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魔鬼中的天使
让恨变成太俗气的事
从眼里流下谢谢两个字
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
田馥甄〈魔鬼中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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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仰望有点年纪的校门,大理石的磁砖上布满着时光的脚步,石柱上的刻字也都充满着昔日的欢笑声。今天不是假日也不确定警卫会不会放人进去?算了就碰碰运气吧,如果不行那就算了……你以为我会这麽想吗?那你就错了!他不让我从大门口光明正大的进去那我就只好爬墙罗!想当初我迟到或偷溜出去买午餐时都是翻墙进出的哩!
轻轻地敲了敲警卫室的玻璃隔版却没想到里面正在打瞌睡的警卫阿伯竟被我吓了一跳。难怪我刚刚有看到学弟们从学校大门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原来就是警卫阿伯在打瞌睡啊!也不知道教官到底在干嘛?怎麽会让学生靠进校门口还没发现呢?
阿伯起身走出来向我打招呼,我就直接问了:「我可以进去吗?我是校友。」
本来以为会被拒绝的,但警卫阿伯却乐呵呵地同意还说:「可以啊,刚刚你男朋友已经先进去了,他还交代我说等一下还有人会来请我一定要让那个人进来呢。你们两还长得满有夫妻脸的耶,以前是班对吗?」
我完全听不懂阿伯到底在讲什麽?所以打断了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阿伯我问了:「谁刚刚进去了?」
「唉呦不要害羞啦,你很漂亮你男朋友也很菸捯(台)!赶快进去找你男朋友啦!」
阿伯说完就把我连拖带拉地扯进学校里去了,走回警卫室时我还听到阿伯一直喜孜孜的自言自语说着:「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啊!真好真好!」
顿时更多的斜线从我额角滑了下来,你有看到吗?
走到离教学大楼比较远一点的操场边的第七棵黑板树下坐着,把身体椅向粗壮的树干,听着学弟妹们嬉闹的声音,也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起来。现在是上课时间操场上也只有在上体育课的两三个班而已,比起下课时间现在即使空旷了点但却不显得苍凉,大概真的是因为年轻真好吧!
话说,今天明明就不是假日啊,照理来说学校应该不会让校外人士进学校吧,即使是校友应该也不能才对。但也不知道为什麽那个莫名其妙便成是我男朋友的人可以进来?可能是老师请他回来的吧?不知道他是学弟还是学长?该不会是和我同届吧?但最後一个应该不太可能啦,机率太渺茫了。
这个大树对我们当时来说是个圣地,一个告白的圣地!正常的学生都不会主动靠近这棵树,除非你准备要告白或者是你要被告白了。
虽然我的人际关系没有很好,但我知道我自己的脸其实受到男生们喜欢的,在我国小时真的有很多男同学对我很好,当然我那时也有很多女生的好朋友。只是最後这一切都被我毁掉了。所以後来上了国中即便还是有不少男生喜欢我但他们都没有和我告白也不敢和其他人说,可能会怕因而被排挤吧。所以我国中三年从来没有被告白过,当然也没有和别人告白,不是我没有勇气而是我暗恋的人已经明白的说出:「我讨厌你。」这四个字,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我说。
所以我从来也没有来过这棵树下,一次也没有。
下课後,一颗排球竟滚到我面前来。
然後一个高高瘦瘦的学弟,和一个同样也是高高瘦瘦的学妹往我这跑来。大概这颗球是他们的吧?我心想。
起身弯下腰我把球捡起,等待他们跑到我面前来,「这球是你们的吧?」我笑问。
「对!谢谢漂亮姐姐!」学妹的嘴真甜。
「不客气。你们是排球队的吗?」看他们的身材应该是校队,只是不确定是不是排球队的。
「对啊,难不成姐姐你也是吗?你是我们的学姐吗?」这次会学弟回答我。
「啊,我是你们的学姐没错呦!不过我不是校队的啦。」
「好可惜喔,刚刚也有一个学长回来喔,他说他是第几届的排球队队长去了?」学第说着说着竟忘了那学长是第几届的去了,所以转头问了在一旁的学妹。
「猪脑!连这都记不得!第五十七届的啦!」学妹一边骂学弟一边对我说。
「学姐你是第几届的?」学弟又问我。
「也是第五十七届喔。」
这也太巧了吧?竟然是那个人,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忘记的那个人──排球队队长!同时也是……
想要赌赌看,看能不能再一次看到他,所以我马上问了学妹:「学妹请问那个学长离开学校了吗?」
学妹摇头说不知道。
但学弟的回答让我失望透顶,「我刚看到他走出校门了喔。」
掩不住没落的声音,「嗯……谢谢。」
他们看到我这副模样大概也猜得出是怎麽回事吧?只听到他们对我说了一个我毕业後才有的新传说就离开了。
「学姐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告白胜地,传说在毕业後如果再回到这个告白胜地,而你当初喜欢的人如果也恰巧同一天回来,你们如果互有好感听说再次相遇的机率会非常高喔!」
真的吗?可是我想不会再遇见了吧,因为他讨厌我啊!
虽然今天没能遇到他有那麽点失望,可最多的心情还是松了一口气吧。因为我不想再听见他对我说:「我讨厌你。」这四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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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满身的疲累在这个时候却不能放下,还是得硬穿着铠甲应战。
先是看到坐在客厅的妈妈,虽然很想假装没看见但这样又好像不孝顺,所以我和她打了一下招呼。
「我回来了。」不等她问我什麽时候离开我又赶快补充,「下礼拜就会下高雄工作,大概过年後才会回来了吧。」
看着妈妈听到我的补充後才稍稍收起的嫌弃表情,我的心又受伤了。原来还是会受伤啊,我以为我早就习惯了别人这样对待我的方式呢。
「寄点钱回来吧,你继父现在生意比较难做你弟又常常要钱。」妈妈一边擦指甲油一边对我说。
明明是在对我说话,难道就不能顺便看我一眼吗?我就真的这麽讨厌?这个女人竟然是我的亲生妈妈?更难想像的是在那一年之前的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她对我很好很好,就像全天下的妈妈对女儿那样的好。
而她口中的弟弟,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们差了八岁,他不喜欢我而我更讨厌他,还有他的爸爸,我的继父。
「嗯。」我什麽话也没有说当我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反正这些是到底干我屁事啊?
然後回了房间把门锁住,往床上一抛再次睁开眼就到了隔天早上了,连澡都还没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