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国三时认识严钧晏的。
那时候,我们正一起在教官那儿销过。
我不知道他是为什麽要去销过,而直到现在我也从没问过他。
还记得那天是星期六,销过的孩子没有人权,照样六点就早早到学校为学校卖命。那天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捉弄我,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来销过,好死不死严钧晏又死不说话,我说三句他大概回个半句,要怎麽说呢……总之就是距离感超强烈的一个神奇存在。
那天早上真的闷得我快憋死……
「喂,你是几班的?你叫什麽名字啊?干,老娘在跟你讲话!」
「关你屁事。」他淡淡答。
「颜咏荷!你是来销过还是来交朋友的!」教官吼道。
要不是旁边都没其他人只有教官,打死我也不跟这种让我热脸贴冷屁股的闷骚男说话!
到中午的时候,因为今天人实在太少,教官只好一脸保姆样的发便当给我和严钧晏,却发现严钧晏疑似落跑。
「颜咏荷,严钧晏去哪了?」教官一边用电脑,看了我一眼。
正大口扒着便当的我,满嘴饭菜的告诉教官我不知道,却被教官白眼,「你很脏耶。」
我看教官那时也没有要去找严钧晏的意思,於是我为了维护校园安全,还是提出了意见。
「教官,你不去找失踪的学生这样好吗?」我说。
教官依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这一次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这种工作交给销过的就行了。」
我必须承认,便当对於当时的我而言,比严钧晏重要个八百万倍。
这麽说大概就很清楚了:我先吃完便当才去找失踪的同学。
说是这麽说没错,但是,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
我在校园里晃来晃去,一点人影也没看到,如果是被坏人抓走了,教官还叫我来找他,这样会不会太漠视校园安全?
正当我这麽想的时候,我听见人的声音。
我照着声音来的方向,声音来自小庭院,我蹲在地上,藉着树丛挡住自己不被说话的人发现。
不过,虽然很少听见他开口,但刚刚传入我耳中的绝对不是严钧晏的声音。
「你是想死吧你。」开口的少年嗤笑着,抽着烟,我悄悄探出头,他面对我的方向,却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
严钧晏和少年面对面,从我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有病吗?」严钧晏回他,声音淡然到我以为他跟对面的人其实只是朋友吵架。
我感觉到情况可能不太妙,人家说火上加油就是指像严钧晏那种低能儿,於是我清了清喉咙,试着学出教官的声音:「咳咳、同学……」
我本来只是想说如果没用的话就两个打一个吧,可是谁知道那个人那麽俗辣,烟丢下就翻过围墙跑了。
我无言,不过这似乎是对我的演技的一种肯定。
严钧晏看着我,大概一样无言,他抹了把脸,「你有病吗?」
从那时候起,不知道为什麽,严钧晏都开始会回我的话,然後,我也发现他的口头禅是:「你有病吗?」
「神经病果然会跟神经病变熟。」严钧晏在我们在餐厅外头排队时下了这个结论。
「就像嘴炮也会跟嘴炮变熟一样。」我看看方奕宏,再看看严钧晏,嗯,够嘴炮。
方奕宏挑眉,「喷水池不会说话。」
「什麽喷水池?」严钧晏问,我急忙说没事,但最终还是被方奕宏出卖。
严钧晏拍拍出卖我的那个家伙的肩膀,夸奖他有梗,我用力拍方奕宏的背,他笑得跟智障一样。
突然这个时候,一个绑着马尾的可爱学妹被朋友推了过来,她轻轻拉了拉方奕宏的袖子想引起他注意。
我跟严钧晏同时注意到学妹,我们互看一眼,我纳闷,他理所当然。
「怎麽了?」方奕宏停下他的智障行为,看着学妹。
她从後方递出一张粉红色的小卡片,我看见她整张脸都是红的。
「学、学长……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
我听见严钧晏低声说的那一句,「又来了。」
方奕宏看来有点苦恼的搔搔头,不打算接过学妹手上的东西。
「那个……」他皱着眉头,严钧晏看起来并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打算,而我也没什麽立场说话。「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久了就认识……」
「不好意思,我没什麽兴趣。」我看得出方奕宏试图委婉的拒绝学妹,但学妹的心灵似乎非常脆弱。她听到方奕宏这麽回答,眼泪马上止不住的掉下来。
「我……」看着眼前哭得乱七八糟的女孩,方奕宏可能想拍拍她的肩膀给予安慰,伸出手後又想说好像不太好,於是又收回手。
严钧晏竟然很无良的转过身去偷笑,完全没有打算救人。
方奕宏依旧不知道该怎麽办,不停道歉,虽然我也有点想笑,但身为一个充满同学爱的好朋友,我可是忍下来了。
果然跟柳紫瑔说的一样,是个危机处理能力很差的家伙啊。
过了一会儿,方奕宏应该是冷静下来了,他告诉她:「学妹,说不定你喜欢上的只是表面上的我,我们其实不认识的,而你一定值得更好的。」
我看了严钧晏一眼,他大概是笑完了,转回来看他们。
「干嘛不帮他,缺德。」我朝他做鬼脸。
他发出啧啧声,「看他被告白时的冏样是一种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