报导全球气候的异常,说今年冬天是可怕的严冬,而且将会持续非常久。我把围巾拉高了一点,搓了搓已经快要没知觉的双手。
他一个人坐在摩托车上,身上穿着单薄的连帽外套,里面只有一件学校的衬衫而已。我一出校门就注意到他在这寒冷冬天的奇怪打扮,他似乎没注意到我,但从小我的神经就比一般人大条,所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然後我听见哗啦一声,接着是刷刷刷地声响。
我的书包居然破掉了。
我慌张地捡着课本和个人用品,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平常干嘛不把东西带回家。但他只懒懒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接着闭上眼睛。
刚开始,我会一直想起这个奇怪的人,但之後的寒假,我几乎把他忘得一乾二净。
开学的第一天,我看着在台上拿着麦克风对全校说话的他,心里莫名地搔痒起来。
「他是谁?」我悄声问旁边的郁晴。
她揉了揉眼睛,好像前一天没有睡好。「学生会长。」
「呃,是喔?」我愣了一下,因为我记得刚入学投票时,除了我们这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一年级,二三年级的学长姐们几乎都把票投给了同一个人,「他就是那个七号?」
「对,七号。七号江藤宇。」
-江藤宇,他就是那个江藤宇,你们知道吗?听说他交过的女朋友多到数不清呢!
-我听说他在国中的时候,从来没考过全校第一名以外的分数耶!
-他们家好像是做金融产业的,他毕业根本不需要找工作,在家里数钱就可以数一辈子呢!
-听说他篮球超级厉害,但是他从没加入任何体育社团。
-你们知道某某高中的校花曾经跟他交往过吗?我的天,那个女生超级美的。
大家总是这麽议论纷纷着,那个候选号码七号的江藤宇,十项全能的江藤宇,超级有钱的少爷江藤宇,无所不能的江藤宇,那个大家都知道的那个江藤宇。
此时我盯着在台上他致词的他,丝毫没有惧怕且迟疑地,江藤宇流畅地说出新学期的期望以及下半学期自治会将会举办什麽活动。当老师提问时,他总是微笑,然後详细地说出未来的每个计划。彷佛那些话语自他出生时就存在於他的脑海里,那些流程和计画早已发芽茁壮,不容任何人质疑。
不知不觉中我的嘴张成了O字型,郁晴推了推我。
「有必要这麽惊讶?」
「他好厉害喔!」
「这大家都知道。」
「他……好帅喔!」
「这大家都看得出来。」
我转头看她,发现自己又成了那个後知後觉的人。
但大家一定都不知道,他那天放学在等的人是谁。我默默地在心里这麽想,并享受着这份自己独有的胜利感,看着学生会长带着一抹自信的微笑向全校鞠躬,缓缓走下台。
也不知道他什麽是时候走到我身边的,集会一结束就是开学的大扫除,我拿着五支重到不行的竹扫把和两个畚箕,摇摇晃晃地往操场走去。我听见身後有人在大笑,接着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等我发现时,他已经站在我的面前。
那个传奇的七号。
他气喘吁吁,但我分不清楚他究竟是跑得喘不过气还是笑到缺氧。七号先是扶着我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然後才站直身子看着我,对我说。
「099?你是一年级的?学妹?」
我抱着那堆扫地用具,只能勉强地从扫把间看着他的脸。「呃,对啊。」
期间他说了什麽,其实我根本听不懂、也听不清楚。但他的最後一个问题让我睁大了双眼,手上拿着的东西差点掉落一地。
他看我一脸傻眼的样子,又说了一遍。
「你有没有兴趣演女石怪?」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简直无法相信他刚才到底说了什麽话,「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开玩笑?才没有呢!我们刚才从後面观察你,发现你很有女演员的特质。」
「……然後你叫我演女石怪?」
「对啊。」他又开始笑了,这时我才发现刚才那阵笑声是从何而来,而且他还笑得最大声。「你超有天份。」
自从那天之後,郁晴就开始叫我大笨蛋。嗯?你问我原因是什麽?
呃,因为我答应了那个传说中的七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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