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告诉我,或者说是你问我,可不可以不勇敢、能不能不要坚强?
我沉默了、无言了,压根不知该如何回答。
爱情的世界中没有是非、没有绝对,而所谓的「坚强」是不是仅为一种漂亮的伪装,掩饰着蠢蠢欲动的脆弱……我真的不晓得。
脆弱的人懂得表现出悲伤来获得旁人的支持与安慰,坚强的人却习惯藉由成熟这项机转来防卫,让人以为自己已无所谓──究竟什麽是脆弱、什麽是坚强,谁能道得准确?
其实沉默不代表着不悲伤,
只是慢慢在生活中习惯。
学会伤过、痛後,再笑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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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林禹则,对大海发誓,这辈子不要再谈恋爱了──」静默了许久的人甫一开口,便像是用尽全身的气力嘶吼、句句肺腑。
空旷的堤防上回荡着切实的嗓音,和着风声、浪声,交织成碎心的旋律。
旁边并肩而坐的人儿因着他突然的行为被吓了一跳,而後聆听完,半晌过去,他拉开喉咙、效法对方的举动:「我、刘晔权,对大海发誓──林禹则若不谈恋爱,那我也不谈恋爱了!」
闻言,林禹则较他听见自己的宣言时、比他的吃惊更来得诧异:「你干嘛!」失恋的人是自己,又不是他,他跟着起哄什麽。
轻瞥林禹则一眼,刘晔权收回目光後仅止将肩一耸,遥望向大海,淡然的模样似乎不打算为方才的行为多作解释。
见状,林禹则亦不再追问。
耳边传来阵阵海浪拍打着波堤的声响,两人间却窜着沉默。
「等待……好辛苦。」许久,幽幽的语调才又传来。
「可是甘愿。」一针见血戳破。
「等待也有期限,等的人终究会疲累。」而且感觉很苦涩。
「……」闭起眼,海风拂过他的脸,「是啊。」爱情总有个赏味期限。
偏过头,瞄向始终陪在他身边的夥伴数秒。「那……你累了吗?」极小的音量,飘向无垠的天空。
「什麽?」刘晔权没听清楚。
「我说……」换上一副责难的脸孔,「为什麽要被我拖下水?你可以谈你的恋爱嘛。」因为这样的场合时机如此说道,自己丝毫没有高兴的心情。
「呵……」露出一贯的淡笑。
「喂──」他抗议。每次都装神秘,叫人猜不透这人的脑袋究竟装着哪些东西。
「你若不谈恋爱,我的保存期限也会到期。」起身、拍掉裤子上的尘沙,走往摩托车停靠的方向。
「咦?」什麽意思?「欸、等等我──」小跑步追上,脑中思索那句匪夷所思的话语。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朋友」的真谛,对吧。把其中一顶安全帽丢给林禹则。
「你真够意思!」不愧自己把他当成最好的兄弟,在心中排行的地位仅次於家人。
连先前交往的对象也没刘晔权来得重要。
「呵……」又一记寓意不明的笑容。「坐好罗。」提醒後座的林禹则,摩托车的主人便开始催油门、驰骋在滨海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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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谈恋爱,」回到家,他脱下安全帽还给刘晔权,告别前突然问着:「是不是就没有保存期限?」
不会有感情变质、或过期的问题。
「或许吧。」歪着头思考了片刻,答道。
「那麽,」似是挺满意这个答案,林禹则露出几天来难得的笑容:「我们就不要谈恋爱吧。」
凝视着他,笑着。
「好。」点头应许。
他脆弱,是因为知道他会陪着。
他坚强,是因为明白他不会走远。