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因與聿】樹吟謠 — 《穢亂》之八

林栀与虞因兄弟道别後,并没有回到家里,毕竟松冈大学离林栀家里还有段不短的距离,必须转搭好几次公车才能到达。

而且她派置给下属的工作,也差不多到接近最终时刻的阶段,昨天林栀在得到曾珉毅曾经接触过的人的名单之後,交叉比对後得到了许多额外的收获。

原先还需要好几个月部署与潜伏,才能抓到最终BOSS不小心露出的尾巴。但是被猎犬这麽一搅乱,在短短几天之内,接二连三陆续得到极为敏感的线索与资讯。

──彷佛就连命运都在推波助澜帮助他们。

太顺利了,顺利到让林栀反而感到不对劲,若是对方是这麽轻松就能扳倒的人,为什麽之前林栀都无法捉到他与家族人士交易的消息?

──事情恐怕没有她想像得简单,是不是有哪些细节被她忽略了呢?

但是她细细思索许久,再三过审核所有的资讯,确定对方假造的消息都被滤出并没有影响到计划。

而计划本身就充满变化性,是成是败都是考验领导者的应变能力与手段高低。

虽然林栀只是名十六岁少女,但是跟在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菁英,优秀的下属能够自己在遭遇计划之外的意外时,自行判断如何处理,他们优良的能力足以补足林栀青涩的领导能力与对社会层面的缺乏。

这次的事件虽然扯出政治人物让难度上升,但是按照目前敌在明我在暗的情况,他们之於林栀的团队也没有太大的危急性──就算猎犬小队曝露了行纵,对方现在的程度也只是中上的黄色警戒,远远不及於最高等级的红色戒备。

希望只是如猎犬所说的,林栀太过於杞人忧天,忧惧过多没有必要的事情。

再加上这一天计划已经派置下去,今天栀决定出来见这个高中药头不过是想确定一件事──确定曾珉毅最後是落在谁的手上。

待会儿与「那家伙」面谈并比对他手上的资料後,白纸中央的空白,就快要填上最终BOSS的名字。

──只要知道最终幕後的人是谁,就能够找出千百个方法解决掉他。

林栀选在松冈大学附近一所旅馆内留宿,这间旅馆以注重隐私及安全出名。

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商业旅馆,但是它配备完善的保全与最先进的反监听的电器材备,就连旅馆内可供上网的电脑内都附有最先进的反间软体──当然它高额的费用也不是普通家庭负担得起。

有时需要与团队内的人见面时,他们都会选在这个地方。

林栀昨夜将新发现的线索,给特定的人员分别去调查,并且将最为完整的资讯传递给猎犬,就在不到五个小时後,猎犬就有了最新的回报。

今天是林栀和猎犬约定碰头并总结他得到的所有资料的日子,一旦确定所有资料的正确性无误之後,就能直接进行收网的计划。

由於人员不多,总指挥也只有林栀一个人,所以整体行动乾脆俐落、机动性强;相较於警政机关的内部层层限制的慢动作,再加上还不一定能解决案子的多项缺点,都是许多人改而寻求林栀他们来解决问题的原因之一。

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响,林栀从对讲机看见待在门口的人的面孔,他边搔头边喃喃自语着:「这旅馆怎麽这麽严啊…不要因为我穿得邋遢一点就把我拒在门外啊,哪有人这样对待客人的。」

她听着对方满是牢骚的碎碎吃,边打开内的三层门锁,再刷过一次电子卡才让对方进来房内。

如果可以,林栀更想直接把对方锁在门外不要进来──他太吵了!

「啊啊、抱歉啊,我又迟到啦~不过栀姑娘你也习惯了吧,既然如此乾脆就把见面的时间订晚一点如何?」虽然说着抱歉的字词,但他的语气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歉意。

林栀很努力控制自己的火气,但是抓起平板电脑的手还是冒出青筋,『我要是期待你会守时,还不如去教一只猴子学跳舞,至少猴子比你听得懂人话。』

而且就是明白你从来不守时的本性,我才故意把会面的时间提前二个小时!

林栀很努力忍住拿起平板海扁对方脑袋的冲动──先把对方的武力值比她高这件事撇开不提,平板电脑的价值比这家伙的脑袋珍贵得多了,要砸拿石头去砸还比较相衬!

「栀啊、姑娘啊!你怎能伤透我这脆弱的心呢!」猎犬一手伫着墙,另一手紧摀着胸口,他的表情惨痛到像是被茱丽叶千年杀的罗密欧。

猎犬是名三十多岁的男姓,有着一头卷密的黑发以及满身颓废的气质,野性深邃的面孔让他很容易受到女性的欢迎──这点在套取情报上非常好利用,但为什麽套着就套到床上去就是个疑问。

林栀很肯定,这家伙绝对是利用套情报的公务之名顺便拐诱女性,真切是个没节操的家伙。

毫不客气抢过猎犬的背包,林栀熟稔地翻出暗袋内的黑色随身碟,『有时间在演戏还不快过来工作。』

将随身碟插入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的USB孔,林栀专注地盯着萤幕出现的资料。

随意倒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大床上,猎犬懒散地回话:「唉唉、我的工作成果不就在你的手上。这次案子的背後投资客,你怎麽肯定就是那个人?」

『推理。从他们旗下的店地区分布、人员的年龄层,以及可疑的政治人选亲属比对,就能交叉出谁是背後投资客了。』将整叠资料丢在猎犬面前,林栀头也不回地继续盯着手上的萤幕。

耸了耸肩,猎犬故意拉长语气说道:「完全──听不懂啊!难怪我只能当跑脚的。」林栀瞥了他一眼撇嘴,明明曾经是家族里领导过最大规模团队的领导,竟然还敢说自己是跑腿的。

但是他却突然退居二线的原因是个谜,林栀这些新生一代被提拔上来时,猎犬就已经不接领导棒很久了。

她指了指猎犬面前的纸张,『你别想现在就清闲了,那些纸张是你们小组在计划内负青的部份。那些是影印的墨水,看完後拿去泡水清除掉墨迹。』

「明明我的工作都完成了耶!不行啦,我要罢工抗议没有加班费、这样我会过劳死耶、让员工超时工作是违法的。」猎犬像个大孩子一样在床上打滚,林栀真想录下他现在这个样子给他曾经的崇拜者看看,让这些崇拜者来个偶像形象破灭。

林栀冷淡地写下,『等你死了我会送白包。』

「真是无情啊栀姑娘,成语不都说女人温柔似水,虽然你离女人还差了一截,身材也扁的连山丘都没有,但是个性上再温柔那麽一点点,说不定还真的能挤出十毫克的女人味。」

『闭嘴,不然下次任务我就把你派去泰国!让你自己变女人!』

把猎犬赶去执行计划之後,林栀一整个夜晚都在思考明天收网计划的该改善的缺失与问题。

虽然觉得自己的收尾计划太过着急,猎犬也发出是否太过急着收网的疑问,但是却有直觉告诉她──要是不早点收网的话,会落到一网空的地步。

而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林栀微微眯起眼看向黎明初露的天空,从猎犬那儿拿来的随身碟提取出来的资料,萤幕上头的是一名男人的照片,肥短的鼻子和细小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平凡无奇。

廖青义,与多位政治人物有亲属的裙带关系却无直接参与证据,许多被查出并确定有牵涉到毒品与性交易的店,都与他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他似乎也有闻到风声,已经隐约察觉到有人在追查自己的不法交易,所以先下手为强,想把猎犬堵在死路,不过却被林栀破坏了他的计划。

她有预感,廖青义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干休,但是他下一步会怎麽做──逃跑或者是战斗?

一天的时间都花费在安排所有计划,将计划更改到近乎完美、并把变更的细节发布出去给底下的人後,林栀有些疲惫地伸了伸懒腰,拿起旅馆提供的即溶式咖啡啜饮,但即溶咖啡的味道让她皱起眉头。

望向窗外,明明上一次抬头时,天色依然大亮,但不知不觉天空已是太阳与夜晚交互接替的逢魔时刻。

血红色的夕阳映照在建筑物与天空中,彷佛为整个世界染上血红的色彩,宣告着来自太阳的救曙即将终结。

宛如宣告不祥的丧钟,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显示是完全没见过的手机号码。

将手机压在耳边,熟悉的声音窜入她的耳中:「喂?喂、你听到了吗?」

虞因?他打电话来干麻?

「小聿他不在家里、连学校都没看到踪影,附近的店家说有几个不认识的人载走他。有人在我家留了一个住址叫我不淮报警,我现在已经快到了…」他急促地念下一段地址,接着说道:「你自己小──」

『等等、那是陷阱!』终於从一连串连珠炮中的话语中回过神的林栀,还来不及将讯息传送出去,虞因那方就传来异常吵杂的声音,接着通话就被突兀地中断,只留下空洞的嘟嘟声。

暗暗骂了一声,林栀抄写下刚才虞因说的地点。

还有另外一件事缠绕在她心中,猎犬所负责的部份是诱骗敌人出现,所以必定会与她保持联络,但是她已经二个小时多了没有从树的话语中收到他的讯息。

──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

她在手机上发布群组讯息,『计划改变了,现在开始行动!』

而且那个地址……

林栀打开平板,搜出猎犬所找出廖青义名下的不动产的地址,其中一处与虞因所说的地址完全吻合。

虞因竟然比她还更早就在追查这位迟迟找不出来的大BOSS,该说他是超级幸运还是霉运当头?他加上少荻聿也只有两个人,对上廖青义根本是以卵击石,廖青义有千百种方法能让他们消失得不知不觉。

她另外拨出一通电话,『神隐,你先停止你的行动,把你的任务交给你的队员。由你破坏猎犬本来该执行的计划,等等我会让风速把猎犬必须执行的行动资讯送去给你。』她把虞因前往的地址报给神隐。

『还有接下来都由你来指挥,我必须去处理一件事。』

「明白。」

猎犬的行动八成已经落入敌人的掌握,林栀甚至已经有最坏的设想──猎犬那三人组可能也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值得庆幸的是,由於是采取分散式行动,即使是猎犬也无法得知其他组别的计划及行动。

──唯一掌握所有行动与计划的,只有林栀而已。

林栀从随身背包暗层拿出表哥交给她木盒子,以及她量身订做的隐密式手环铁扣,能够将小巧的手枪贴紧藏在手臂上头。

计划不可改变,林栀也没有多余的人手能够前去救援虞因和猎犬,现在能够去处理这件事的人也只有林栀自己,而她所能利用的也只有「那个」吧?

差点杀死虞因的【那些东西】。

虞因所前往的地址,是廖青义的名下房地产之一,也是猎犬与林栀判断出廖青义的最常住宿的房子里的其中一栋。

林栀沉默地打量着眼前的房子。

这是一栋外观精雅的欧式洋房,且地点处於郊区,有足够隐密空间进行秘密会议。

对方是铁了心要把他们一网打尽,连门外都没有安排任何人马──看来他有十足的把握,这次要把追着他屁股跑的虞因和林栀给一次解决掉。

林栀不晓得,对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存在。

林栀相信自己做得足够隐密,照廖青义前一阵子的表现,即使他发现虞因及猎犬的存在,也不该怀疑到背後还有林栀这个主使人。

但是,廖青义依然是个不成气候的白痴,林栀扬起极小弧度的笑容。

她看向精美的欧式房屋,房屋外头缠密着密密麻麻的黑影,那些聚集的鬼影就像是一团浓稠怪物,不停地抓挠着窗户与屋子的外墙。

那怪物张开大嘴,朝着屋内发出似哭如吼的嚎泣声,那浓重的杀意让林栀感到毛骨悚然。

既然秽乱在这里,那也代表廖青义这个Boss也待在屋子内吧,她太晚才猜出虞因老兄露出死相是与廖青义有关联,否则收拾掉这个Boss的计划会简单许多。

没想到,竟然要和秽乱这麽近距离的接触,而且还是在没有采姨的保护下。

用力握紧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林栀强压下所有不安的情绪,让理智冷静地掌握住身体。

──最糟糕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大家一起死在这个鬼地方吧。

她抬起脚步,踏上台阶,迎向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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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果然相较於逻辑性的设定,我更偏向述事性啊!这是很不足的地方。゚ヽ(゚´Д`)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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